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冰棍P
冰棍P
“早就告訴過你,哥永遠都不會抛下你......”
臨睡之前,路辰耳邊還是萦繞着這句話,顧北扉确實說過,永遠都不會抛下他。
只是這麽多年過去,是他把記憶模糊了,以為顧北扉不會記得這些陳年舊事,原來他一直記得,刻在骨子裏。
睡夢中,路辰夢呓似的小聲喊着:“哥哥,哥......”
夢境随着回憶緩緩流淌,回到破亂不堪,卻煙火氣十足的桃源鎮。
顧北扉中考考了鎮上第一,也是當地初中部的年級第一名。
成績出來那天附近街坊鄰裏都有所耳聞,明裏暗裏讨論這孩子以後有出息,也有不少登門祝賀的,其實主要還是靠路辰小團夥的宣傳能力。
“匪子哥是我們鎮狀元!”
那個暑假顧北扉聽到最多的就是當地小孩們說的這句話。
路辰也松了一口氣,顧北扉考前一段時間,他比他哥還要緊張,每天低調行事,不打架不惹事,安安分分乖得不行。
連鄰居打麻将的大爺大媽有時候都要調侃一嘴,“呦!路辰這段時間轉性了?”
很久沒有聽到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他們都有點不習慣。
“胡了!”大媽一聲吼,将麻将推倒。
“哎呀,你今天手氣怎麽這麽好?”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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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吵吵鬧鬧,非常聒噪。
路辰跑到他們跟前,雙手合十,“求求各位叔叔阿姨爺爺奶奶,聲音小一點,我哥在學習呢!”
那段時間一到周六周日,路辰就跑出門,不是給他哥加餐,就是将門口各種各樣的吵鬧因素消除掉。
有嬰兒在哭,路辰就在一旁扮鬼臉逗樂,有小孩玩車,路辰就帶他們去鎮子口玩滑坡。
賣豆奶的大喇叭一天到晚廣播,路辰喊他們去別的街賣,給他們幫忙,晚上老板獎勵路辰兩瓶豆奶,他拿回家獻寶似的給顧北扉喝。
桃源鎮一條街在某個時期,大家都知道有一個初中生要備戰中考。
顧北扉中考那天路辰剛好不上課,一大早醒得比他還早,去包子鋪買包子豆漿,回來喊他哥起床。
“看好,東西帶齊了嗎?再看一遍,黑筆,塗卡筆,準考證,還有什麽?別緊張,別緊張......”路辰一路嘟嘟囔囔,在一旁又是跺腳又是深呼吸。
顧北扉有點想笑,本來不緊張,被他整緊張了,“辰辰,哥不緊張,你別緊張了好嗎?”
“嗯?”路辰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來看他,“我緊張嗎?”
顧北扉笑起來,揉了揉小孩的頭發,“我進去了。”
“嗯,哥哥加油!”路辰道。
顧北扉在鎮上考試,路辰非要跟着去,顧北扉不放心,和他約法三章讓他待在一個地方不準動,直到他出來。
路辰很聽話,六月中旬,驕陽似火,在樹蔭下也熱得發慌。
小孩坐在路沿石上,細碎的陽光從頭頂漏下來,光圈曬在皮膚上,印出一個個小圓點,皮膚被曬得發燙。
由于成天瘋跑,小時候的路辰皮膚一點也不白,汗珠順着臉頰滾下來,打在地面上,他數着秒等顧北扉出來。
日上三竿,臨近正午,推着泡沫箱的小販過來賣冰棍了,很快周圍圍滿了人,人一多就開始排隊。
雖然有約法三章,路辰還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現在去排隊,顧北扉出來就可以直接吃了。
正午時間一到,校門開放,學生們拎着透明考試袋出來,烏泱泱一大群人往街上走,到處圍堵得水洩不通。
顧北扉站在與路辰分開的樹下,見那裏空無一人,怒火在胸腔隐忍,他陰沉着臉,差一點就要爆發,這個小孩壓根就不可信!
“路辰!!!”
剛喊一聲,有什麽涼涼的東西貼在後頸,顧北扉猛地一回頭,就見路辰墊着腳尖站在他身後,喜笑顏開地捧着兩根冰棍看他,那笑容要多憨有多憨。
顧北扉心裏又軟又氣,下一秒把小孩提起來抗在肩上,氣急對着屁股一連拍了好幾下,“不聽話,你怎麽跟我說的?不守信用!跟我回家!”
“不要,哥哥,我想陪你考試!”路辰不老實地踢着腿,“我只是想給你買冰棍,天這麽熱,隊排得這麽長,我提前去排,你出來就能直接吃了!哥哥!”
顧北扉一言不發,帶着他回家。
從前這條上學路都是走着去,今天為了考試顧北扉特意借了一輛自行車。
“哥哥,我不要回家,我要陪你!我要在這陪你考試!”
“我真的只是想給你買冰棍!”
到家後,顧北扉下了車,路辰不願意下來,委屈巴巴地低着頭坐在車後座上,兩只小手死死地摳着車座,被顧北扉抱着腰強行給薅下來了。
進屋後顧北扉拉着小孩的手把他拽到跟前,“你怎麽答應我的?”
路辰低着頭不看他,小嘴向下癟着,眼眶裏盈滿了淚水,“我只是想給你買冰......”
“我問你怎麽答應我的?”顧北扉打斷他說,“不要找別的借口!”
“不要走出那棵樹。”路辰說。
“你走出去了嗎?”顧北扉說。
“走出去了。”路辰小聲說,輕輕拉了一下顧北扉的小手指,“我錯了哥哥......”
“背《守則》。”顧北扉說。
“不調皮,不搗蛋,乖乖聽話,做可愛的小路辰,不打架,不惹事,好好學習,做哥哥的好弟弟......嗚嗚嗚......”
“不調皮......不搗蛋......”
......
小孩眼淚嘩嘩地往下掉,顧北扉把他摟進懷裏,輕拍着哄他,“好了,不哭了,辰辰,我最怕的就是你不聽話。”
顧北扉把路辰的身體側了一下,兩個人對着鏡子,一站一坐,身高竟差不了多少。
“你看看你自己小不小,要是亂跑被人拐走了怎麽辦?這麽多人擠着你怎麽辦?這些你想過嗎,你只想讓哥吃冰棍,想過哥會擔心嗎?”
路辰睫毛簾子上挂着小淚珠,不說話,定定地盯着他看。
“辰辰也想讓哥考好吧?畢竟堅持聽話了這麽久,可是哥一上午都在擔心你,考試時也在想着,實在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那,你懂嗎?”
“在家待着等哥回來。”顧北扉看着他的眼睛道。
小孩眼睫彎了彎,又重拾笑容,“好。”
成績出來之後普天同慶,那晚顧北扉下廚做了一桌菜,把路辰的小團夥請來,一幫孩子鬧哄哄地在顧北扉十幾平米的小破屋玩了個通宵。
當晚有個小孩聊天時不小心說到顧北扉要去市裏上高中的事情。
“路哥,市裏很遠啊,大巴要兩個小時來回,匪子哥這一去得多長時間能回來?你怎麽辦?”李磊問。
一個問題把路辰問懵了,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他一直以為他和他哥不可能分開,無論什麽時候,顧北扉考去市裏,他也應該跟去市裏才對。
“我哥......”路辰想了想,“應該帶我一塊去吧。”
“你怎麽可能跟他去,你的學校在這邊,你不上學了?以後讓你哥養你一輩子?”楊成家在一旁說。
路辰愣住了。
“那匪子哥怎麽說?”羅田問。
路辰:“他沒給我說過。”
“啊?”羅田說,“匪子哥不會去市裏上學就不回來了吧?”
“不回來是什麽意思?”路辰愣愣地問。
“就是......不要你了。”羅田小聲道。
路辰心中咯嘣一下,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暴擊一樣砸在心頭,砸得他有些發懵。
羅田說完趕緊被身邊人制止,“說什麽呢,匪子哥不是那樣的人,怎麽會不要路哥,快呸呸呸!”
“呸呸呸!”
“摸木頭!”
......
“我是合理懷疑啊,不然為什麽快上高中了都不跟路哥交代一下,下學期到底怎麽辦?要是讓路哥轉學,也該早辦啊?”
“你怎麽知道匪子哥不說,這暑假不才剛開始嗎?”
路辰愣坐在原地,由着那兩個人争論,突然腦海裏閃過一個場景,上次顧北扉帶他出去體驗生活後說的那番話。
“我哥不會不要我。”路辰篤定道。
三個人看向他。
“他雖然沒給我說過下學期的安排,但他說過這次考試對他很重要,關系到他的前途,也關系到我們以後會不會有錢,有沒有地方住,會不會餓肚子,我哥的未來一直都是我們兩個,所以他不會不要我!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路辰說。
“說過就好,路哥,我只是想讓你留個心眼,沒有惡意。”羅田說。
“這麽小就知道留心眼,你有多少心眼?”楊成家說他。
“我媽說的,防人之心不可無。”
“那是防外人,匪子哥是外人嗎?匪子哥和路哥是一家人!”
“又沒有血緣關系,那誰說得準。”
“小小年紀,你怎麽這麽大惡意?”
......
後來一整個暑假,路辰都在等顧北扉說他高一的安排。
一直到開學也沒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