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約定
約定
越靠近村子中央，阿桂的身子越凝實，桂花古樹感應到她的存在，渾身枝條抽長。
原本深紅的桂花，慢慢褪色，邊緣顯出嫩黃，只留下內芯還帶着點紅。
原本荼蘼的濃香也逐漸變淡，重新變得清新。
阿桂走上前，伸手觸摸桂花樹身，感受到力量慢慢充滿全身，臉色也不再蒼白。
張仲秋把她的變化都看在眼裏，提着的心終于放下。
多年沒見，村子變了，人都走了，只有這棵桂花古樹依然還屹立在這，仿佛時間沒有在它身上留下印記。
忽然，原本還盛開的桂花紛紛脫離枝條，向下墜去，地上好像下了一場花雨，只留下滿樹嫩綠的葉在空中搖動。
“這是怎麽了？”張仲秋疑惑的問阿桂。
阿桂看着滿地的桂花神色有些黯淡，她擠出一個笑來，“這樹是受我影響，在非花期開花，現在我回來了，花瓣自然凋落，恢複成它原本的樣子。”
“那你沒事吧”張仲秋走到她身邊，想要牽住她的手，誰知手竟徑直穿過阿桂，撲了個空。
“嗯？”
張仲秋不信邪，再向阿桂探去，整個人都從當中越過，兩人之間接觸不到，好似被一層隔膜攔住了。
“這是怎麽回事？”張仲秋越發焦急，手還懸在空中。
阿桂輕輕将手搭在他身上，回答道：“因為現在我是純粹的精靈體了，是沒辦法和你接觸的，在外面我因為吸收了你的血，所以你能看得見摸得着我。”
張仲秋聽罷就要把手往嘴裏塞，試圖咬破手指，讓阿桂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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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桂大聲喝道，“不要，你瘋了，你本來凝血就不好，萬一出了事在這裏都沒人能救得了你。”
張仲秋也知道自己是異想天開，一次兩次還好，難道以後他們兩個每次見面就先見血嗎？
“你果然又騙我，現在你也根本不會和我回去了對吧？”
“阿秋...星星。”
張仲秋頭也不回的離開，任由阿桂在背後呼喊。
“诶，你這是去哪了，眼睛怎麽還紅紅的呢？”
原本躺在木椅上休憩的李泰被張仲秋的狀态吓到，下車時還好好的，出去一趟怎麽整個人都變得這麽狼狽呢？
張鴻影收拾好兒子兒媳捎帶來的東西，從房裏出來，正看到張仲秋無視李泰，徑直沖到房間。
過去十多年了，還是和一個孩子一樣，張鴻影無奈搖頭。
晚飯時，張鴻影炒了幾個拿手小菜，其中雞蛋的碟子格外顯眼。
李泰在城市待久了，總是用外賣解決三餐，老爺子今天做的家常小炒在他看來格外誘人。
張仲秋還待在房裏沒有動靜，李泰作為客人不好先動筷子，看張老爺子巋然不動，自覺起身去叫張仲秋。
“仲秋啊，吃飯了。”
張仲秋沒有回應，李泰讪讪收回敲門的手，擡眼看向張鴻影。
張鴻影也不慣着孫子，先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才悠悠開口：“不吃飯就滾蛋，誰也別再見了。”
話音剛落，張仲秋老老實實開門出來，坐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上。
李泰看得納罕，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張仲秋耍小脾氣，就被治的妥妥的。
“爺爺，你是不是都知道？”張仲秋一開口就是喑啞的嗓子。
張鴻影心裏嘆氣，面無表情的說道：“先吃飯。”說着就夾了一筷雞蛋往張仲秋碗裏去。
張仲秋知道爺爺的性子，沒再開口，味同爵蠟的吃着碗裏的飯，和李泰的津津有味形成鮮明的對比，連碗裏的雞蛋都被他在不知不覺間吞下。
吃過飯後，李泰很有眼力見的收拾碗筷，就留下祖孫兩個。
看到張仲秋憋不住着急的神情，張鴻影才慢慢開口：“你和二妮？”
張仲秋：“她現在不叫二妮了，她叫阿桂。”
“阿桂......”張鴻影喃喃念道。
“爺爺，阿桂她......”
張鴻影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棵桂花樹比長塘村的歷史還要悠久，自己也是聽老一輩人說過那樹有靈，現在看來當時就是桂花樹救了那孩子。
“那二妮因為中毒身亡，被桂花古樹給救，成了你口中的阿桂，現在她就不是一個純粹的人類，你還糾纏什麽。”
張仲秋出言打斷他，“爺爺，你不懂，她答應了要和我回去的。”
“讓她好好待在這裏也許才是對她最好安排。”
張仲秋眼神堅定，看向張鴻影，“爺爺，你知道嗎？她說她叫張阿桂。”
“張仲秋的張。”
“我不能放棄她。”
沿着村子溜達，張仲秋不知不覺又走到中央，高大巍峨的桂花樹蟄伏在一片黑暗之中，被風吹過葉子間就會發出伶仃聲響。
張仲秋遠遠看着，沒有靠近。
他在心裏默念阿桂的名字，想她此時此刻在做什麽。
倏忽間，
一陣大風卷過，地上零落的花朵飄揚，緩緩落在地上形成一枚星星的圖案。
金燦燦的發出點點星光，對面的“星星”在看到後卻轉身離開了。
阿桂有些失落，他還是在生氣嗎？
自己這樣，張仲秋還是不願意走近來看看，因為現在回歸本體，阿桂雖然恢複了，但是也沒有辦法離開桂花樹太遠的距離。
她郁郁寡歡的掃亂地上的圖案，找了根粗壯的枝幹，窩在上頭，把自己團成一團。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了8月，張仲秋每天閑着無事幫爺爺幹些重活，被嫌棄了就沿着村子晃悠。
村子裏雖然沒什麽人，屋子也漸漸敗落，但是在張仲秋的心裏，那些十多年前的記憶卻愈發深刻，一幀幀在腦子裏放映。
每每走到桂花樹處，他都沒有上前，就隔着不遠的距離駐足，想念那個可能正在樹上某個角落的少女。
在這站了十分鐘，那樹今天還沒一點動靜，張仲秋有些心癢癢，無意間走近了幾步。
一股清香突然襲來，阿桂從背後抱住張仲秋，張仲秋看着從自己背後穿透露出的手臂，只覺得這畫面有些荒謬。
“我好想你，你每次就不能多走近一點點嗎？”
既然已經見面，張仲秋也不再躲，“見面又能怎麽樣？”
“等我回去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了。”
阿桂聽得咬牙：“你就是不相信我，星星，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但是你得給我一點時間。”
“嗯？”
感受到一陣柔軟環上腰身，張仲秋驚奇的發現自己和阿桂能夠接觸了，轉身把人抱住。
兩人心裏思念如潮，此時抱住彼此才緩解一二。
阿桂在他懷裏悶悶開口：“能不能給我點時間，能不能？”
張仲秋立馬答應：“能能能...”
“你要多久我都等着。”
阿桂：“還站不站那麽遠了？下次再站遠點。”
張仲秋嘿嘿一笑，“下次我就住在這桂花樹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