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願意嗎(修)
你願意嗎(修)
【今天晚上想吃什麽?】
【火鍋吧。】
近來郎離像是忙過一陣子去,回了力氣又開始有意無意找事給徐野做。好在如今徐野和同事嘛關系還不錯,郎離再使壞也無法讓他如以前一樣難過了。
有時候加班晚了點,徐野也不用再回家吃速凍食品果腹了事,周然回家一般比他早,自然是不需他再為晚飯盡心。
正式複合後,沒過多久,周然就搬到了徐野家。
其實這還是徐野自己提出來的。
他每天看周然兩個地方跑來跑去的,太費事,也太紮眼。
有時候晚上周然待得晚了不回家,或者周末留宿,家裏周然的東西也逐漸增添起來,跟住在這兒也差不多的程度了。
徐野覺得周然住得太遠,安安靜靜冷冷清清的,還是搬到自己這邊熱鬧。
他家離得遠,住在近郊,搬家也只用帶了些日用物資,其餘的都留在房子裏空置着,東西并不很多。
所以搬家那天徐野說要去幫忙,最終也沒讓他去,只說用不着。
“回來了,準備洗手吃飯吧。”周然在廚房裏盛飯。
餐桌上的火鍋“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四周擺放着菜碟,彌漫着鮮辣的香氣,雲遮霧繞地圍着桌子纏了一圈又一圈。
徐野換了鞋子,走到廚房:“辛苦啦,我忙得都沒時間做飯,一直都是你在做。”
不過周然确實閑得有點不正常,不像忙于工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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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然端着飯碗,不經意間提起自己的事情:“我打算辭職走人,不做原來的工作了。”
走人?徐野第一反應是這麽好的工作周然居然說辭掉就辭掉了?“為什麽?是太累了嗎?”
“那倒不是,當初畢業後多虧一個老師搭線,我才進的公司,因為看我做得好就讓我擔了現在的職位,我本來是不喜歡的,”周然回想着,是意想不到的感慨,“我也沒想過能到這一步,現在有了更好的人選,我退下來,也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徐野問他:“做什麽呢?”
“還沒定下來,以前一個老同學,想自己出來單幹,拉我入夥,”周然喝了口水,“大概就是最近這些天了。”
徐野定了定神,想着自己要是也能來一場說走就走的辭職就好了。可惜沒那個資本。
一人做飯,一人洗碗,公平公正的老規矩。
擠一堆泡沫,手裏搓洗着碗碟,徐野怎生羨妒得上那些自由自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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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門會議上,郎離逮住了機會,話裏話外陰陽怪氣地彎酸徐野,其餘人屏氣噤聲,不解圍也不做狗腿附和,徐野只管自己的事,也不理他。
結束後,徐野麻利地走掉了,同事們私下同情他,惹上小人真是會來事。
有時候徐野覺得這裏的生活讓人厭煩,大多都終日裏惶惶不可度,人來人往的應付得讓人倦乏。
揣度猜測,笑臉相迎,看似一番熱鬧混得是生水起,可是他心裏一點兒也不喜歡。
幹脆走掉算了。他癱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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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大家都很忙,早出晚歸的,哪怕抽空出十分鐘時間徐野都能趴在個可倚靠的地方睡上一覺,順便做個夢。
被人叫起來的時候頭疼得厲害。
莫少亭見他太累了,建議他休個假去醫院看看,再去外面走一走,散散心。
“真的,歇一歇吧,我感覺你都快神經衰弱了。”
徐野煩躁地扶額,一大堆事務,壓積成山的文件快要擠爆他的太陽穴:“哪有那麽輕松,說走就走,沒錢去哪兒都走不掉。”
“要錢生存哪——”魂都要飛走了,“活不下去了能去哪兒。”
其實他從沒想過要什麽富貴至極,只想一生順遂,過了就是過了。
可現實哪裏容得他理想,實在實在,就是拖着他腳踏實地的,把血肉釘在泥巴上。
回家就好了。他想。
周然最近一連十天半個月地在外邊忙着和同學合夥單飛的事業,屋子又冷清下來,沒什麽氣色。
今天回家,房裏燈卻亮着,周然竟是回了家。
不想說話,一個音都不想發。徐野沒心力再噓寒問暖了,趴在沙發上連手指頭都不想擡。周然坐到他身邊給他揉背:“累了?”
“累死了。”聲音悶悶的。
“趁着年假出去玩幾天去嗎?”
“沒時間。事情很多。”半死不活的,頭昏腦脹地馬上就要睡着了。
周然想抱他回卧室,結果才剛環住腰,徐野就彈跳起身:“我以為你要撓我胳肢窩呢。”
他整理了一下被揉亂的衣擺,突發奇想:“你說,我要不也幹脆辭職算了。這個工作磨死人了。”
說完,順勢仰躺靠在背靠上:“再這樣下去我可真是有命賺沒命花了。”
“休息幾天吧,出去散散心,說不定會另有收獲呢,”周然安慰他,“你現在這麽累,勉強工作也做不好的。”
徐野瞪着天花板放空大腦,清洗雜亂的意識,感覺周然的聲音都是從另一個時空飄進來的,周然以為他累到睜眼睡着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作試探。
“我看得見……”徐野弱弱說道,“等這段時間忙過了再出去逛吧。”
“你最近怎麽樣,還順利嗎?”
“還好,都還算順遂。只是我媽給我打電話,說我爸最近又開始煩她了。”
“他們不是離婚了嗎?你爸爸找她幹嘛?”
“就是他老婆想給自己兒子結婚籌錢,前夫酗酒家暴,沒錢可出。只好天天在家說,應該是想我幫忙。”
徐野差點給氣笑了如此迂回曲折的腦回路實在清奇:“這跟你有什麽關系?為什麽要找你媽媽。”
“因為我和他說過了,不會再幫忙了。他覺得膈應我媽,我媽受不了會拿錢打發他,”說起這個父親,周然臉都冷三分,“再怎麽說,我對他是有法定贍養義務的,他只要死命纏着,我無論如何都要拿錢給他。”
說來說去,都是什麽人倫孝道的事,就算在現代社會,滿腦子三綱五常的人依舊不少。
可實打實的算,周然父親實在不配說這些話,對妻子不忠,對孩子不慈,偏又能拉臉來求人,不知者無畏,無恥者不自罪。
徐野一臉憤懑不平的容色,周然倒是有心調侃:“沒想到你比我還生氣呢。”
他把手搭在徐野手上,鎮然道:“沒事,這周我就去見我媽一趟,我會把事情擺平的。”
“我跟你一起去。”徐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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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徐野第一次到療養院。
療養院裏很寧和,也很幹淨,連光都是懶洋洋的,時間在這裏走得格外慢。
鄭玉英見到徐野的時候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反而笑了笑作為回應,表情恬淡自然,打扮得也很整潔幹淨,看起來有一種純淨的溫柔。比起當初那個鄭玉英,仿佛是完完全全兩個人。
周然與周建鵬約定在療養院附近一家環境幽靜,很适合談話的茶苑見面。
園子裏種滿了竹子,風吹葉動,修密的影子搖曳在白牆黛瓦之上。地點就在湖中一處水上軒館,四面圍荷,綠水潋波。
周建鵬是和他現任妻子一同來的,他妻子見到鄭玉英的時候臉上讪讪的,表情有點羞慚的不自然,可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她不得不放下臉面為其争取一把。
反倒是鄭玉英氣定神閑的,根本不把對面倆人當作大事。
“小然,你看啊,現在我也老了,很多事也操心不動了。等到日後,你不是還得和兄弟之間互相看顧嘛,”周建鵬滿臉堆笑,看了一眼徐野,繼續勸說,“你以後跟我一樣到了年紀,身邊還不是需要小輩照看?到時候你弟弟一家也能幫忙不是?”
不愧是多年經驗的控腦大師,瞧瞧這三言兩語的,把利弊分得多清楚。徐野不住“贊嘆”。
半點不提自己的錯處和私心,直接冠冕堂皇的“兄弟”“扶持”等通篇的好言好語,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全是苦口婆心,為周然一番殚精竭慮的打算,明裏暗裏敲打着自己年紀大,滿口不說贍養義務,滿篇都是“贍養”的綁架。
要不是這麽多人在場,徐野都要忍不住嘲諷他了。
周建鵬自覺一番話是滴水不漏,道德上如何站不住腳?
可他自認聰明,卻自負到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以為別人看不出來他的如意算盤。
若是拿到錢,能讨現任歡心不說,有了這份人情,日後可就能得兩個兒子來養他的老了。
“我沒有什麽兄弟,也不需要,”周然回道,眼睛卻直接地看向“繼母”,“我只需要對生身父母履行贍養義務。”
對方瞬息之間就變了一張臉:“你老了怎麽就不需要人照顧呢?你現在年輕自然想不到各中苦楚,到時候可就來不及啦。”
“只怕你的算盤不止于此吧,我現在認了兄弟,日後麻煩怕是少不了我的,”周然無不嘲諷地點明要害,“你們想的,還有一份未來孫輩的那一份遺産吧?”
周建鵬咋舌,不知是不是被說中了,他妻子再也坐不住,以凜然來表現自己的清白:“既然如此,還說什麽,建鵬,我們走吧。”
“站住,”鄭玉英叫住她,“你可真是會賣乖,做了便宜買賣又來這裏裝什麽好人,你可真是把我母子二人算計得幹幹淨淨啊。”
見到妻子受辱,周建鵬如何能再忍:“行了!我今天就把話說在這兒,你們今天不為日後考慮,到了那個時候,才知道我今天的話是不是對的。”
說罷,他拉着妻子就要氣沖沖地離開,可周然叫住了他。
以為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他懷着期待回了頭。
周然直視他的眼睛,字字句句,清清楚楚:“你也不用再打算着日後再如何來念着我的家財了,我會立遺囑,把我的錢分給我媽,其餘的你也只能得到一小部分我不得不給你的。”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周建鵬立出自己作為父親的權威和尊勢。可惜,他的妻子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提醒他不要把路走死。
周然沒有再和他過多掰扯:“那最好,如果您能有骨氣地自動放棄,實在是我們都樂見其成的事。”
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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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了父子二人徹底決裂的場面,徐野不好出面評價,他真心希望周然能順心地作出自己想要的決定。
晚上睡覺的時候,徐野準備美美地躺下,正想來個晚安吻,卻見周然欲言又止地,以為他為着白天的事情不高興,徐野問他怎麽了。
周然掙紮着說出了心裏想了很久的話:“其實我今天跟我爸說的話并不是為了氣他才這麽說的,我是認真想過的。”
“什麽話?”徐野一頭霧水。
“小野,你願意真的和我在一起一輩子嗎?”周然真切地看着他,想從眼睛裏探求答案,“不會後悔的那種願意。”
徐野差不多推斷出了哪句話,肯定道:“我不會去玩弄別人的感情,我跟人在一起自然是想要長長久久,你不變,我自然也不會變。”
周然默然半晌,給他留足了緩沖時間,問道:“那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國外結婚嗎?”
事情發展得超出了徐野原本的認知,沒想到會這麽快,看對方的表情,不是一時興起的想法,反而像是琢磨了很久,經過深思熟慮才跟他提出“求婚”。
“我當然願意,”徐野說,“但我需要知會我爸媽一聲,畢竟——他們還不知道我們複合的事。”
也不知道,乍然得知倆人複合,父母會是什麽反應,可要是他們還沒緩過來,自己又緊鑼密鼓地 抛出要結婚的打算,怕是會驚訝地目瞪口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