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般配
般配
午飯是姜棉和姜母一起做的，不同于姜母因為時代印記而習慣性地節省，姜棉經手的菜調料油肉都放得足足的，因此也分外飄香美味。
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盡管誰也沒說，謝宇每一次落筷都能準确無誤地落在姜棉經手的菜上。
姜棉在旁邊也不多說，只眯着眼悄悄笑，沖着自家爹娘一臉得意。
看吧看吧，以前爹娘總說她心裏沒數，做飯大手大腳，免不得以後被婆家數落，可謝宇明擺着就是喜歡她做的菜，才不會數落她呢。
自家的孩子，就是沒把話說出來，姜父姜母也是看明白了的，當下對視一眼，搖搖頭。
罷了罷了，許是，這兩孩子的确有緣，就沖謝宇這兩回的表現，他們多少也能放心。
只是姜棉因為分了心思在別處，吃飯就慢了些，免不得又被姜母嫌棄數落，說她礙事兒。
其他人飯量都大，吃的比她多還比她快，姜棉确實理虧，便沒有反駁，只是撇撇嘴，默默加快了速度。
謝宇卻莫名覺得她有些委屈，看一眼姜母，還是沒忍住輕聲說道：“不着急，慢點吃。”
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姜棉再擡頭時一雙眼睛亮亮的，直看得謝宇忍不住側開視線，擔心自己心跳的聲音太大被別人聽到。
這場景……姜父姜母突然覺得有些牙酸，現在的小年輕可真沉不住氣，也是真的，不像話！
不過，倘若謝宇的脾氣真這樣好，他們家的嬌氣小女兒，以後只怕會更加無法無天吧？
姜父姜母的猜測還需要時間來驗證，謝宇吃過午飯後，卻是要離開了。
“棉棉，我下午得去豐收村談後面的活兒，成了的話明天要去和隊裏的弟兄們說一下，做些準備”，謝宇盡量細致地交代自己的行蹤，“不成的話再說，還有別的活可以接。”
姜棉對這些并不太懂，僅有的認知都來自謝宇之前和她說的那些，但這并不妨礙她一本正經地點頭說“知道啦”，還煞有其事地囑咐：“宇哥哥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休息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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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樣柔軟的囑咐，讓謝宇有一瞬間的恍惚，好似已經是幾個月後，她已是他的小妻子。
心裏的悸動怎麽也壓不下去，謝宇終是擡手，輕輕揉了揉姜棉的發頂，溫聲應“好”。
向來不喜歡別人動自己頭發的姜棉一反常态沒有炸毛，甚至無意識地往上蹭了蹭，一副愛嬌的小模樣。
謝宇只覺自己怎麽歡喜她也不夠多，手便貪戀着多留了會兒才收回，再開口時帶着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溫柔：“棉棉，後天你有沒有事？”
姜棉想了想，搖搖頭：“沒有的。”
“那我來接你”，謝宇問，“一起去鎮上一趟好嗎？”
“好呀好呀”，姜棉毫不猶豫地應下，才疑惑道，“不過我們去鎮上幹嘛呀？”
她滿心信任的樣子給了謝宇勇氣，原本覺得自己一定說不出口的話也說得順暢：“想和你一起出去，帶你買東西。”
這些年開放了許多，村子裏不管是相親成的，還是自己談的，沒結婚前是可以一起出去逛逛的。
謝宇年齡擺在那，對于“逛逛”這事倒并不熱衷，畢竟自己走路的樣子确實不好看，哪怕姜棉從始至終都沒有在意過，村子裏的人看到了難免說閑話。
但是他很想給姜棉買東西，用自己努力賺來的錢，買她喜歡，能讓她開心的東西，也很想，能多一些和她相處的時間。
所以，與其自己悶頭去買還不一定能買到讓她稱心的東西，不如他們一起。
這些年過來，他其實很清楚，不管怎麽樣，外面的閑話都是止不住的。
可現在有了姜棉，他又忍不住擔心。
只是，想來想去，不管會面對什麽樣的情況，他發現自己居然都對姜棉有種不可言說的信任。
哪怕她年齡小，哪怕她有些孩子氣。
于是，他輾轉反側之後，依舊問了出口，也毫不意外地，得到了姜棉的肯定回答，和歡呼笑臉。
果然，是他的她啊。
謝宇離開不久之後，就有幾個嬸子來姜家串門兒，話裏話外都是對一大早帶重禮來姜家吃過午飯才離開的謝宇的好奇。
村子裏就是這樣，除了做活兒，大家最熱衷的就是八卦。
謝宇雖然不是本村人，但不妨礙他“名聲”大。
年紀大會掙錢的瘸子，姜家的姻親，各處攬活兒做。
哪怕不認識他，細枝末節的信息一串聯，足以讓嬸子們推測出他的身份。
按理說，八.九不離十的姻親關系互相走動也是正常的，可又不是逢年過節，那就用得着重禮了，還是謝宇這個女方哥哥過來，怎麽想都不太對勁兒。
這一遭，姜母早就已經料到，當下也沒有顧左右而言他，只做平常般說道：“那天松子去紅旗村定親，棉丫頭非要跟着去湊熱鬧，就一起過去了。”
嬸子們點頭，這事兒她們都知道，但是，這和謝宇有什麽關系呢？
“沒承想”，姜母語調平平地抛出一個重磅消息，“就和謝宇兩個人看對眼了。”
“什麽？”嬸子們齊齊驚訝出聲，臉上都是不可置信。
姜家人有多寵自家小女兒她們是看在眼裏的，哪怕姜棉有些嬌氣不像會過日子的女孩子但是有好幾個小夥子都磨着家裏要說媒她們也有所耳聞，可誰也沒想到，最後姜棉的親事會是這樣的。
她們的反應姜母并沒有在意，她自己得知姜棉決定和謝宇一起的時候比她們有過之而無不及，當下只淡淡道：“你們也知道，棉丫頭向來有主意，她想好了，我和她爹商量來商量去也只能依她，人哪有個十全十美，謝宇就算又不太好的地方，對棉丫頭确實沒得說。”
都是和姜母慣熟的嬸子們，對姜棉的性子是知道幾分的，那可以說打小就十分有主意，還從來沒吃過虧。
再說，不管別的，光看今天謝宇第一回上門帶的禮，就能看出對姜棉的看重了。
到底是別人家的事，幾個嬸子最多也就是問幾句，不好當着面說自己太多的意見，回家後卻是怎麽也忍不住感嘆。
總感覺姜棉配謝宇有些可惜了。
村子裏的消息總是長了翅膀的，尤其是這種，自帶爆感的消息。
一時間各種猜測、嘆息、遺憾和懊悔遍布四處。
于是隔一天再來姜家的謝宇，就發現自己一路上收到了比上一回來更多的目光，充滿探究和審視的目光。
到底是在外面四處和人打交道的人，稍稍一想，他就知道，應該是前天自己上門，姜家人把消息告訴了村裏人。
姜松和謝寧定親之前，他們家是有打聽過姜家人的，這兩回自己感受下來也知道他們是好人家。
但他心底裏，其實沒有想過在現在，一些其實還尚未有定數的時候，姜家人會和別人把話說得這麽清楚的。
有些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之中，又感覺很是溫暖和心安。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他站在姜家門口，沒等他敲門門就打開了之前。
今天要去鎮上，姜棉專門穿了自己有點新的粉紅小衫，兩個麻花辮也編的一絲不茍，再加上昭示好心情的笑臉，整個人看上去比往日更嬌俏幾分。
打開門看到真的是謝宇，她很是歡喜：“我剛剛聽到腳步聲就覺得是宇哥哥，果然，我們可真有默契！”
從她出現在他面前的一刻起，謝宇滿心都只剩下她，一路來的紛雜思緒一下散盡，唇角彎起弧度：“棉棉說得對。”
陰差陽錯第一次見謝宇的姜梅在旁邊默默看着，突然覺得傳言也不可盡信。
謝宇眼角是有疤，人也是長得兇，可對着自家妹妹的時候，不還是一點兇不起來。
不過，比較起來，她還是更喜歡張志剛那樣的，謝宇這種的她可不行。
不，不是她不行……是，估計只有她家妹妹那種才能行。
姜棉自是不知道姜梅在旁邊一會兒想了這麽多事情，只把謝宇迎進來按在凳子上坐下，把他帶來的豬肉放到廚房，又端來剛晾好的水給人喝，看着很有那麽回事兒。
謝宇明明比她大那麽多，又是男人，卻對她言聽計從，她讓幹什麽就幹什麽，她問什麽就答什麽，好似一點脾氣都沒有。
在謝宇進來時就自覺進廚房和姜母一起收拾的姜梅看着院裏的兩人，忍不住悄悄問道：“娘，棉棉他們，一直這樣嗎？”
姜母看她有點臉紅，又有點難以接受的樣子，點頭：“嗯，你又不是不知道棉丫頭，我現在壓根不想去院子裏，看得人牙酸。”
“我看着，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姜梅也坦白道，“不過這麽看，我覺得他們在一起也挺好的，很……般配。”
“是吧，娘現在也這麽覺得”，姜母贊同道，“越看越覺得，可能都是命吧，注定的。”
“那娘，你覺得我和張志剛怎麽樣呢”，姜梅想到自己，“我們和棉棉他們很不一樣。”
“那要問你自己了，你覺得你們怎麽樣？”姜母慈愛地看着大女兒，“娘相信你自己心裏有數，別看棉棉他們，十裏八村也難找一個她這樣的。”
“嗯”，将心裏的波動按捺下去冷靜想想，姜梅道，“我覺得，我們應該也成，志剛哥人挺好的，他們家也不錯，我們倆的日子肯定也不會差。”
“那就成，過日子要踏實，多看自己家的情況”，姜母擦幹淨手，拍拍她的肩，“每個人的路本來就是不一樣的，不要太關注別人的。”
姜梅清脆應道：“哎，娘，我記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