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幾個月不見, 雲柔察覺他變化很大,憔悴了就不說,單說他的性子,好像比從前溫和些。

之前有什麽事就打打殺殺, 動不動就把人殺了, 現在就不會, 至少沒把範青弄傷,還把他放了。

雲柔回頭看眼範青,有話不能直說, 默默放在心裏,秦策安将她腦袋轉過來, 兇狠的警告她, 要是再看, 就把她關起來。

雲柔害怕極了,畢竟當初她騙了他,眼下将她找到,指不定怎麽懲罰她, 雲柔覺得,還是乖些比較好。

秦策安帶她回去, 當然,不是她的住處, 而是現在他在揚州住的地方。

揚州驿館。

揚州官員知道他來揚州,特意給他準備的,也是這時,雲柔才知道, 錢文才和他爹,被秦策安給辦了, 聽說很慘。

所以,他早就到揚州了,先是打聽她的情況,然後才來找她。

雲柔不禁更心慌,喝水都心驚膽戰,她沉默跟在他身邊,時不時觀察他的神色,見他沒發怒的前兆,稍微安心些。

進了房間,房門一關,屋內頓時暗下來,寂靜無聲,威脅的氣息蔓延,雲柔害怕的往後躲。

“殿下,我承認騙了你,可我真的不想在宮內,你放過我。”

看着他一步步靠近,俊朗的面龐含着意味不明的笑,下颌繃着,蘊着危險,雲柔情不自禁冷顫下,手腳冰涼。

“就這個原因?你以為我會信。”秦策安不信。

雲柔吞咽下,急的快要哭了,忽然,他想到方才秦策安說的話,他說,要她嫁給他。

不行。

“你想知道原因,好,我告訴你。”

秦策安停下腳步,目光灼熱的注視她,雲柔繞了圈,隔着一個桌子說道:“你都要娶蘭鈴了,就別來找我了,你跟她好好過日子吧。”

“你再說一遍。”

男人擰眉,唇邊的笑意收起,霎時目露兇光,他是真的生氣了。

雲柔眉心在跳,捏着裙擺的手抖了抖,接着說:“我不想和蘭鈴一起嫁給你。”

話落,靜默半刻,秦策安忽然笑了,不似方才意味不明的笑,此刻的笑容輕松惬意。

“你知道蘭鈴是什麽樣的人嗎?而且,我說過不會娶她,你不信我。”

雲柔不吭聲,她信他,只是在這件事情上,她更相信自己。

她明明在夢境中看見他們成親,怎會有假?現在說這些,無非是安慰她的,雲柔明白。

“我知道,你會跟她成親的。”她說的肯定。

秦策安不得不提醒她,“你沒聽說朝堂的事嗎?”

雲柔感到奇怪,怎麽忽然說到朝堂?

瞧她茫然的眼神,秦策安就知她沒關注,還不知道楊貴妃和昌國公的事,也難怪她如此肯定,他會娶蘭鈴。

現在障礙已除,是時候告訴她真相了。

-

秦策安慢條斯理的坐在一旁,邊喝茶邊解釋,“蘭鈴和楊貴妃給你下的藥是毒藥,你若不是不是服用過血玲子,只怕現在早已不在人世,你還相信她。”

“怎麽可能?”當初只覺得疼痛欲裂,她壓根沒想過,蘭鈴真要她死。

現在秦策安說出來,雲柔不大信,可是,他沒理由騙她。

“不信?”秦策安手搭在桌沿,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桌面,咚咚的,仿佛敲在她心上。

“回京後可以問她,不過你大概見不到她了,冒充郡主,欺君之罪,理應問斬。”

一件接着一件事,震驚的雲柔說不出話來。

蘭鈴給她下毒,還有欺君,她不是昌國公的女兒,是冒充的,可是,不是盛淩找到她的嗎?

莫非一開始,他們就是設計好的,秦策安和盛淩早就知道蘭鈴的身份,所以才那麽肯定的說,不會娶她。

那夢境是怎麽回事?因為她的出現,改變了?

一連串的疑問,充斥在她腦子裏,亂糟糟的,無法思考。

雲柔表情痛苦的撓撓頭,然後盯着秦策安看,“楊貴妃怎麽了?”

秦策安得意的笑,回她:“五皇子私藏龍袍,結黨營私,已被處死,作為他生母的楊貴妃,自然逃脫不了,打入冷宮了。”

可能等他回去,楊貴妃也已經死了,真是好。

想到這裏,秦策安展開一抹笑,而後望着她嬌媚的面龐,道:“別心疼蘭鈴,也別為她求情,因為她要殺你。”

雲柔沒這個想法,她忽然明白,蘭鈴不是喜歡他,而是喜歡太子這個身份,或許不管誰是太子,她都會歡天喜地的答應出嫁。

雲柔就那麽靜靜的注視她,許久沒說話,過了半晌,秦策安到她跟前站定,說:“知道誰是真的郡主嗎?你見過。”

她不記得自己見過,便沒有說話。

看她一頭霧水的神情,秦策安也不瞞她,直接說出來:“是盛府關的那位姑娘。”

他擡手,撫摸她的側臉,見她啓唇想開口,秦策安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唇上,“別問,那是盛淩和她的事。”

另一只手,他搭在纖腰上,輕輕一捏,“這麽久不見,想我嗎?”

雲柔腦子遲鈍,今日所有的事,她要好好想想,慢慢消化,分不出心神來應付他,遂以對秦策安說的話當沒聽見。

她垂眸,推了一把,“我,我,我想休息。”

就算不娶蘭鈴,也會娶別人,不會是她的。

雲柔擡頭,眼神祈求,閃動的眸子潋滟,撩人心魄。

男人喉結滾動,在她懇切的眼神中點頭,“好,給你一晚時間,好好想想,明日再算我們的賬。”

說到算賬,雲柔很緊張,她大抵知曉他說的算賬是什麽意思,應該就是親親,抱抱。

或者,更過一點。

雲柔确定的是,秦策安不會為難她。

-

她的外邊有人守着,偶爾她打開門,他們就擋住,不讓她離開。

秦策安來過,陪她用膳,順便把她的行禮收拾了,拿過來給她,還說三日後回盛京。

雲柔洩氣,好不容易跑出來,不過幾月,又被抓回去,怎麽想都憋屈。

她趴在桌上嘆氣,越想越越難過,最後紅了眼眶,哭了。

雲柔打開窗戶,本想從窗口逃跑,可她朝下一看,好高,而且下邊也有人守着,根本跑不出去,她認命了,老老實實待在房內。

等回京的路上再找機會。

夜晚,秦策安在外邊敲門,問她睡了沒有,雲柔縮在被窩裏沒吭聲,秦策安以為她睡了,敲了一會沒聽見動靜就走了。

人走後,雲柔才從被子裏伸出腦袋,望着頭頂發愣。

雲柔沒想好怎麽面對他。

她需要時間。

楊貴妃,蘭鈴,秦策安,滿腦子都是他們,煩擾得很,害得她大半夜沒睡好覺,最後眼皮實在熬不住了,雲柔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燈光搖曳,昏黃柔和。

一眼望去,滿屋喜慶,門窗貼了喜字,地上散了花生紅棗,鴛鴦喜被,紅帳春暖,紅燭添香。

地上的倒映兩人的影子,沉寂許久。

無聲中,女子款款起身,朝桌邊去,倒了兩杯酒過來,嬌羞道:“殿下,該喝合卺酒了。”

男人眉眼含笑,長睫垂下,投下淡淡陰影,情緒不明。

“太子妃,你确定要我喝這杯酒?”

女子笑容僵了一下,很快鎮定如常,“今晚是我們洞房之夜,當然要喝合卺酒。”

男人颔首,修長的指接過,捏在指腹,“确實該喝。”

兩人面對面坐下,看向彼此的眼神不是溫柔缱绻,而是別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仿佛各有算計。

須臾,酒杯抵在兩人唇邊,可誰都沒下一步動作,似乎不想喝。

“殿下怎麽不喝?”

“喝,自然要喝。”

男人說話的同時,用力捏住女人的下巴,露出幾分狠厲,“你自己喝吧。”

言罷,他把酒灌進女子的嘴裏,等她咽下去才松手。

女子伸手往嘴裏摳,想把酒吐出來,試了好一會,酒沒吐出來,倒是先吐血了。

“蘭鈴,毒酒好喝嗎?喜歡的話,把這一壺都喝下去。”

“你…秦…”

男人蹲在她身邊,臉上帶着殘忍的笑,看着她吐血,看她咒罵,最後七竅流血而死。

眼睛盯着看,沒眨一下。

喜慶的屋子有刺鼻的腥味,他早已習慣這味道,眉頭不皺一下。

過來半刻,門外響起腳步聲,有人在門外喊:“殿下,五皇子帶兵逼宮。”

“來得好,傳盛淩。”

他們早已準備好,就等五皇子自投羅網,只要帶兵進了宮,那就別想出去。

寂靜巍峨的皇宮,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到處傳來慘叫聲,鮮血流淌,染紅地面,一夜的時間,皇宮變天。

盛京也變了天。

剛娶的太子妃死了,五皇子謀反被誅殺,楊貴妃打入冷宮,賜白绫,還有昌國公…

-

“太子…”

夢中的場景太過真實,雲柔呼喊着醒來,額頭布滿汗,黏膩着發絲。

她環視一圈,神情恍惚,原來是夢。

她夢見秦策安的前世了,原來新婚之夜,五皇子謀反死了,蘭鈴也死了,所以,他還是沒和蘭鈴在一起。

怎麽會這樣?

來不及細想,雲柔又聽見隔壁房間的聲響。

“啊…啊…”

“殿下,你怎麽了?快拿藥來。”

秦策安痛苦的嗓音傳進她耳朵,雲柔一下回神,鞋子沒穿就跑出去。

此刻她忽然想到,上輩子,他找到解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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