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指環(修)

指環(修)

回憶戛然而止,周然八年前的最後一眼刺透時空而來,帶着心驚的意味。

但徐野也不再是當初那個還會為周然失魂落魄丢失心神的19歲的誠摯少年了,他已經長大了。

有種說法是人在25歲時,身體各種機能都達到頂峰,過後就會慢慢開始衰減,徐野按理只餘過兩歲歲,可惜卻早就行将朽木枯骨,他失去時間的恩賜太久了。

現在周然再次出現,還弄出個這麽不好收場的局面,宿醉的頭又開始痛起來,徐野掀開被子下了床,想要去洗把冷水臉清醒一下。

可這麽一動,身旁的人也醒了。

徐野這才開始注意起自己的穿着,還好,還算妥帖,沒來得及鑄成大錯。

周然起身看着他,對上徐野清明的眼神,知道自己應該面對的結果來了,措辭半天,才斟酌開口:“我只是幫你送回家,看你頭疼才沒有離開,你放心,我沒做什麽。”

“我知道,昨天真是麻煩你了。你這麽忙還打攪你,實在不好意思。”徐野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如今已經由不得他任性妄為了,保持得體應對和沉着是成年人應該具備的人情準則。

“這麽多年……你還好嗎?”

好?如果可以,徐野一定會直言不諱地痛罵對方,讓他不要假惺惺地施舍良言善心,可是如今兩人的地位差距告訴他,後果不是他一時意氣就可以對等的。

當年周然沒有一句解釋,沒有一句分辯,将他丢開,大二整一年,徐野都害怕出校門,怕撞見什麽人,有一次遙遙看見周爺爺周奶奶,倆人一見他掉頭就走,徐野才知道,為了防備自己,對方已經搬到方市來照看周然了。

大明還好奇他怎麽變宅了,天天想辦法帶他出去玩,連莫少亭也勸他出去走走,不然非得抑郁不可,倆人都以為他只是單純的失戀,還在好奇是什麽樣的絕色女子讓他如此癡迷難忘,完全想不到他對象會是男人。

之後還是向文堯告訴他,周然申請了保研,依着優秀的成績和教授的推薦,将要去其他學校攻讀研究生,徐野總算不再擔憂了,再不見了,不必了,一切都不必了。

離開的人,奔向了更好的前程,留下的人是否難免會憾恨?憑什麽?

不值得也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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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野一直努力過得好,用自己能做到的最好結果,來克服失意的落寞。

他要說服自己,其實他早就不在乎了,過去與現在沒有什麽不同,這世間唯一不變的就是變,他只是厭煩了夾纏不清的糾葛。周然有他的路要走,他既割舍不下別的,就只能丟掉自己。

死寂的等待得不到任何回應,徐野居然也在不久便飽嘗了那種一寸一寸熬碎骨血的滋味。

熬到畢業,好不容易才在一家不錯的公司轉了正,成為正式職員,但由于徐野本科學校不算很好,加薪艱難,公司裏很多名校畢業的職員都漲了工資,他還在原來的薪酬水平打轉。

阿東曾經說,徐野不熟于人□□故。大學時徐野還能以性格觀念不合來做解,後來才發現阿東說的其實也沒錯。

剛開始無意間得罪了一些人,還不自知。慢慢的,那些人開始報團,明裏暗裏排斥他,日子過得很是艱難。

本來徐野還會難過,甚至有時候還會忍不住在被子裏流淚。

但只要天一亮,就該收起來了。打理好情緒去工作,只有一個人的晚上才可以完完全全屬于徐野自由支配。

想要辭職,可是這份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他實在舍不得,若是自己主動辭職連賠償款也拿不到,更不要說還會面臨沒錢交房租的困境。

只有咬着牙死撐,做到如今,還是免不了隐晦的排擠。

“挺好的,我現在就要忙呢。”

周然知道對方是要他趕緊離開,也不好再多做糾纏,當年不管怎麽說,都是自己做錯,只能點點頭,收拾好自己給徐野騰出地方。

臨到出門,周然卻停住了開門的動作,轉身對徐野說:“我前不久調到正華集團,如果你需要幫忙,可以随時來找我。”

徐野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只是把它當做一種禮貌,自己當然不會傻到跑去找他,就憑他,怕是連大門都進不去。

周然顯然看穿了他的想法,說道:“我原先的電話號碼已經重新在用了,你可以給我打電話,很方便。”

但徐野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再撥打那個號碼,哪怕它早已經在心裏滾瓜爛熟,打過一遍又一遍。

到了公司,莫少亭悄悄跑來問他情況:“你什麽時候和隔壁新來的CEO認識的啊?深藏不露啊你。”

對方滿臉見了大官的樣子讓徐野忍不住吐槽:“瞧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大家都是打工仔,只不過他是高級別打工仔而已,大驚小怪的。”

“官大一級壓死人吶,那可比我高太多了。”莫少亭感慨萬千,“你要是認識他,借他來壓壓那些人也好,省的他們暗地裏使壞,給你省多少事。”

徐野好笑:“得了吧,人家就客氣客氣。你現在怎麽跟大明一個樣,咋咋呼呼的,話那麽多。”

“好了好了,不說了,幫你還不高興。”莫少亭八卦不了,自己走開了,徐野也重新開始繼續處理自己手裏的事項。

————

徐野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才等到下班,剛出公司大門就接到了于圓的電話:“诶,我過幾天結婚你可一定得早早到啊,別又說忙啊忙的,推說不來。”

于圓和向文堯經過長達八年的長跑,終于在穩定事業的情況下訂婚,再過幾天就到婚期了,再這麽重大的日子,于圓無論如何都要求徐野出席。

得到徐野肯定的答複,于圓滿意地挂了電話。

一路來看着于圓和向文堯穩步前進,到如今修成正果,徐野想着造化還真是弄人,當年倆人吵吵鬧鬧的,還鬧着分手,而自己平平穩穩的,誰成想,居然是他們最終苦盡甘來,終成眷屬。

城市夜景繁華,燈火闌珊,高樓大廈鱗次栉比,車流如水不息,似一顆顆鎏金的星子鋪在畫卷上,到處都是人來人往。

徐野不愛出門,吃飯向來應付了事,煮了碗速凍餃子湊活晚飯,就着盞小夜燈的昏光,手裏照常刷着手機。

正看到興頭上,公司群裏彈出一條消息,徐野沒注意手快,點了進去,只見公司裏的同事們正在聚餐,一群人圍着一個圈,背景是某個KTV,看起來都很放松。

對這種故意排除自己的聚會,徐野已經習慣,除了覺得這些人空閑時間多,根本不當回事。

叉掉了彈窗,想着什麽時候找時間回雲江參加于圓的婚禮,最好是不要耽誤工作。

事實證明,徐野的擔心不無道理。

翌日,徐野請好假,卻碰上一個已經分配下去的任務沒有完成,對點找到負責人,對方推說分發任務的時候該員工一直不回消息,也沒有提出任何異議,而等到其他人都做好了,又說自己做不完,現在只能拖延時間。

“誰?為什麽剛開始不說?”遇到這種情況,徐野心裏很煩躁。

“是三組的姚不辛。他說他沒有看到消息。”

跟徐野猜的八九不離十。

“又沒有看到消息?找個人替他補上。他這樣很多次了,我會上報他消極怠工的。”

小組長雖然因為随主流,對徐野不是很服氣,但姚不辛實在老油條,怎麽說都不肯改,每一次都把工作丢給其他人加班加點趕進度,自己美美下班,卻讓組長難做,這次八成要因為消極怠工被辭退,心裏對徐野的做法還是樂見其成的。

被意外耽擱掉不少時間,徐野行李都來不及再查點,趕時間地開車回雲江。

等他到了雲江已經第二天晚上十點多了,敲門回家很是疲憊,長達近兩天的路程讓他睡眠缺乏,一進屋于冬還沒來得及問幾句,徐野沾上床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向文堯的父母就到了徐野家來談明天婚禮要準備的各項事宜,舅舅舅媽也在,說着明早接親,酒宴等必要處理項目。

徐野開門,所有人都看向他,他颔首示意,進衛生間開始洗漱。

等出來的時候,舅舅在說宴請賓客的安排,中途在安排座位次時,舅舅突然插了一句:“老家那邊的親戚都要來,還有一些以前的老鄰居。”

從周家搬走之後,于冬擔心老人一個人在院子裏遇到急事沒有人可幫忙,早就在小區內租了間屋子,把外婆接過來住,照顧起來也方便,彤雲那些舊親老友其實已經很少聯系了。

然而舅舅這個人戀舊,把老關系看得重,這次于圓結婚要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有哪些老鄰居呢?”于冬随口一提地問道,只想着周家最好是不能夠的。

舅舅只知道一點周然的事,着意略過了周家人,但凡事總有纰漏。

“老鄰居裏就只有搬走很久的譚家,還有一個就是劉家阿婆的兒子一家。”

“安排還算妥當。”舅媽在一旁贊同道。

于圓給了徐野一個抱歉的眼神,徐野回了一笑。

當初畢竟是劉成洩密,與三嬸無關,外婆搬過來的時候老屋子東西太多,三嬸出于歉疚,還幫了很多忙。

婚宴上,待全員就坐,司儀上臺致辭,新人交換了戒指,衆人才拿起筷子開席。三嬸一家安排得離親友桌比較遠,特意避免徐野跟劉成碰面。

徐野沒有想到的是,方君會專程來跟自己搭話,于圓這個閨蜜徐野只見過幾次,素日裏私下并無往來,當對方叫出他名字的時候徐野還很愕然。

“這個東西當初是你發小給你的,本來是托向文堯帶給你的,但是于圓勒令他不準摻和,他才轉交我給你,但是一直沒得到機會交給你,在我這兒放了很多年了,看起來挺貴重的,也不好私自處理,今天見到你,就把它還給你吧。”

方君遞過來一個深藍色的絲絨盒子,看起來很是貴重,徐野下意識不想接,可讓方君一個女孩子一直伸着手也不好,徐野只得勉強接過。

小心翼翼打開盒子,裏面赫然躺着一只銀色的指環,上面刻着“徐野”名字的縮寫字母。

不知道什麽時候買的。

但應該是知道再沒機會親自送出去,才轉交給其他人,希望把它送到注定的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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