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明月照心
墨小聖一聽,這才知道自己着了水墨的道,悔不當初。而那二十名男子,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如何是好。
墨心伸出大拇指,贊道:“師父你好聰明啊!”這小子長得本來就俊俏,此時一臉崇拜的看着水墨,惹得水墨色心大起,但立刻鎮壓住了心裏面那頭小怪獸。自己都五百歲的老太婆了,可不能占一個二十多歲小夥子的便宜。
墨小聖陰沉着臉,沉默半晌:“你走吧。”
水墨知道這墨小聖對自己下了逐客令。一瞬間,腦海裏閃現出無數個畫面:墨小聖對她的殺心、借“旁門左道”刁難于她、如今又下了逐客令,其目的便是讓水墨消失在他眼前,消失在墨門!
這究竟是為什麽,或許他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目的!但是,真正的墨小聖,就算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也絕不會傷害自己的,難道說,墨小聖并沒有認出自己誰?
絕對不可能,這幾日相處下來,她暗中給他的提示已經夠多了,他不可能察覺不出自己是誰!如果眼前這個酷似墨小聖的人不是墨小聖,那他會是誰?真正的墨小聖又在哪裏?
一連串的問題如同黑暗的水,将水墨吞噬進一個找不到出口的迷宮。一旦陷入這樣的境地,就會慌,一旦慌了,失去了理智,便會一敗塗地。
可是水墨覺得很累,她想逃避。敗就敗了吧,她要尋找的是那朵情花的主人,完成姻緣閣的任務,并不是墨月羽,所以,沒必要非把真正的墨小聖揪出來。
她站在墨門之外。一出墨門時,擡頭看見的是浩瀚藍天。她和昊天都是來自那裏。三百年前,在那裏發生過一場大戰,當時昊天還只是個少年,但卻随昊将軍出征。
水墨當時也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小女孩,她躲在一朵雲彩之後偷偷看。她看到年少但卻英勇的昊天,面對強大的妖魔也毫不退縮,那時候,這個少年的勇敢便深深留在了她的腦海中。即使幾百年之後,她依舊會想起。
水墨,你要向昊天一樣勇敢!
“師父!”墨心追了出來。水墨頗感欣慰,這小子還算有孝心,知道挽留師父,只要他一開口,水墨便一口答應。
“墨心,師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是也不用挽留師父了,墨小聖門主都已經下了逐客令。”
“師父,我不是來留你的,我來只是想跟你說:一路走好!”
無語……水墨尴尬的笑了幾聲。太不給師父面子了吧?正事要緊,她展開白玉般的手掌,一幅畫卷便出現在手中。将畫卷遞到墨心手中,千叮萬囑:“記住,親手交給墨小聖,親手交給他。”
“師父,這是什麽?”墨心好奇的打量着畫卷,很想看看這裏面畫的是什麽。墨門什麽樣的畫沒有,能作為禮物送給墨門的水墨丹青,絕對是天下罕見的奇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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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千萬別偷看,要給墨小聖看,知道了嗎?”
“哦,是,徒兒知道!”
“知道就好,那師父走了。”
“師父!”
“嗯?”
“你要記得有空來看看徒兒。”
“行啦,記得等會兒來接師父。”
“啊?”
“啊什麽,走啦!”
水墨哼着小曲,滿面笑容的離開墨門沒幾步,後面便傳來墨心的喊聲:“師父,師父!”他停在水墨面前,氣喘籲籲,喜道:“師父,你可真是神機妙算,門主讓我來接你回去。”
“你回去告訴他,我今天就要離開珈藍城。”
“師父你這麽快就要走?”
“對呀,你快回去複命吧。”
說完,水墨便大搖大擺的走了。留下一臉茫然的墨心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發呆。
珈藍城不算大,不算美,但卻雅。人雅、風俗雅、事情雅。這裏聚集了大量的文人,卻不是讀書求取功名的文人,而是與詩詞歌賦為伍,精通請棋書畫的方外人士。
每年年尾,在珈藍城的中心,都會有一場“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大賽”。顧名思義,便是以琴技、棋藝、書法、國畫、詩詞、歌曲為比賽內容。
這樣的場合,真正的墨小聖,愛畫如癡的墨小聖,絕對會出現!他不會去比賽,但是一定會來觀看。
恰巧三日之後,便是比賽之日。
當然,這三天,她也不會白閑着,她要做的便是,時刻監視墨門的舉動。不過那裏面的假墨小聖倒也真沉得住氣,始終足不出戶。
墨門作為書畫界的泰鬥,自然要參賽。水墨今天沒有去墨門,而是直接去了比賽的場地。第一天是琴技比賽,第四天才是國畫比賽。雖然說書畫同源,不分家,但是這珈藍城就是要将兩者分開,分別一決勝負。然而,往往書法的冠軍和國畫的冠軍都是同一個人。
水墨扮成了一名年輕的書生,站在茫茫人海中,毫不起眼。
假墨小聖在觀看了第一天的琴技比賽之後,卻沒有直接回墨門,而是獨自到了城邊。那兒荒無人煙,怪石嶙峋,石縫間偶爾見一株野草,在山風中顫抖。
水墨始終跟在假墨小聖身後,饒是他謹慎小心,依舊沒有發現水墨。
那假墨小聖忽然就憑空消失了,連水墨也匪夷所思。人是在她眼皮底下不見的,她怎麽可以讓這種事情發生!
站在假墨小聖消失的地方,水墨左看右看,敲了石壁,沒發現那是空心;查找了每一個角落,沒發現機關;拔了這裏所有的野草,也沒見什麽異常的事情發生;那麽接下來,是不是該挖地道了?
當她一籌莫展,蹲在地上唉聲嘆氣時,發現地上那些碎石頭裏有一種閃着黑光的石頭。伸手撿起一枚,輕輕拈在素白的指尖,對着陽光看它,那黑光不詭異,反而給人一種優雅的感覺。
這種石頭,并不是天生便是黑的,而是普通石頭因為長期被墨汁熏染,日子一久,變成了黑色。
這種石頭,沒有百年時間,是無法形成的。
這種石頭,除了墨小聖居住的地方,不可能在第二個地方出現。
這石頭,像是一滴墨汁,在雪白的宣紙上暈染出故事,牽動着水墨模糊的記憶……
她一邊回憶,一邊用右手指尖畫出一道道弧線。墨色的線,緩緩形成,定格在透明的空氣中。水墨最後一筆落成時,擺在眼前的,是一朵黑色牡丹。她不确定這隔了幾百年的記憶是否還可靠,究竟能不能打開通向墨小聖居所的門?
忽然間,地動山搖,耳邊傳來山崩地裂的轟鳴聲。她腳下一空,便落入了一個地下山洞中。
雖然明知道自己不會有任何危險,但是還是被吓到了。畢竟腳下忽然出現個大洞,是誰都會害怕的。
順着唯一的隧道,水墨向前走着,步履輕盈,沒有一點聲音。
“師父,徒兒給你看一樣東西,這是那個叫水墨的仙子留下的。”這聲音一聽,便知道是假墨小聖。
那麽被他稱為“師父”的人,估計便是真的墨小聖了。
水墨一聽到聲音,便躲在暗處偷聽。她側着身子,正好可以看到裏面的人。假墨小聖正在跟一個頭發亂蓬蓬的邋遢老頭說話。
看着那邋遢老頭,水墨眼中蒙上一層薄霧。五百年了,你再也不是當年那個風度翩翩的墨門門主。又愛又恨,兩種感情交織在一起,她已經不知道哪一種感情才是主導。
“拿來我看看。”邋遢老頭打開水墨的畫,立刻驚道:“明月圖!她怎麽會有明月圖,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老頭情緒失控,死死抓住假墨小聖,面目猙獰:“墨蒼蒼,那個叫水墨的仙子人呢!?”
原來這假墨小聖真是個冒牌貨。不過他叫墨蒼蒼,名字裏帶了一個墨字,應該與墨門也有淵源。
墨蒼蒼給吓住了:“師父,她,她三天前就離開珈藍城了!”
“離開了?”老頭緊捏的手漸漸松開,忽然問道:“她長什麽樣,有多大了?”
墨蒼蒼想了想道:“長得很漂亮,穿着一身紅衣服,二十多歲的樣子。”
老頭失望道:“那不是她,那會不會是她的女兒?”又自我否定一番:“不會,她不可能還有一個女兒。”
墨蒼蒼也不知道師父究竟在胡言亂語什麽,沉默片刻方問:“那師父,今年的大賽,你還去嗎?”
“不去!”
“師父為何不去,你若不去,這墨門在書畫界的泰鬥之名,怕是保不住了。”
邋遢老頭不語。良久嘆息一聲:“墨門的人才都到哪裏去了?我墨小聖早已是修成了仙身,便不該再管墨門凡塵之事!”
三界皆以為墨小聖在五百年前便死了,其他幾個書畫上也有不小造詣的門派以為自此以後,墨門便再也占據不了書畫界泰鬥的名號。但是墨門依舊每年都奪冠。
除了其中出現過五位書畫上修為極高的門主,保住這泰鬥之名外,曾有四次出現危機。這危機都是靠墨小聖喬裝打扮,贏了比賽才保住的。自然而然的,這突然出現的不知姓名的天才少年,比賽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盡管水墨早已猜到這老頭便是墨小聖,但是聽到他親口說出這三個字時,依舊心跳加速。她随身帶來的那株白色情花也忽然不安分起來,花盆抖動的時候,撞到牆壁,發出“碰”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