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朝啦
上朝啦
年關已近,昨日落了一夜的雪。
清早一推開門,便覺涼意凜冽,處處銀裝素裹。
菅悅揉了揉鼻子,把脖子上的毛領緊了緊。
她一身藏藍朝服,寬袍長裾,樣式簡單,和其他上朝大人的樣式差不多,唯一區別是料子。
這料子厚實,像是現世的羊毛衫,穿在身上輕便又保暖,比她之前的大花鬥篷好了不知道多少。
庫房被燒,她還以為自己沒有朝服穿了,棉鬥篷也壯烈了,她正愁自己穿什麽衣服上朝呢,沒想到前陣子皇帝居然派人給她送來了衣服,春夏秋冬各四套,都是藏藍色,比黑色淺些又比藍色深些,看着沉靜穩重。
穿上之後對鏡照了照,不錯,很有氣勢,看着有手握權柄生殺予奪那味兒了。
一年到頭,事都堆一起了。朝會的時間也越來越長,皇帝應該挺上火,寧黎族那邊估計也不太消停,畢竟小兒子還被扣着,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菅悅站在隊伍末尾,雙手交叉握着手腕低着頭正溜號呢,就聽到皇帝在上面點她:“菅愛卿覺得如何?”
菅悅一個激靈,出列行禮道:“微臣覺得可行。”
好像是皇帝說了什麽事,然後有人提了個解決辦法吧,管他呢,同意就完事了。
這流程她走了差不多半個月,已經很熟了。
皇帝欣慰點頭:“既然菅愛卿也覺得可行,那此事就交給你去辦吧。”
啊?菅悅迷茫擡頭,什麽事啊,怎麽又落到她頭上了,陛下你這是不是略微随意了點。
站在陛下旁邊特許一同上朝的駱驚塵輕咳一聲,菅悅眨眨眼恢複表情管理,沉聲道:“微臣遵旨。”
散朝後,菅悅和駱驚塵一起走下勤政殿外的長階。
菅悅苦着臉:“所以,陛下要我調查各宮妃嫔是否有異心?”
都是他的枕邊人,他自己不會品啊。
駱驚塵知道她在想什麽,開口道:“陛下近日都在陪着雲嫔,無暇他顧。”
忘了說,雲嫔就是程雲萊,經過上次那一出,淑妃是折了,程雲萊成功上位,成了雲嫔,入主绫華殿。
菅悅身為史官,也不好再住在後妃殿中,所以從绫華殿搬進了竹林旁的般清閣,風景不錯也幽靜。
所以說這皇宮的事情真是瞬息萬變,誰知道下一秒又有誰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一時間宮中人都覺得這绫華殿莫不是有什麽神奇的風水,裏面的人怎麽一個一個都這麽牛。
程雲萊從一個小宮女當上了雲嫔,這位分升的,簡直是一步登天。
菅悅當上了史官,還和駱将軍走得那麽近,簡直讓各宮愛慕者們咬碎了小手絹。
這倆人雖然上升路徑截然不同,但都是一夜翻身,都可以列入皇宮宮女逆襲史了好不好。
鳳凰之一菅悅并不覺得自己有多牛,她覺得自己現在不如野雞。
她辛辛苦苦為皇帝牽線搭橋,讓他找到他的命中注定,他就是這麽回報他的。
調查宮妃,這活計根本就是費力不讨好。
那些女的,一個比一個心眼子多,她怎麽打入她們內部啊。
“我覺得我會被她們玩死。”菅悅捂着額頭哀嘆。
“放心,淑妃的事情一出,大家都收斂了不少,你性命無憂。”
是啊,淑妃的事情一出,大家對她的印象只會更差,菅悅覺得自己又中了一箭。
駱将軍,你是懂殺人誅心的。
“對了,寧珏招了嗎?庫房到底是怎麽失火的。”菅悅問起正事,因為還不知道具體失火的原因,所以此案還未結束。
駱驚塵提起這事眉心微蹙也煩得很:“寧珏說他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火藥埋在地下,那夜不知為何突然爆炸。”
“問綠玉了嗎,她那時去叫許姑姑是不是知道要爆炸。”
“綠玉說只是巧合。”
“我後來又去看了現場,挖出火藥,甚至還有一部分沒有燃燒的,所以起火緣由應該是極微小的火花。”
“可是許姑姑又說因為庫房布料多,所以即使再冷她們也是禁止用炭火的。”
“所以我實在是想不通,如果不是炭火的話,這引燃火藥的那一點火星究竟是哪裏來的。”
駱驚塵說完,菅悅也覺得頗為頭疼,“算了,慢慢查吧,我們先去吃飯吧。”
“你早上沒吃?”駱驚塵也是服氣,她一天天除了吃飯腦子裏就沒別的事了。
“早朝卯時開始,那麽早我能起來就不錯了,哪有時間吃飯啊。”菅悅說起這事就都是淚,她在現世的時候八點起床都費勁,到了這五點就得上朝。
她太難了。
“還去內禦膳房?”駱驚塵算是看透了,她整天跟着他就是想蹭飯吧。
“駱将軍,做人不能太小氣。”菅悅讀懂了他的眼神,語重心長道,“皇帝特批你去內禦膳房免費,你沒事就應該多請請我們這些貧窮的同僚。”
“多個朋友多條路,你也不吃虧啊。”菅悅道。
駱驚塵也懶得和她計較這點小事,轉身往內禦膳房走,菅悅忙不疊跟上。
身後散朝的大人們還沒走幹淨,有相熟的聚在一起八卦。
“這菅悅姑娘和駱将軍到底是什麽關系啊,看着好親密啊。”陳大人率先引起話題。
夏大人冷哼一聲,“看着關系也就那樣,估計就是同僚呗,不是說之前一起查案來着嗎。”
陳大人擠兌他,“老夏,我記得你之前帶閨女去駱府拜會,可是連人家面都沒見着就被擋回來了。”
夏大人提起這茬就生氣,自家那個不省心的女兒,不知道讓鬼迷了哪個心竅,非得好死不死看上駱驚塵那牛心古怪的玩意兒。
不知道他有多不近女色嗎,一心就知道練兵打仗,整天背着他那把破刀,跟刀估計比跟他老子還親。
整天冷着張臉裝酷,要是嫁給這樣的人,一年到頭炭火都不夠燒的。
可沒辦法啊,家中就這麽一個寶貝閨女,從小到大要星星不給月亮,既然她喜歡,那她爹就豁出這張老臉登門求親呗。
再怎麽說,咱也是個大官兒,論家世論地位比他駱家也差不到哪去。
誰知道到了,連門都沒進去就被擋回來了,還捎來一句:“駱某無心成家娶妻,還望小姐另覓良緣。”
他閨女回家哭了一宿,他看在眼裏這個心疼啊。
從那之後他看駱驚塵更不順眼了。
他要一直不近女色也還好,現在是什麽情況,那什麽新上任的女官,哪點比得上他家閨女。
之前穿得那是什麽玩意,現在倒是好點,也沒好哪去,不倫不類的,反正他是欣賞不來。
夏大人挑剔的目光落到菅悅身上,削肩長腿,清姿如竹,個子倒是挺高,姑娘家長那麽高幹嘛,小巧依人才可愛啊。
菅悅感覺一道怨念頗深的目光盯在背上,她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駱驚塵看她:“怎麽,你冷?”
目光落到她身上,不是穿得挺厚的。說來這套布料還是從舊庫房翻出來的,不知道是哪族進貢的布料,保存的過程中和黑色布料染色了,就呈現了這種不藍不黑的顏色。
皇帝本來都要扔了,又覺得不太好,正巧這次布料庫房被燒了,重新翻修,順便把老庫房也收拾了。
小庫管來請示,駱驚塵一眼就看中了這塊布料,不知為何,這種混色後呈現的顏色沉靜中帶着脫線,他莫名就覺得很合她的氣質。
現在一看,果不其然,她本來就生的白,這顏色将她襯得愈發冰雕玉琢,墨色瞳仁宛如呈在白玉盞中的葡萄粒,清靈剔透。
厚重沉實的料子壓住了跳脫的氣質,顯得整個人文靜秀美,染了幾分書卷氣,看着有幾分當官的譜了。
不過一說話就被打回原形了。
“我感覺有人想害我。”菅悅神秘兮兮說道。
“一定是因為我掌握了這皇宮太多人的秘密。”菅悅眯眼推理,把手指圈成筒狀假裝望遠鏡放在眼前,轉頭四處巡視,回頭對上夏大人不滿的眼神。
菅悅放下“望遠鏡”有些納悶,她和夏大人素無來往,怎麽感覺對方對她怨念頗深呢。
如果不是她的話,那就是——菅悅問身邊的駱驚塵:“你和夏大人有過節?”
對方皺眉思索了一會,“沒有吧,沒印象了。”
如果夏大人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氣得撅過去,你健忘啊,得罪人轉眼就忘了,是真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啊。
但其實真不是駱驚塵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人家是壓根不看啊。
因着他和陛下關系特殊,又是戰功赫赫的大将軍,所以每日上門的人多了去了,大家都那點心思,誰不知道誰啊。
駱驚塵覺得煩,早就拟好說辭吩咐門房,等人上門不用通報,門後躲一會兒原話遞出去就算完。
所以他是真不知道夏大人帶千金上門拜訪,不過就算知道,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天地如此廣闊,美好之事有那麽多,若那人不能與自己心意相通,雞同鴨講彼此折磨,那他寧願永遠孤身一人,至少擁有自由與風,此生也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