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雲柔不為所動,依舊沒理他,但怕秦策安忽然發瘋,就随便找個借口:“我不餓,不想吃。”

門外的秦策安不再敲門,轉頭盯着半開的窗口看,他要是想進去,大可以從窗口進去,不過秦策安仔細思索,打消這個想法。

暗想她是害羞了,所以躲着他。

思及此,秦策安把手背在身後,不再打擾,“好吧,随你。”

餓了自己就會出來吃。

确實,一下午沒進食,雲柔肚子咕咕叫,走路都有氣無力,特別想吃東西。她瞅瞅外邊,姚春芳在院子忙活,秦策安倒是不見人,但房門是開着的,想必正盯着她。

無奈,雲柔只好繼續餓着,只要不看見秦策安,她是能忍耐饑餓的。

如此,雲柔終于等到了深夜,姚春芳休息,秦策安屋內的光也滅了,雲柔這才偷偷摸摸出門,去廚房找點吃的。

就着月光,雲柔在廚房摸索,找到了兩個包子和一個饅頭,雖說味道寡淡了點,但能填飽肚子,雲柔也沒那麽多講究,拿起包子就咬了兩口。

吃的正歡,光線忽然明亮些許,眼前的牆壁映着挺拔的影子,莫名的壓迫人。

雲柔頓了頓,随即轉頭,看見秦策安提着一盞燈籠在身後,柔和的光襯着面龐愈發清隽,眉目帶笑,瞧着一副溫柔和善的神态。

可是雲柔卻見,他冷白的肌膚在光暈底下顯出幾分怪異,再加上笑意不達眼底,更加瘆人。

雲柔眉心一跳,慌忙把包子藏在身後,“你怎麽來了?”

秦策安看她身後,慢慢靠近,“我不能來?你在做什麽壞事?”

“沒有。”她有點心虛,卻不是因為做了壞事,而是因為被他抓到偷吃東西。

雲柔把嘴角的殘渣舔掉,随後開口解釋,“有點餓,所以來找點吃的,你要吃嗎?”

蔥白的手一伸,下一刻又尴尬,手裏的包子被她咬過了。

雲柔尴尬的收回來,往旁邊瞅了眼,還有個沒吃過的,但是想想,便罷了,他大概也不會吃的。

靜默的氣氛持續片刻,雲柔擡起眼看他,“奴婢回屋了。”

從他肩膀擦過的那一刻,秦策安忽然拉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極其認真的說着:“不用自稱奴婢,你是我未過門的夫人。”

以後是他夫人,不是奴婢。

此言一出,讓雲柔很驚訝,驚訝他說的話,如果白日的婚書使她恍惚,那麽此時的稱呼讓她感受到了真實。

秦策安是真的想娶她,不是說說而已。

雲柔說不出的異樣,平淡的哦了聲,別無他話。

她捏着吃過的包子,手緊了緊,低頭甩開他的手,想回房了。

誰知這時秦策安又開口:“我的床榻好像還沒整理,晚上如何安寝?”

“什麽?”

雲柔皺着眉,語氣不好,剛還說她不是奴婢,轉頭就要她去整理床榻,合着都他說了算。

“你不能自己整理嗎?”

秦策安無奈笑,“我不會。”

說的理所當然。

雲柔暗暗白了眼,只得放下半個包子,去他房裏先收拾着。

屋內的光比外頭亮些,眼前也清晰點,雲柔側頭瞥了眼淡定喝茶的人,無聲嘆息。

哎,到頭來,還是要她伺候,她不會一直要這樣吧。

嗯,應該不會,夢裏的秦策安跟現在不同,更貴氣一些,以後肯定不會如此的。

雲柔轉過來,把錦衾抖了抖鋪平,想起他的枕頭沒換,便把它拿起,準備換個幹淨的。

剛拿起來,枕頭底下的東西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時一塊皺褶的帕子,上面繡着花樣,瞧着是姑娘用的,雲柔覺得很熟悉。

她轉頭看了眼秦策安,不确定的拿起看,一看吓一跳,這不是她的帕子嗎?先前丢了的那塊。

當時她在院子和房內找了許久,一直沒找到,不想是被他撿到,不還給她不說,還放在這麽私密的地方,他是何意?

雲柔想到她的帕子壓在秦策安的腦袋下,臉頰一下就紅了,晶瑩的耳垂泛着粉,有些可愛。

雲柔氣呼呼的哼了聲,原來秦策安早就對她有那種想法了,真可恥。

她盯着手中的帕子,轉身走到他跟前,質問他:“這個怎麽在你這?”

秦策安看見手帕一愣,随即神色淡然的笑笑,不怕被她知道,“哦,那日撿到的。”

他看雲柔皺着眉頭不相信,于是又說:“真的,怎麽?你的?”

雲柔重重點頭,院裏除了她就是姚春芳的,這還想不到嗎?分明是故意裝傻。

她把帕子收起來,“我拿回去。”

她說拿回去,秦策安便遲疑了,他摸摸鼻子,神态不自然,“帕子髒了,不如扔了。”

“不行,我洗洗就好。”扔了還得再繡一個,懶得廢那功夫。

秦策安看她,在她愛答不理的神态中,微微點頭,他真不想告訴她,他說髒了的意思是什麽。

每日夜晚,寂寞難耐時,他便拿着帕子睡覺,昨晚實在硬的生疼,便用帕子做了些肮髒污穢的事情,此刻,那上面還有他留下的液體。

秦策安不會說,要是說出來,只怕她會以為自己的變态。

雲柔将帕子收好,以為可以走了。

“不如送一個給我?”他的眼神有期盼。

紅唇翕動,她站在原地看他,半晌沒說話。

*

天氣愈發炎熱,雲柔不愛在屋子裏待着,總是在院子的樹下坐,這兒涼快。

偶爾她會趁無人時,在巷口站會,那兒的風涼爽,是最陰涼的地方。

雲柔卻奇怪,天氣都這麽熱了,秦策安在屋內怎麽呆得住,不熱嗎?

她朝秦策安的屋內看眼,沒看見他在窗邊,這個時辰,大概休息去了。

雲柔繼續忙活手中的繡活,無聲喟嘆,那晚不知怎的,迷迷糊糊就答應秦策安了,再繡個帕子給他。

哎,注視秦策安那張臉,自己真會被他給迷惑,什麽都答應他。

還好,只是個手帕,不打緊,幾天的功夫就能繡好。

秦策安特意跟她說,要在帕子上繡栀子花,不然不要。

雲柔在心裏哼哼,他要求還挺多,随便繡朵花就行了,偏偏他還有要求。

細針在手帕來回穿梭,手法熟練,不一會就繡好了一片葉子。

雲柔伸伸腰,頭剛要低下,就看見院子的木門一下被推開,一位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進來,他背着一個竹筐,好像是草藥,面貌瞧着倒是和善,不是兇神惡煞的人。

雲柔打量他的同時,那人也看過來,上下掃視她,“姑娘是?”

“我是這家的…”

雲柔語塞,不知作何回答,她的身份現在有點尴尬,不是奴婢,又不是主子。

她抿唇思忖幾息,正要回答,便看見姚春芳從一側的屋內出來,看見來人雙眼一亮,忙迎上去。

“李護衛回來了,快快,雲柔,去倒杯水。”

姚春芳略顯激動,一邊吩咐雲柔倒水,一邊把那人拉進屋。

雲柔應了聲,立馬去倒水,這時才想起來,他大概就是姚春芳口中的李田李護衛了,一直在深山老林幫秦策安尋藥,三五個月才回來一次。

她被姚春芳帶回來時,李田出門尋藥,不認識她很正常。

這頭,李田看了看雲柔的背影,扭頭詢問她的身份,“這姑娘是何人?”

姚春芳笑眯眯的,心情不錯,“我找的,公子喜歡。”

一句話,李田連連點頭,再沒追問。

片晌,秦策安聽到外邊的動靜醒來,看見李田有些欣喜,可李田面色卻和他相反,一臉愧疚的低頭沉默。

秦策安和姚春芳瞬間懂了,此次出門,李田沒有找到秦策安的藥。

“李伯在外辛苦了,沒找到藥不打緊,有些人散盡家産也求不到。”

秦策安對此不在意,只要在他死前能報仇就好,而且現在有了雲柔在身邊,其實沒那麽痛苦了。

可他死了之後,雲柔怎麽辦?秦策安忽然想到這個,之前沒細想過,此刻想來,有些煩躁。

“請喝茶。”

輕柔的嗓音從耳邊飄過,秦策安霎時回神,他不動聲色的瞅了眼雲柔,煩躁消了些許。

雲柔放下茶盞,乖巧的出去,不打擾他們。

李田的眼睛看看她,又瞅瞅秦策安,轉了兩圈才安分,“血鈴子十年開一次花,千金難求,只怪我沒那麽好的運氣,在山中找了一圈沒找到。”

李田唉聲嘆息,喝了一口茶之後,面色緩了緩,道:“我想去趟雲貴,來回怕是要一年。”

聞言,秦策安和姚春芳對視眼,思緒複雜,為了給他找藥,這些年李田一直在外,回來也待不了幾天,又要下一個地方,如此,五年來,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秦策安望着灰灰的天,良久道:“別找了,或許就沒這藥。”

李田和姚春芳看他,想勸兩句,卻不曉得如何勸他,畢竟他們也知道,血鈴子不一定能找到。

兩人低頭,情緒低落,再一擡眼,看見秦策安失望且落寞的背影,他自己也知道,藥可能找不到,只是李田不放棄,一直給他希望。

姚春芳嘆息,拍拍李田的肩,“無妨,回來好好休息,晚上咱們一起吃飯。”

“嗯,也好。”

*

傍晚,炊煙袅袅。

李田坐在竈邊添柴,閑來無事,又把醫書掏出來看,眼睛停留在血鈴子的那一頁。

雲柔從他身邊來回過了幾趟,終于注意到他的動作,她停下來,歪着腦袋看,接着皺起眉頭。

問:“這是什麽?”

“哦,是一味藥,要是找到這藥,公子的病就能治好。”

她茫然的哦了聲,轉身要走時,又忍不住道:“那找到了嗎?”

李田搖頭,表情沉重,“沒有,難得一遇的聖藥,有些人窮極一生也找不到。”

雲柔張唇,這麽難找嗎?可見血鈴子的珍貴。

走前雲柔再看了一眼,表情意味深長。

秦策安晚上多喝了兩杯,被雲柔扶回房間,躺在床上一直嘀嘀咕咕,拉她的手不肯她走。

雲柔坐在床邊,很平靜的注視秦策安,一看他,雲柔又想到血鈴子,也不知道李田能不能找到藥,治好他的病。

要是治好了,他應該不會發瘋吧。

次日,天剛拂曉,幾人還在熟睡間,李田又背起竹筐離開家門,前往雲貴,幫秦策安尋藥。

來回一年,還不知結果如何。

李田不喜離別的傷感,每回離開都是悄悄地走,只是這次,好像想錯了。

姚春芳在巷口等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