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果真瘋魔了
果真瘋魔了
四月春的京都萬裏無雲,傍晚十分天邊的雲彩被映出豔麗的橘紅,照在東宮的屋頂的瓦片上發出詭異的光彩。
“當初陛下給二哥和蘇雲平的女兒指婚,二哥竟然也沒怎麽推脫,過幾日大婚他也是待在府上,難不成他是真看上蘇家的姑娘了?”李承乾坐在矮幾前,喝着茶自顧自的說着。
“蘇雲平是兵部尚書,那蘇茉還有個哥哥在吏部任職,娶一個蘇茉,兵部吏部都拿下了,怎麽會推脫呢。”
李承乾擡眼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穿着紫棠色交領上襦和襦裙,外罩霜色外衣,面無表情地說完之後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你常常與二哥走動,更了解二哥一些,這幾日二哥就沒什麽動靜?”
女子搖了搖頭,“大婚将至,忙着準備大婚事宜,沒什麽動作。”
李承乾點點頭,“上次我讓你找的畫找的怎麽樣了?”
女子側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侍女,侍女捧着一個畫卷走上前,“太子殿下要的畫屬實珍貴,不過,還是找到了。”
太子展開畫卷,認真觀摩了一會兒,才意猶未盡地合上重新交給了侍女,女子擡眼看了李承乾一眼,酷愛畫作的人對于這樣的稀世名品竟然不想占為己有,女子的眼神疑惑但并不吃驚。
“我聽說宮典也喜愛書畫,這幅畫,他必然喜歡,你尋個時間,把這畫給宮典送過去。”
女子眨了眨眼,微微點頭,“是”
次日晚間,二皇子李承澤的府上的下人為大婚準備着,李承澤悠閑地在書房躲清靜,直到侍女青霄過來禀報,“殿下,靜娴郡主到了。”
李承澤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讓她過來吧。”說話的同時,謝必安走出了書房,守在了外面。
“秦姝見過二殿下。”女子行了禮。
李承澤看着眼前的人,身着霜色宮服,肩若削成,腰若約素,頭上用一玉簪将些許青絲挽成發髻,其餘猶如瀑布般垂至腰間,不用擡頭李承澤自然是知道她冰肌玉骨,氣質出衆。李承澤讓秦姝坐下後,倒了杯茶遞給了她,“我給你找的畫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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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姝接過杯子,“送出去了,不過陛下也應該知道了。”
李承澤輕笑着,沒說話,秦姝看向窗外接着說:“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了,你竟然還這般清閑。”
李承澤抱着胳膊,也看向窗外,“清閑是為了做別的事兒,為了掩人耳目,你不是告訴他們我近日忙着大婚事宜,無暇顧及其他了嘛。”
秦姝站起身走到窗戶邊關上了窗子,面對着窗戶輕聲說道:“雖是春天,但晚上風涼。”
李承澤聽罷站起身走到秦姝身後,逗着她說:“是晚上風涼,還是眼不見為淨?你要是心裏不痛快,我去求陛下,娶你做側妃?等入了府,把你和蘇茉換換。”
秦姝笑出聲來,回過神看着李承澤,依舊笑着說:“側妃就算了,別說你的側妃了,正妃我都不想做。”
李承澤看着秦姝的眼睛,嘴角雖上揚,但眼睛裏并沒有半分笑意。
“二殿下,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秦姝說完行了禮便走了。
走出李承澤的書房後,秦姝回過頭看向窗戶上的人影,小聲說道:“用自己的正妃之位鋪路,你是有多瘋魔了。”秦姝環顧王府四周的紅綢,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霜白色的衣裳,屬實有些格格不入。
李承澤在秦姝走後靠在椅子上對謝必安說:“她從八歲起就不會笑了,就算笑也都不是真心的。”
端王府上張燈結彩,四處紅綢,百姓們紛紛感嘆,自慶帝登基以來,首位皇子大婚,場面自是浩大,只不過大家議論的并非是這浩大的場面,而是二皇子李承澤要迎娶的這位王妃:蘇茉。不僅僅因為蘇茉是兵部尚書蘇雲平之女,更多的是蘇茉知書達理,也是這京都城內數一數二的才女,不少官宦貴族都将她與範府長女範若若作為家中教養女兒的典範。
比起蘇茉在蘇府被各位嬷嬷梳妝打扮,李承澤這邊倒是更奔波一些,來往于各宮之間,拜見皇帝,太後和後妃,無非也就是一些囑咐和賀詞,從太後宮裏出來,下一個自然是要到皇後宮裏了,衆所周知,皇後是太子的生母,而他是太子最強勁的競争者,如果不是禮制要求,估計這位皇後是一點也不想見自己,沒辦法,還是要去的。
由着宮裏內務府太監領着往皇後宮裏去,進得宮去,李承澤站在殿中央,雖說他是晚輩,等一會兒也沒什麽,可是皇後稱身體不适硬生生讓他等了許久,若不是還要去其他各位娘娘宮中,這個皇後讓他等上兩三個時辰也是做得出來的。可李承澤也只能好聲好氣地等着,雖說不耐煩,但畢竟是皇後,終于,皇後在秦姝的攙扶之下走了出來。
眉眼端正,鳳眼朱唇,明黃色的宮服上雖不見繡着圖案,但那布料上卻有若隐若現的鳳圖,金絲編織的發冠上還有鳳鳥銜玉珠的步搖,皇後果然是皇後,就算身體不适也照樣讓人覺得母儀天下。
李承澤見皇後出來,立即行了禮,禮畢還未起身,皇後便開口了,“今日本宮身體有些不适,就長話短說吧,以前只有你和淑貴妃,成婚之後又多了一位王妃,以後在朝堂裏更應周全些,不要讓她們替你費心。”
聽着像長輩的囑咐,可這話裏話外卻都是隐隐的威脅,李承澤毫無情緒地尊了聲“兒臣多謝母後教誨。”
“行了,我也說完了,想必一會兒你要去淑貴妃宮中,賀禮就讓秦姝給你送去吧。”說完皇後就回到內殿,連帶着所有宮人都退下了。
“兒臣謝過母後。”李承澤行了禮便走了。
淑貴妃宮中,當然是自在一些,“今日你成婚,我也不便出宮看你,你自己還是要多費心。”
“兒臣知道,過幾日,兒臣帶蘇茉來看母妃。”
“蘇茉那丫頭我見過,很不錯,以後有人能照顧你,我也就放心了。”
就在這時,門外太監進來通報,“啓禀淑貴妃,二殿下,靜娴郡主來送皇後的賀禮了。”聽太監說完,淑貴妃淡淡的回了句“讓她進來吧。”
秦姝帶着兩個宮人進入殿內,“給淑貴妃,二殿下請安,剛才二殿下未來得及拿賀禮,皇後娘娘特地派秦姝送來,路上耽誤了時辰,還請二殿下恕罪。”
李承澤看着眼前行禮的秦姝,剛才在皇後哪兒沒看仔細,現在才看清秦姝裙子下擺上繡的幾朵紅色的合歡花,李承澤知道,秦姝平日裏從不穿帶有如此嬌嫩的粉色,紅色的衣服,就連紫色都選極深的顏色,今日這紅色的合歡花李承澤也明白了秦姝的心意。
“無妨,有勞皇後惦記,起來吧。”
秦姝站起身來,讓身後的兩個宮人将賀禮一一放下。
“既然來了,陪我坐坐可好?”淑貴妃說着讓人給秦姝拿了份茶具,秦姝見狀不好拒絕,讓兩位宮人去外面等着,自己坐在了淑貴妃一側。
“嘗嘗這茶,承澤特地送來的。”淑貴妃招呼着,秦姝端起杯子嘗了一口,李承澤看着對面秦姝的手腕,眼睛一亮,淑貴妃拿起案幾上的書,“你們兩個先坐着,我去把這書放回去,再去給承澤拿兩樣東西。”
兩人聽後紛紛行了禮,這時候,李承澤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看着手中的杯子,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那珠子別帶了,在皇後宮中,現又是郡主,不合身份。”
秦姝下意識向手腕摸去,李承澤說的,是她手腕戴着的銀镯上的珠子,當初李承澤十三歲出宮立府時,陛下賞了他一塊上好的壽山白芙蓉石做名章,那石頭剩下的料子李承澤就讓人打磨成了珠子,當時李承澤還說那塊石頭是他第一個名章,再加上出宮後不能時常來找她,就把這個珠子送給了秦姝,後來,秦姝就讓鳶寧出宮找人把這石頭珠子鑲在镯子上,便一直戴着。秦姝沒說話,沉默了片刻,傾身點了頭。
等淑貴妃出來後,秦姝便站起行禮,“秦姝出來多時,皇後娘娘那邊該尋人了,改日秦姝再來陪淑貴妃說話。”“既然這樣,我也就不留你了。”淑貴妃也是坐下後才發現一旁的李承澤目光呆滞,淑貴妃仿佛知道李承澤在想什麽,伸出手放在了李承澤的手上拍了拍,“別毀了她!”回過神兒來的李承澤點點頭,“兒臣知道。”
“這是我給你準備的東西,一會兒讓他們連帶着皇後的給你送到府上,時候不早了,還要去別的宮裏呢。”李承澤聽後起身行禮,“多謝母妃,兒臣告退。”
從淑貴妃宮中走出來的秦姝摸着那顆珠子,硬生生憋着眼裏的淚花,今天是李承澤大婚,這宮裏到處都是眼睛,若今日掉下一滴眼淚,不知道會被有心人怎樣做文章,那這數年的隐忍就都作廢了,可如今看來,這幾年終究還是枉費了,秦姝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告訴自己,不能前功盡棄。
出宮後,李承澤直接去了蘇府迎娶蘇茉。
進府向蘇雲平行禮,聽了幾句囑咐,便看到了在衆人簇擁下走出來的蘇茉,等蘇茉走到面前,李承澤伸出手,牽着蘇茉上了轎子,蘇茉的手有些涼,很像一個人,“別怕”李承澤不禁說道。
入夜,李承澤掀起了蓋頭,蘇茉,李承澤只見過一面,眼前的人,身着紅妝,面凝鵝脂,眉眼帶笑,不似那個人看起來的孤高冷傲,蘇茉給人的是滿目的溫柔,看着眼前的人,李承澤勾起一絲笑意,心裏想着“世上這麽多溫柔的女子,自己怎麽會想着那個清冷的丫頭,可惜啊,不是她。”李承澤眨了眨眼坐在一旁,“今日禮節繁瑣累壞了吧?”蘇茉微微低頭,依舊笑意盈盈,“臣妾倒還好。”李承澤挑挑眉,笑了笑沒說話。
正廳外,謝必安站在檐下,看到兩個身影鬼鬼祟祟地躲在遠處,眼睛向身後的房間瞥了一眼,裝作一副無事可做的樣子從檐下離開了,路途中還不忘用劍柄有意無意地敲敲燭火通明房間的窗棂,之後躲在了廂房的房頂上看着那兩個人走近李承澤所在的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