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塵夢

塵夢

我在上校選課的時候,遇上了一個很有趣的女孩子。

她總是喋喋不休,看上去像有無限精力,兩節課下來,我們俨然一副好朋友的模樣。

她跟我說了一句話,讓我印象十分深刻。

“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始下一段,讓他死心的辦法是讓他以為你和別人好上了。”

我不知道她經歷了怎樣的虐戀,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我并不覺得,心裏還裝着一個人的時候就能順理成章地開啓下一段感情。

我也不覺得,愛一個人是能假裝出來的。

下課之後,我到校門對面買了九支向日葵,親手包成了一束。

然後,我坐了半小時的公交車,到了醫院。

這是我每天下午必做的事。

餘謹楓在病床上躺了三個多月了,直到今天還沒醒來,不過萬幸的是醫生說他的狀況挺好的。

其實我覺得,“狀況挺好的”這個形容,不過是苦中作樂罷了。

怎麽說得上好呢,他躺在病床上,像一張被暴曬過的單薄紙片,蒼白易碎,好像只要一有點風吹草動,他就會破掉。

那天,警察和醫生趕到得還算及時,我猜,是餘謹楓提前報了警。

餘謹楓還算聰明,護住我的同時避開了心髒、腹腔等要害,所以他撿回了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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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受了些皮外傷,再加上缺水和饑餓,昏迷了幾天就好了。

姜棋就不那麽幸運了,聽辰逸凡說,他用一把匕首刺穿了自己的心髒,走得很安詳。

我想,我大概知道那把匕首的來歷。

多年以前,有一個在困境中糾結的少年用這把匕首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多年以後,一個深愛着少年,将少年視若神明的心理醫生,将這把凝托着他信仰的匕首送進了自己的胸膛。

這一切都是孽緣。

我不知道餘謹楓什麽時候能醒過來,只能日複一日地在他床邊陪他聊天。

其實說到底,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醒過來,他醒過來之後我該怎麽面對他才好。

這三個月來我想了很多,我回想起了我們從初見時的不合,到後來因誤會大打出手,再後來誤會解除,我倆陷入了暧昧的氛圍中。

一次醉酒,戳破了橫隔在我倆之間的隔膜,我才真正意識到,原來愛一個人是這樣簡單。

那些和他共度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一伸手還能觸碰到。

可我知道,逝者已逝,過往雲煙,那些猜忌,傷害,無助,悲憤,那些實實在在受到的傷害,沒有一處是能被撤回的。

餘謹楓,你替我擋了這一下,過往的一切都一筆勾銷。

回想起這一切,真的好像做了一場夢,一場真實可感的噩夢。

正對着餘謹楓自說自話的時候,我接到一個電話,電話那頭是一個女生的聲音。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卻聽出來了,電話那頭的人是舒憐,餘謹楓從未向我正式介紹過的表妹。

她跟我說對不起,她以為餘謹楓不喜歡我,而我死纏爛打,餘謹楓一時心軟可憐我,才和我在一起。

我說她太天真,難道餘謹楓不喜歡我,她就能自作主張算計我嗎?

她問我餘謹楓什麽時候會醒來,我說我不是活菩薩,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挂過電話之後,我堅強的僞裝瞬間土崩瓦解了,明明放狠話的是我,可崩潰得流淚的還是我。

餘謹楓,你究竟什麽時候醒來。

等一個人醒來的過程,原來是這樣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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