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早起買菜的姚春芳回來,嘴裏嘀嘀咕咕的說着:“不知誰把胭脂水粉扔巷子裏,一股香味,刺鼻得很。”

姚春芳摸摸鼻子進門,沒注意在晾衣服的雲柔,她心虛的扯扯衣服,後悔扔外邊了,應該扔遠一點。

她去門口看了看,扔在地上的東西是沒了,大概被誰撿走了,但是濃郁的香氣還停留在巷子裏,确實刺鼻。

雲柔嫌棄的皺眉,砰的一聲關上門,不想再聞着難聞的味道。

她撅着唇,把對蘭鈴的情意也一并抛了。

雲柔低頭轉身,忽然看見秦策安站在她身後,吓了她一跳,臉都白了幾分。

她拍拍胸口,擰着眉看他,“公子,您有事?”

秦策安點頭,在她略顯防備的眼神中開口道:“去我屋裏,有事找你。”

不知為何,雲柔聽到他說有事找她,竟然打冷顫,纖細的手指縮進衣袖裏,微微顫抖。

她是打心底怵他的,雖然她也很感激他。

可轉念一想,雲柔又有些期待,她還記得秦策安前兩天說的話,說會給她想要的,所以,這會找她,是因為他說的事嗎?

約莫是了,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

想到馬上拿到身契,雲柔暗暗高興,可不能表現的太明顯,免得秦策安改變主意。

她把手裏的活放下,跟着秦策安進屋,一進門,秦策安就吩咐她把門關上。

雲柔猶豫,左看右看,還是把門關上,她站的有些遠,期待的注視他。

她的眸子純淨又亮,此刻眸光閃閃,無辜的神态瞧着很可愛。

秦策安揚唇,慢悠悠從書案上拿了一張紙過來,雲柔盯着那張紙,很是激動。

她抿住下唇,緊張的吞咽下,看向秦策安的眼神都變得感激,暗想:他也算是個好人。

“諾,給你。”

秦策安觀察她的反應,只見她小心翼翼的接過,又感激的看他眼,接着才拿起看。

“謝謝公子。”雲柔高興,終于拿到身契了,從此以後,她就是自由身了。

“客氣了。”秦策安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就知道她會歡喜,他猜的不錯。

雲柔迫不及待打開看,下一刻,嘴角的笑僵住,逐漸消失,她張張唇,半晌才開口:“這…這…不是給我身契嗎?”

秦策安瞧着她的神情,下意識的皺眉,“何時說過給你身契?”

她想多了吧,他是絕不會把身契給她,現在給她的,是婚書。

秦策安看她愣住,意識到她不大高興,甚至是不願意。他當即臉色陰沉,眯着眸子問:“你還想拿身契一走了之?”

“沒,沒有。”

相處一段日子,雲柔算是摸清他的脾氣,如此刻,他在生氣。

他一生氣,就會變成瘋子,她怕那樣的秦策安。

所以秦策安這樣問她,她當即否認,可是這紙婚書,她也不想要,于是便問:“這是何意?”

她想問清楚,不能稀裏糊塗的接受。

秦策安望着她茫然的神色,面色緩了些,“我想娶你,阿柔,我想你留在我身邊,別離開。”

“…”

雲柔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唇瓣動動,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秦策安要娶她,并且婚書都準備好了。

一切就像是夢境,且不說為何忽然要娶她,就說兩人,他們之間有別的情感嗎?

秦策安殘忍嗜血的人,會喜歡人嗎?

她覺着不會,秦策安就會威脅人。

雲柔捏着紙的手用力,把婚書捏的有些皺,“公子喜歡我?”她艱難的問出這一句。

秦策安卻被問倒了,他繃着臉,問自己,喜歡嗎?

他喜歡雲柔的乖巧,喜歡她善良,更喜歡她的柔軟,最喜歡的,是她身上散發的幽香,那是自己的解藥,所以秦策安想,他大概是喜歡雲柔的。

只是這份喜歡摻雜了別的東西,使它沒那麽純粹。

“喜歡,很喜歡。”沉默須臾的男人說了幾個字。

雲柔凝睇他,半信半疑,可瞧着他認真的神态,不像是假話,可是,是何時開始的呢?

她一點也不知道。

雲柔把婚書放在桌面上,并不想拿走,“奴婢身份卑微,配不上您。”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高攀這種事,分人。

秦策安她高攀不起。

婚書被風吹落在地面,瞧着有些孤寂。秦策安平靜的撿起來,捏在手中。

慢慢靠近她,身子前傾,盯着她的臉看,“不是讨厭王知府嗎?我幫你解決他,你嫁給我。”

雲柔啓唇,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她想一口回絕,可是,內心的渴望的告訴她,她想王知府死,想要王夫人死。

她要報仇。

雲柔垂下眼,掩飾內心的想法,不想秦策安知曉,她在害怕,也在猶豫。猶豫要不要答應他?

如果答應他,那她就要嫁給秦策安,她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嗎?

秦策安兇狠殘忍,殺人不眨眼,行走在黑夜的瘋子,這樣殘暴的人,她真的能接受一輩子和他過一輩子?

雲柔不知道,但現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秦策安不會傷害她,所以…

她很矛盾。

雲柔咬唇,表情為難,還沒做出決定,便聽秦策安開口:“就這麽定了。”

“什麽?”

她還沒想好,就這麽定了。

雲柔不服氣,嘴裏嘀咕,“你怎麽不問問我對你的想法?”

她的想法?

秦策安微微側着腦袋,屬實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于是眯着眼道:“你有什麽不好的想法?”

其實她的想法不重要,反正不管她有什麽想法,秦策安都不會放她走的。

她是他的解藥。

雲柔後退一步,見他面色不好,便知他又不高興了,是她多問了那句。

想到這,雲柔趕忙搖頭,“我沒有,先幹活了。”

再待下去,她要窒息了。

剛轉身,手就被男人拉住,下一刻,在她驚恐的眼神中,雲柔落在秦策安的懷裏,被他抱住。

下巴抵在她肩上,深深的呼吸,“你可別離開我,你要是離開,我會瘋的。”

不是溫柔缱绻的話,滿滿都是威脅。

雲柔顫抖一下,不禁想,你本來就是瘋子。

她不敢動,更不敢說話,生怕他像那晚般,做些羞恥的事。

秦策安見她這般乖巧,心情愉悅,眼睛忍不住朝下看,見着芳香幽谷,便想靠上去,不過他忍耐住了,不急一時。

別再吓着她了,使她心生厭惡。

秦策安松開她,眼神直白,将那些陰暗的心思,全暴露在眼底。

“等我的好消息。”

說完,秦策安嫌說的不夠明白,又補充道:“你想他死,還是他全家都死?”

雲柔沉默,她就想王大人和王夫人死,至于其他人,她沒想過。

不過聽他的意思,是要全部…殺了。

雲柔心驚,手緊緊拽住衣袖,不安道:“不要連累無辜。”

秦策安笑了,沒回應她,就讓她走了。

*

過了好些日子,雲柔遲遲沒發現秦策安出門,以為他沒辦法解決王知府,正暗暗失落。

誰知過了一日,就傳來王家抄家下獄的事情,王知府被查出貪污受賄,草菅人命,王夫人也好不到哪去,一樣的謀財害命,夫妻兩一起下獄。

不日問斬,速度之快,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雲柔同樣驚訝,她想不通,誰辦案的速度那麽快,不過幾日的功夫,就讓王知府伏法了。

是秦策安嗎?

雲柔朝他的方向看了眼,眉梢微皺,他何時做的?白日沒看見他出門,晚上也沒出門,莫非有分身術?

應該不是,可能就是瞎碰上的。

雲柔斂眸,把衣裳晾好,徑直往房內走。

過了沒一會,秦策安過來找她,靠在門框上淺笑,“如何?我可是說到做到。”

“我怎麽知道是不是你做的?說不準是瞎碰上的。”雲柔不服氣。

秦策安進屋,掃了圈,淡然坐下,“自然是我做的,不信可以去縣衙問問。”

她不敢去縣衙問,可對于他的話,雲柔還是不信,她別開臉,懶得搭理他。

“別忘了答應我的。”

紅唇張了又合,終究沒說話。

秦策安甩甩衣袍離去,沒走幾步又回來,“三日後問斬,我帶你去看看。”

“不去不去。”

她忙擺手,頭搖的像撥浪鼓,雲柔不想看見他們夫婦,更不想見血,那會讓她想起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她不想去,但是秦策安是不會如她所願的。

他沉着臉走回來,神态陰森,“知道報仇什麽時候最爽嗎?”

雲柔僵着身子搖頭,“不知。”

秦策安張開薄唇,一字一句的在她耳邊說道:“看着仇人死的時候,最爽。”

她打個寒顫,遲疑的點頭。

略顯猩紅的眸子眨眨,滿意她的态度,秦策安摸摸她的頭,安撫她。

等他走後,雲柔癱坐在床上,全身發軟,可是,心底又升起一股喜悅,難以言喻的歡快。

王家終于倒了,前世的仇,也終于報了。

至少這件事,她該感謝秦策安。

屋內,秦策安把門關上,靠在桌邊嘴角含笑,不禁感嘆雲柔真好糊弄,随便一說就信了。

除掉王知府這事,盛淩可是功不可沒,若不是有他相助,只怕靠他自己,要費一番功夫。

不過也是,就算他不殺王知府,盛淩也不會放過他。

他要謝謝盛淩。

*

三日後,王知府問斬。

秦策安頭一回白日出門,有些不習慣,站在巷子看了許久,才邁開腿朝前走。

雲柔悄悄擡眼,看見他的肌膚在日光底下透明的白,倒吸口涼氣。

不像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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