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雲起
雲起
一群人就這麽浩浩蕩蕩地上了島。
海島入口處立了個石碑,洋洋灑灑寫了四個大字——雲瑤的島。
一中是公立學校,容納的幾乎都是正常家境的普通學生,都是群常年待在學校的少年,不曾踏入社會,對金錢的概念還很模糊。也都知道雲一瑤家境好,但屬實是沒想到會有錢到這種程度。
随便出手就是一座海島的程度。
在那個圈子裏長大的孩子,上的都是國際學校,要麽就是出國留學鍍金,她跟何以随這樣的到底還是在少數。
楊萬裏帆背着挎包自顧走在前面,站在石碑前來回巡視,啧了聲,他回頭看向雲一瑤,仍舊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你這,身上銅臭味兒挺重啊,平時沒少噴香水吧。”
雲一瑤向來是個開得起玩笑的,笑着接受他這份調侃,順着杆子往下跳,“一次也就斤把吧。”
所有人都被逗笑了,大片笑聲覆了上來。
林晚巧挽着談靜的走向旁邊的花壇,來之前就知道這海島上的花不盡其數,可真正看到時還是會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這麽多的花到底是怎麽移植過來的,有好多花我之前聽都沒聽說過,光是玫瑰就有好幾種。”
談靜跟着她的腳步走,視線自然也跟着她往花壇上落,她微抿唇,思索了下,溫聲回應着,“應該是空運吧。”
大部分同學還留在石碑那邊坐着休息,因為暈船。
唐糖直接合了個影,海島風大,她連着呸了好幾下才将飄進嘴裏的碎發吐了出來,池詢抓緊時機,連着按了好幾個快門,氣得唐糖直接沖他扔石子。
兩人你追我趕,出了一身的汗。
一行人繼續往民宿那邊走,雲一哲當初蓋了一條街的民宿。前半段就是保留原有的海島風景特色,中間用一面厚實的花牆隔絕開,街道的後半段是照着江南那邊的建築特色搭建的。
Advertisement
唐糖在前面都不知道說了多少個‘我草’,說到後面就連好脾氣的宋清然都聽不下去了,直接上手去捂她的嘴。
“你是真的時刻都在不留餘力地将自己沒文化這件事展示得淋漓盡致。”
“……”
青磚白牆,民宿外觀整體性和美體感都達到了峰值,高牆封閉,馬頭翹角,牆線錯落有致,色彩搭配典雅大方。
談靜的外婆家就在江南,她從小是在江南長大的,算得上是半個江南人。她看着面前的青磚門罩,石雕漏窗,這裝修風格,是真的很江南。她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看見了記憶裏的江南。
直到林晚巧推着她往前走,談靜這才回過神來,眨了下眼睫,目光習慣性地落向那人。
少年長身鶴立,如同往常一般,穿着一身黑,出衆的五官格外矜貴,他的長相本就偏冷硬,不說話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就很兇,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就像現在這樣,情緒淡淡的,讓人望而卻步。
直到雲一瑤将房間鑰匙挨個送到人手裏,最後回到他身邊,小手習慣性地攀上他的手臂,附在他耳邊低語。
談靜看到少年折下腰身,他手裏還拿着兩個挎包,粉紅色的挎包上挂了個小狗挂墜,随着他的躬身和地面碰了下,他拽了上來,索性直接捏在手心。
肉眼可見的慌張。
另一只手,推了個粉色行李箱。
雲一瑤不知道同他說了什麽,整個人貼在他懷裏咯咯咯地笑個不停,少年耳廓微微泛紅,冷着臉不搭理她,可那雙眼底湧入的暖流分明清晰可見。
一男一女,動作格外親昵自然。
林晚巧扒拉了下她的手臂,“談靜,看什麽呢?喊你半天都沒反應。”
談靜迅速收了視線,“沒什麽。”
林晚巧‘哦’了聲,拉着她的手臂去找房間號,“那我們先回房間把東西放好。”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房間,談靜心裏想着事兒,收拾東西時有些心不在焉,林晚巧再怎麽遲鈍也反應她今天不太對勁了,隐約有點後悔當時非要談靜陪她來了。
談靜見她突然不說話了,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怎麽了?”
林晚巧看向談靜,擔心地問:“我才要問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談靜愣了下,随即又無所謂地笑,無奈地朝她攤開手,“我能有什麽事,我累了呗。你不暈船啊?”
見她臉上半信半疑的神情,談靜直接上手去揉她的臉,“咱倆認識十來年了,我有什麽事情能瞞得過你啊?”
…
那一整日的行程,雲一哲都給他們安排得十分妥帖,還特意把助理淩風派了回來。
這會兒正午,衆人在淩風的安排下,正惬意地吃着海鮮自助。有兩位海鮮過敏的同學,雲一哲也體貼地給人安排了其他套餐。
譬如姚七尋就是其中的幸運兒之一。
看着衆人都在享受豐盛的海鮮盛宴,姚七尋饞得不停地吞咽口水,又低頭看向自己面前這份全熟的牛排,憤恨地舉着叉子。
“媽的,上輩子作孽,這輩子海鮮過敏。”
身側的唐糖正在大快朵頤,聯想到剛剛上島時看到的那塊石碑,嘴裏含糊不清地說着,“雲一瑤,就咱倆這關系,我想當你嫂子不過分吧?”
被cue到的人還未答話,劉淺先開口了,“糖啊,咱還是要懂得先來後到的啊,你乖乖排我後邊去。”
唐糖默了兩秒,神情惋惜,像是放棄了件不可多得的寶貝,她将自己盤子裏的三文魚片放到旁邊宋清然的盤子裏,“行吧,那我今晚做夢夢一個這樣的哥哥。”
她站起身,誇張地比了個懷抱的手勢,“被這麽多的花簇擁着,我就不信我夢不到一個屬于我的,糖果之島。”
劉淺拿手裏的叉子指她,嫌棄地啧了好幾聲,“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說着就朝雲一瑤那邊的方向指了下,“她之前去江南旅游,回來的時候她哥看她舍不得,直接盤了一大塊地。”
說到這裏,可能是為了更加形象一點,劉淺甚至還聲情并茂地比了個很大的手勢,“然後,大手一揮,直接給她蓋了個城堡,粉紅色的。”
在座的女生都驚得瞳孔放大,沒有人會不驚羨于雲一瑤這樣的家境。
“上天啊,朝那個方向跪能讓我這輩子有這麽個哥哥。”倒也知道邏輯思維不太通,也不太符合常理,于是唐糖又補了句,“野生哥哥。”
“哼~~~”姚七尋冷冷回了句,“你直接跟雲一瑤拜把子去吧。”
唐糖恍然,“對哦。”
“……”
男生那邊也是很熱鬧的。
別的人都暫且先不說,就單拎出來池詢和楊萬裏帆,這場子就不可能冷得下來。
況且還有個社交悍匪——一中猛女雲一瑤。
這青天白日的,幾個男生吃着吃着還劃起了拳,賭注是鮑魚殼,唐糖兩大腮幫子鼓鼓的過來湊熱鬧,轉身又一臉無語地回去了。
雲一瑤特老實地坐在彭會卿旁邊,說是她給人剝蝦,但最後還是變成了彭會卿伺候她。主要是看不慣這人毫無章法的剝蝦手法,再完整好剝的蝦落到她手裏,總是能被她剝得坑坑窪窪。
談笑間,彭會卿又将手裏那只被剝好、鮮嫩完整的、冒着油光的蝦遞到她碗裏,見他手還要伸向蝦盤裏,被雲一瑤及時扯了回來。
直接打了個響亮的飽嗝,“真飽了,我肚子都要撐破了,一只都放不下了。”
那個海島很大,足夠他們閑逛三天。
一群人就這麽走走停停,說說笑笑,時間一晃就到了傍晚,于是當即決定不逛了。
少年向來是放蕩自由不受拘束的,直接就這麽在沙灘上坐了下來,遙望遠方的日落,橘紅色的霞光灑在海面上,整個海島都跟着熱烈起來。
一群風華正茂的少年就這麽凝望着那廣闊無垠的大海,肆意說笑打鬧,笑聲在不斷撲來的漲潮中逐漸高昂起來,到最後竟一發不可收拾。
正青春的少年無法真正體會到青春時不可挽回的遺憾,彼時的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是他們最好的時候。
晚上的燒烤聚會,如約而至。
海島上的晚風肆虐嘶吼,帶着不知名的花香。
燒烤結束後,又轉場去了私人歌廳。
那晚,應該是許多人第一次飲酒,淩風怕酒後出事,派了好些人看着,示意下面的人尤其要看好女生。
也是在那晚,池詢見識到了唐糖的酒量有多差,比其更差的是酒品,當然,和她酒量一樣差的,還有雲一瑤。
這次玩的酒桌游戲,當然比之前那次要勁爆很多,氣氛上來了,又喝了點酒壯膽,有幾個男生女生直接當場表白。
有幾對,還真就成了。
話筒子不知道怎麽的就傳到雲一瑤手裏。
“雲姐是怎麽個事兒?這氣氛都給你烘到這兒了還不上啊?”
“不會是慫了?”
有個男生立馬反駁:“滾蛋,我雲姐那可是一中猛女,那怎麽可能會慫。”
“就是,誰搓我們雲姐士氣我跟誰急啊,丫的,我都預定好了,将來我就是咱雲姐保镖隊隊長。”
……
話都到這份上了,沒點表示是不可能的。
于是雲一瑤從容站起身,接過話筒,“話呢肯定是要說的,但他一個人聽就夠了。”
“那我就獻唱一首吧。”
池詢率先鼓掌,“好,還真沒聽你唱過歌。”
餘下的人也很給面子的跟着鼓掌。
室內陷入一陣靜默。
前奏悠悠響起,雲一瑤勻了會兒氣,分秒不差地進了拍子。
無解的眼神心像海底針
光是猜測我食欲不振
有點煩人又有點迷人
浪漫沒天分反應夠遲鈍
不夠謹慎花挑錯顏色
但很矛盾喜歡你的‘冷’
雲一瑤刻意改的這個詞很容易就被人聽出來了,實在是指向對象過分明确,一群人發出起哄聲。
雲一瑤也跟着笑場,她看向那人,盡管他壓低帽檐,面容被光影擋了大半,看不出情緒,渾身冷然,她仍舊執拗地唱了下去。
微笑再美再甜不是你的都不特別
眼淚再苦再鹹有你安慰又是晴天
靠得再近再貼少了擁抱就算太遠
全世界只對你有感覺
玩得再瘋再野你瞪一眼我就收斂
馬路再寬再遠只要你牽就很安全
我會又乖又黏溫柔體貼絕不敷衍
我只對你有感覺
……
其實唱得不算太好,氣息都不穩,高音也沒唱上去,最大的優勢就是她的聲線很好聽,很合适唱甜美風格的歌。
按流程本來是到起哄‘在一起’的階段了,可無奈男主角是彭會卿,唯一敢在他跟前兒起哄的池詢又光顧着去照顧唐糖了,話題自然很快被轉了過去。
不過雲一瑤顯然對此事不甚在意的,她甚至繞到對面和楊萬裏帆學起了劃拳。只是他似乎情緒不高,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眼睑耷拉着,整個人看着就沒什麽精神。
一場下來倒也沒人勸酒,而雲一瑤醉得毫無預兆。就跟着大家一塊兒舉了幾次杯,然後她就直接趴桌上了。
旁邊的姜淮陽眼疾手快地将她扶正,扶着的手臂被彭會卿不動聲色地撥開。
“謝謝。”
一首《再見》就這麽響了起來,一群人都在嗨歌揮淚,懷念那段終将逝去的青春,除了姜淮陽本人,并無人聽到這聲道謝。
也就無人注意到彭會卿将人攔腰抱了起來。
他帶她去了隔壁的包間,她對他從不設防,迷迷瞪瞪地睜眼,看見是他後,傻乎乎地笑了下,然後就又睡了過去,整個人甚至還往他懷裏拱了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