第75章 章
第 75 章
兩個空杯放在桌上,牧随的目光盯着孟如寄,瞳中顏色晦暗如墨。
孟如寄這時卻懶得去看牧随,她瞅了眼林夫人,但見林夫人将葉川望着,她便也轉頭望向葉川:
“葉大河,你犯不着跟我們一起玩命。”
葉川的指尖落在茶杯邊沿,輕輕在邊緣轉了一圈:“孟姑娘……”
孟如寄以為按照他的性子,他當會執着的要跟他們一起喝,她正想去奪他的杯子,卻見他指尖一彈,自己将杯子推開了。
杯子裏帶着咒毒的水晃蕩了兩下,又平靜下來。
“你說得對。”葉川盯着葉夫人道,“總得有人做見證者,以防萬一。”
言中情緒帶着對林夫人的許多不滿,就像林夫人會食言一樣。
林夫人也不生氣,收回了茶杯。
“照理說,與千金無關的人,本是不該留在我這兒的,但這位葉公子,我見你實在面熟,在無留之地許多年了,我還從未有過這感受,還請公子留下,陪老婦人多聊幾句。”林夫人點了點兩個空杯,“也方便你做個見證。”
“好。”葉川應了。
“院中兩間廂房,兩位公子不嫌棄,便住一屋吧,另一間留給姑娘。”
“不對。”孟如寄打斷林夫人的話,“我與千山君是夫妻,我們該住一屋,另一間葉川你住吧,方便你陪夫人聊天。”
“夫妻?”林夫人有些驚訝。
牧随沒有應聲,只搭配着不耐煩的白眼,在鼻息間嘆出一聲帶着滿滿無語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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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命胡鬧,但也沒忘了這茬……
牧随将目光放遠,不再去看孟如寄,也懶得與她争論睡哪間房的事。
“沒想到啊。”林夫人打量着牧随,似笑非笑,“千山君,還會娶妻。”
想起過去“娶妻”那段同樣荒唐的事,牧随恍然發現,他和孟如寄之間,好像永遠是這麽互相算計,彼此拉扯,到此時此刻,還是如此……
不管是姐弟還是夫妻,都不消停。
牧随定了定神,對林夫人道:“兩個人都飲了茶,該如何分勝負?”
“計分吧,每天的任務,兩人若是都完成了,則完成得更優秀的人得一分。若有人沒有完成嘛……那便也不用計分了。”
林夫人說着,手一轉,一塊手掌大小的木板出現在她掌心,另一只手再是于空中一捏,一只筆也憑空顯現。她在小木板上提下“千山君”與“孟姑娘”六個字。
“今日便開始吧。”
林夫人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但下一刻,孟如寄和牧随的身體裏,同時升騰起了奇怪的感受。
好似有一些絲線在他們身體裏穿梭,通過血管,游走在四肢百骸。
孟如寄與牧随的神色倏爾一收,似都在感受着身體中這奇異的“咒毒”。
“第一個任務。”
林夫人的聲音聽在孟如寄與牧随的耳朵裏都與方才有了不同。她的聲音似乎在擾動這些絲線,讓他們變得躁動。
面對未知的任務,孟如寄望着林夫人,放于石桌下的手不由微微握緊。
“做晚飯吧。”
四字一出,小院子靜了下來。
孟如寄桌下的手也不由松了:“嗯?”她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做什麽?”
“晚飯。”林夫人仍舊端坐着,雖然有些駝背,但仍能看出她在努力維系着自己的儀态,“後面的灌木林裏有一些野菜,你們可自行識別采摘,有的有毒,有的難吃,你們注意識別。做好飯,大家一起用吧,誰做的好,今日這一分便給誰。”
孟如寄聽得眯起了眼,感覺自己現在不像是姓孟,而像是在做夢。
牧随已經站起身,向院外而去。
孟如寄見他動了,自然不甘落後,也立馬起身跟了過去。
林夫人笑着看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去,開始收拾桌子,一邊收拾一邊感慨:“千山君都娶妻了,這世間真是無奇不有。”
葉川坐在原地,神色沉靜應了一句:“他們還一起飲了你給的咒毒。”
“是啊。”林夫人輕笑,“這不是死局麽,為了千金将夫妻做成這般模樣?”
“多的是這般夫妻。”
林夫人擡眼望了一眼葉川:“葉公子說話倒是有些薄涼。”她重新倒了一杯茶推到了葉川面前。
葉川看了一眼,并不動:“所以,林夫人想與我聊什麽?”
“不必緊張,這茶沒毒了。”林夫人将茶送得更過去了一點,“葉公子,陪我說說閑話便可,我也是好客的。”
葉川聞言,微微側頭,看向收拾得一絲不茍的院落:“是嗎……”
牧随和孟如寄一前一後行至灌木林間,孟如寄已經開始認真的探看地上的草木,她努力在霧氣中分辨也菜與草,但霧氣實在有些影響視線,她不得不低頭彎腰認真的找。
“真潮啊這地方……”孟如寄嘀咕,“林夫人是不是得了風濕才駝背的。”
她話音沒落,腦袋便怼上了一個堅硬的後背,活像怼上了一棵樹。
孟如寄直起身子,看着面前停住腳步的牧随。
“怎麽了?”孟如寄問,“你見到野菜了?”
“孟山主,我卻是錯看了你。”
孟如寄一挑眉,不明所以。
牧随轉身,神色間似在隐藏怒意,但終于還是沒忍下去:“你怎麽會喝下那茶?這般莽撞!?”
“好笑。”孟如寄冷冷一哂,“誰先喝的?誰莽撞?”
牧随語調更是譏諷:“我有戾氣傍身,世上至毒,莫過如此,她的咒毒也能傷我?”
孟如寄聞言一怔,這一茬她到是真沒想到……
這牧随!是穿着金鐘罩在扛刀啊!
就她一個,赤膊上陣?
不過轉念一想,也對啊,之前他們被洛迎風綁了,一起被沉了奈河,莫離是無留主,奈河不傷他可以理解,但為啥牧随沒事呢,他還在奈河裏要捅死莫離呢!雖然他可以說他提前做了準備,但有戾氣傍身,顯然更合理啊!
“你平日自诩聰明,這種時候卻不知道多想想!?”牧随罵道,“你喝它幹什麽!”
“當然是為了千金啊!”孟如寄從他有戾氣傍身的事情裏醒悟過來,也忍不了挨這罵,“就許你勢在必得,見不了我以命相搏是吧?”
“你真是……”
“你打住!”孟如寄喝住他,又頓了頓,讓自己的情緒率先冷靜下來,她盯着牧随,歪着頭問,“我拿自己的命賭,你急什麽?”
牧随兩瓣嘴在這個問題下就像被粘住了一樣,動了又動,顫了又顫,卻張不開分毫。
“千山君,你上次承認你心動了,但或許,這些日子,你真的更喜歡我了,是吧?”她張着一雙眼,映着所有的光,直勾勾的盯着他,不放過他任何表情波動,“不止心動?”
沉默的灌木林間,霧氣一層層在他們之間落下。
“孟如寄……”牧随轉身,像逃一樣往林間走,腳步踩在草地上,乍一聽似乎還有些倉皇,“你簡直不可理喻。”
之前……還會一直跟她對視呢……
孟如寄看着牧随的背影,沒有直接追上去,她此時身邊無人,牧随也不敢回頭,所以沒有任何人看見她眉眼裏難遮掩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