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家

回家

或許周落生的要求是好的,同時也是正确的。這個方案到最後沒得到好結果的原因不過是他低估了經歷所帶來的悲痛,高估了白孟秋和白仲月對生活的期許。

再次在同一個屋檐下同住的兩人只有無盡的尴尬與無言。

每每對上那雙相同的眼睛,充斥的無限的情緒,隔着一層又一層的雲霧白孟秋再也無法把年少時的心緒帶入現在。那個昏黃雲霞中永遠追逐太陽,那個粼粼波光上自由跟随風聲的白孟秋好像是他毫無意義的人生中做的最美好的一個夢。

夢中的他會在風裏,在樹蔭斑駁下永遠奔跑,永遠對世間萬物回以燦爛的笑。而白仲月是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個他,也同樣帶着對世界最大的善意。

那個時候的白孟秋從來沒有想過未來有一天,他們兄妹兩面對的是鹹腥發臭的海浪,瓢潑不斷的大雨,一次又一次刮起的大風,以及永遠的不願意相互面對。

他們都是在自我殘缺的世界裏面不願意出來的膽小鬼。

白仲月作為白孟秋的同胞妹妹從來都不愚笨,在第一次發現白孟秋的危險行為開始,他們之間就是無盡的對抗。白仲月回憶起大學幾年間的生活費與學費,當她在對哥哥獨自離開而生氣,難過,埋怨時,能讓她最後盤植在這冷漠土地上的根莖正在搖搖欲墜。

無限的負罪感編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而白仲月被黏在了這張網的正中心,她是黑暗中的受害者,可夢中捕食者的臉一次又一次的靠近,出現的赫然是她自己,而中心的“食物”不斷變化着,直到她和白孟秋的臉重疊在一起。“祂”被粘稠惡臭的絲線縫住了嘴。

茫茫黑夜中誰都看不見未來。

也同樣沒誰說要逃脫。

白孟秋總會因為白仲月充斥着情緒的眼睛而逃離。

白仲月總會因為白孟秋冷漠寂然毫無生氣的眼睛而沉默。

一次又一次的大雨中,白仲月總算是最後都沒有走出來,她融化成了白孟秋往後餘生中的每一次大雨,每一滴都沉重的擊透了白孟秋。

不知道是哪一年,周落生和他的父親要回家了,他們要帶上白仲月一起回“家”。

可是沒有他的地方怎麽能算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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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落生捧着那一方小小的骨灰盒,白孟秋突然想起了很多很多。

比如爺爺帶他兄妹兩給父親上墳是落下的清淚,比如那年爺爺梨花雨中的葬禮,比如他大哭着将父親母親埋葬在一起,比如白仲月漂浮在江面上像是睡着了的面孔。

他一瞬間就恍惚了。白孟秋都沒意料到自己會哭,也沒意料到他會和周落生打起來。

他像是一個小孩子無盡的發洩着自己的壞脾氣。當他清醒過來時,是周落生不善言辭的父親擋住了他本該落在周落生的身上的拳頭。

他被一記重重的耳光打醒了。

那是周落生。

他一輩子都忘不掉,那是他第一次在周落生的眼中看見了恨意。

白孟秋突然一下子就沒了力氣,頹然的跪在了地上。冰冰冷冷的,他是七月出生的,這是他最讨厭的冷意。

而白仲月的骨灰盒早灑落在了地上。白孟秋瞪着眼睛,看着周落生,又看着底面上的白仲月。

此時的白仲月果真像是一層月光,茫茫然然的灑落在地上。

白孟秋抹過一把又一把,好像把這些骨灰聚攏了白仲月就能回來一樣。

最後,周落生拉住了往嘴裏塞骨灰的白孟秋,帶着白仲月回到了“家”。

那個永遠帶着朝霞和鳥鳴,白老爺子和藹囑咐,自行車車鈴清脆響動,楊路清揚言要娶白仲月,白孟秋假意要揍楊路清,周落生帶着白仲月将兩人甩的遠遠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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