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我叫華雲，我從小生活在一處小院裏，也不知道雙親是什麽人。從我記事開始，我就已經在這個小院住着了。

這個院子裏除了我以外，還住着許多年歲不一的孩子，我們都處在一個男人的管轄之下，大家都稱他為華爹爹，所有孩子全部跟他姓。

院子裏還有一個管事，他不允許我們随意出門。小院門口有兩個守衛站崗，她們也不會輕易放我們出去，除非管事的帶着我們一起。不過，這種情況非常少。

有時候聽到圍牆外面傳來小孩子的笑鬧聲，我們便會格外地羨慕。

偶爾管事不在院子的時候，我們也會搭着人梯趴到圍牆上，偷偷瞧一瞧外面的人來人往和車水馬龍。在這種時候，只要我們不跑出去，守衛一般也不大理會我們，任由我們折騰。

每天雞叫聲剛剛響起，我們就會被管事叫起來上課。

我們要學的東西很多，譬如樂曲，棋藝，書畫，針線活，舞蹈等等。其實，平日裏課業繁重，我們精疲力盡，往往倒頭就睡，也不怎麽有機會玩耍。

每天晚上，我們都睡在一張大通鋪上，翻個身就能碰到旁人，小夥伴們也只能趁着夜間入睡前的短暫時光聊聊天。

我也是從這時候才得知，這世道似乎與我原以為的不太一樣。

管事曾經說過，我是被他在路邊撿到的，身上還裹着襁褓。

聽說早些年的時候，江山并不穩固，民不聊生，老百姓的日子并不好過，常有人為了省下口糧，扔掉嗷嗷待哺的孩子，我也不過是萬中之一而已，實在不足為奇。

小夥伴們與我的際遇不盡相同，有些是被壞人從外地擄走後賣到了這裏，也有些人則是被父母親自送進來的。

那時的我并不清楚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只覺得是一處極好的容身之所。雖然管事和華爹爹對我們有些嚴苛，但總體來說，我在這裏的日子過得還不錯，有吃有穿，還有小夥伴作陪。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了，有些歲數大些的小夥伴漸漸離開了這院子。

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也曾經去問過管事，可是管事只說他們去的是享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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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候年少無知，只想着從繁雜的學業中解脫出來，早日出門玩耍，便嚷嚷着“我也想去那個享福的地方”。

管事神色微妙地看了我一眼，慢悠悠道：“放心吧，以後你也會有機會的。”

那兩個看門的守衛聽到管事那番話，不知為何，竟然全都笑了起來。

我雖然猜不出來她們到底為什麽發笑，但卻感覺到這笑聲讓我心裏有些不太舒服。

很多年過去了，小院裏的人來了走，走了來。我也終于滿了十六歲，到了管事允諾出門的那個年紀了。于是，我興高采烈地坐在馬車上，和小夥伴們揮手告別，心中十分期待和那些離開的哥哥們見面。

若是我早知道以後會過上那樣的生活，想必此刻一定會從馬車上跳下去吧，可惜，那時的我實在愚蠢得可笑。

馬車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許是一個時辰，也或許是兩個時辰。就在我昏昏欲睡之時，我們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有人走上前來，為我掀開了簾子。

我走下馬車，望着眼前這座華麗的建築，驚愕地張着嘴巴 ，心情激動不已，幾乎說不出話來。

此時正是青天白日，屋頂上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光彩奪目。這地方也不知道是哪裏，處處挂着紅色的燈籠，我甚至可以想象，夜間點亮所有的燈籠以後，此處定然是美不勝收。

管事看來對這裏相當熟悉，一路上毫不停歇腳步。而我初來乍到，對這難得一見的風景看得目不轉睛。

這院子十分寬敞，可惜竟無半點人氣。明明是豔陽高照，路上卻見不到什麽人影。也或許是衆人看膩了這滿園的春色，因而不甚在意吧。

管事帶着我穿過重重拱門，這才來到一處隐秘之處。待小侍通報以後，我們才得以面見爹爹。

管事屈身行禮，聲音也放得很輕，似乎是怕打擾了爹爹一般。“華爹爹，人已經帶來了。”

我也學着管事的動作向爹爹行了一個禮。“見過爹爹。”

華爹爹原本正單手支着側臉，靠在軟榻上假寐，此時見有客到訪，便坐直身體。

華爹爹打量了我半晌，才輕笑道：“雲兒來了，這麽久不見，你的模樣倒是愈發标志了。”

我也淺淺笑了一下，“爹爹過譽了。”

華爹爹不怎麽來小院裏，這麽多年來，我見他的次數十個手指頭都數得出來。說句實在話，比起很少接觸的爹爹，我和管事或許都要親近一些。此刻面對着爹爹，我整個人也不由得拘束起來。

華爹爹似乎也沒有與我暢談的意思，他讓管事安排我去一個叫做華淑的人手下做事，先帶我兩年，等我出師以後再單獨出臺。

那時候，我還不太明白華爹爹話中的意思，只依舊沉浸在出門在外的喜悅之中。

華淑的房門緊閉，裏頭悄無聲息，聽門口的小侍說華淑似乎還在睡覺，管事不好打擾，索性先去給我安排了住處。

我心裏有些奇怪，外頭烈日高懸，為何這個叫華淑的還在睡懶覺？往日在小院裏，但凡起遲了些，我們定是要被管事責罵的。我不禁有些羨慕起來，看來管事待華淑還挺好的。

管事領我去了一個院子，我當然不可能獨自住着這麽大的院子。有些房間已經住了人，但還有許多空房間可以讓我挑選。

我從小到大都是和別人住在一起，難得能有自己的房間，頓時覺得格外興奮。我把每個空房間都看了一遍，最終選了一個二樓拐角處的房間。

管事的神色有些詫異，再次确認道：“你确定要選這間？這間房正好在出口拐角，每日有人上上下下，怕是不得清淨。”

我用力點點頭，“沒關系，就這間吧。”

我自然知道人來人往的樓梯口比較吵鬧，但這間房不僅比其他房間大些，有一扇窗戶還是臨街的。這棟房子距離高高的院牆其實還有幾米的距離，但這間房的窗戶卻正好可以看見牆外，還可以看到對面的民房。

這或許只是民居的一條小巷子，但我自小就渴望見見外頭的風土人情，只有這間房能讓我觑見分毫，我心中自然是喜不自勝的。

管事離開後，便讓人給我送了被褥和幾件小侍的衣服，想必這就是我日後的穿着了。

從小院出來時，我本就沒帶多少行李，我那些灰撲撲的粗布衣裳如今和這幾件光鮮亮麗的衣服一對比，頓時失了顏色。

這房子似乎很久沒住人了，桌上甚至有一些積灰。房內也沒有抹布之類的，我索性裁了一件洗得發白的舊衣服，一段當洗臉巾，一段當擦腳布，一段當洗澡的毛巾，剩下的全部做抹布。

院子裏有一口水井，顯然是用于日常飲水洗衣的。

我用原來被人留在房內的水盆打了水上來，細細地擦幹淨了整間屋子，直到窗明幾淨，室內煥然一新，我才累得攤在了床上。

傍晚時分，又有小侍帶我去了膳堂，裏頭盡是如我和小侍一樣打扮的人。

我想着，既然要跟着那個叫華淑的做事，總得先認認臉才好，便詢問那位帶我來吃飯的小侍，“這位哥哥，請問，他們之中，誰是華淑啊？”

那小侍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這裏是下仆吃飯的地方，像華淑公子那樣的人，自然是不在這裏的，等吃完飯我再領你去見他。今日我是奉管事的命令帶你熟悉這裏，從明日開始，你就需要自己來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忽然笑了一下，“你也不要着急，看你的姿色，怕是很快就和華淑公子一樣了，到時候，咱們恐怕就不在一起吃飯了。”

我不太懂他的意思，只好禮貌地笑了笑。

晚飯過後，小侍便帶着我去了前院，那地方果然如同我白天料想的那般，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人來人往，遠遠便能聽到歡聲笑語。但随着我們越往前走，所有的事情便開始有些不對勁起來。

我之前所住的小院裏，除了那兩個守衛是女人，其他人都是男人。守衛雖然有些不近人情，但對待我們還算客氣有禮。

我從未見過這麽多的女人，尤其還是那種相貌猥瑣、眼神不堪的人。我不由得有些懷疑，這裏真的是我該來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