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檢讨
檢讨
接下來一段時間，路辰幾乎形影不離地照顧顧北扉。
顧北扉住院這些天，路辰每天放學給他送飯，實在來不及自己做，就挑着各種搭配和花樣買給他吃，每天中午也會有一個小弟專門去送飯。
他們幫路辰寫檢讨，一人寫五百字拼成三千字交給老劉，老劉讓路辰去國旗下講話。
六個人歪七八扭的字體臭成六個風格，路辰掰碎了紙都看不清他們寫得什麽，讀得磕磕巴巴句不成句。
“對不起，我因為...愛兄心切......才...才出手打了他們，因為我哥......從小把我帶大，我實在太愛他了......無法容忍一丁點可能傷害到他的因素......”
路辰：“.......”
話筒裏出現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停頓。
全校同學都在等他接着往下讀。
路辰在考慮還要不要讀下去，他後悔沒有提前看一看，這群人到底會不會寫檢讨？
檢讨難道不應該從自身找原因，或行為不端，或言語出格，或道德敗壞，或一時沖動，事後進行深刻的檢讨嗎？
為什麽他們能把一個好端端的檢讨書寫成情書？
更絕的是路辰終于硬着頭皮讀完了第一個人寫的，松了一口氣翻到第二頁，瞬間讓他頭皮發麻，其中有一段——
對不起，我實在太愛我哥了，我哥從小把我帶大，我因為愛兄心切，無法容忍一丁點可能傷害到他的因素，一時沖動才打了他們。
這他媽跟剛才那一段有什麽區別？調整語序嗎？
他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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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辰一邊在心裏罵那幾個人，一邊硬着頭皮讀，“對不起，我實在太愛我哥了......”
下面同學一陣議論，這段剛剛不是讀過了嗎？
何可希早就在人群裏笑翻，偷偷拿着手機把這段錄下來發給蕭潔，配字：梅開二度。
蕭潔很快回過來。
—提問，今天正主發糖了嗎？是的！新鮮的糖硬往我嘴裏塞！kswl！！！
—哈哈哈哈哈粉塵szd我說倦了！！！
終于把第二段讀完了，路辰翻了個頁到第三頁，開屏就是——我真的太愛我哥了，路辰直接一個大白眼翻過去。
話筒裏梅開三度，“我真的太愛我哥了......”
議論聲變成小範圍的笑聲，何可希捂着嘴巴快笑暈過去。
小團夥幾個人面面相觑。
“你抄我的？”
“我抄他的！”
“他抄我的！”
“我抄他倆的！”
“我看這句話比較好，就多寫了一遍做強調。”
“媽的，我也抄了這句話！”
“我好像也寫了！”
“我是最後一張，用這句話做的結尾！”
“我操！”寇崇掩面，“等着被路哥削吧，臉上巴掌印剛消就忘了疼？”
正談論着，聽見路辰正氣凜然的播音腔從廣播裏發出來，第四遍——
“我是真的真的很愛我哥！”
“哈哈哈哈哈......”何可希用手機錄着錄着笑出了聲，她一笑周圍笑癱了一堆，還有不少女生意味深長地看着路辰。
到第五遍，笑聲已經擴展到了全校範圍，此起彼伏一波又一波。
如果只是一遍兩遍，表達一下自己對哥哥的敬愛之情，這沒什麽，但是通篇下來翻來覆去寫他如何愛他哥，多少有點不對勁。
老劉覺得路辰是故意的，從老遠的地方過來，大聲喊着：“路辰！你給我下來！別念了！”
可念都念了，就剩一個結尾，路辰一鼓作氣念到了最後。
“最後我向寇崇，陳健等人，表達我真摯的歉意，但是我還是要說......哥，我愛你！！！”
最後一句話讀完，路辰被老劉從演講臺上直接踹了下去。
寇崇他們一衆人吓閉了眼睛沒敢看。
“媽的，最後一句誰寫的？”寇崇問。
旁邊一個小弟弱弱地說：“我以為......這樣寫挺好的，點題又升華。”
“點題！升華！”寇崇跳起來揍他，“我叫你點題！升華！過會路哥下來就得點我的腦袋，然後我的靈魂就會得到升華！！！”
路辰被踹下來之後，又被老劉扭着耳朵拖走了，全校的笑聲還未曾停歇。
這邊何可希瘋狂給蕭潔發視頻。
—[視頻]×6
—梅開六度了家人們哈哈哈哈哈笑不活了！！！我太快樂了，今天是粉塵出圈的日子，為粉塵瘋狂打call！！！
—可希，別逼我站錯我告訴你！什麽粉塵？明明是塵飛！別忘了我算的命！
—雖然...但是...哥哥很攻哎～辰兒就是個大屁孩！
—我倒覺得辰辰攻！
—我是按身高站的，辰兒攻？你覺得哥哥受嗎？分明就是溫柔攻VS痞子受好嗎？
—他倆不是差不多高嗎？年下不是更好嗑嗎？你有看過路辰看他哥的眼神嗎？我敢打賭他心底早不知道模拟上過多少次他哥了，再看顧北扉，就是個性冷淡，一看就是個清冷受！
—不管，開戰吧！我就站哥哥攻！
—可希！我勸你回頭是岸！年下yyds！
......
一開始偷偷摸摸地拍，後來悄咪咪地發，最後因為誰上誰下吵了個頭破血流，何可希再也不管什麽場合，握着手機就和蕭潔展開了激烈的辯論。
連老劉什麽時候扯着路辰歸隊的都不知道，直到一團陰影從屏幕上方晃過，何可希猛地一收手機，擡眼看到老劉的臉。
“我們這升國旗呢，你倒聊得開心？”老劉說，“聊的什麽？”
何可希嘻嘻一笑，“一個姐姐，意見不和，吵架呢。”
她望見老劉身後的路辰，正吊兒郎當地跟一旁同學插科打诨，笑起來跟個智障兒童似的，這貨能攻顧北扉？
課間回到教室，何可希托着下巴趴路辰桌子上仔細瞧他，路辰正在仰頭喝水，喉結随着吞咽上下滾動。
确實單論長相，言行舉止，路辰不像受，但何可希總感覺路辰展現給他們的，跟展現給顧北扉的不一樣。
他一面對顧北扉就會方寸大亂，所有的堅持到他哥那都不算什麽。
這是一種直覺，她一定要堅持心中所想，何可希打算回去找蕭潔好好理論理論。
路辰猛地趴了過來，眨了眨眼睛，“看愣了？我有這麽帥嗎？”
說完他笑起來，樂不可支。
何可希翻了個大白眼，忍住沒告訴他她心底的站位。
傍晚最後一節課一下，路辰飛奔去醫院，這段時間他申請不上晚自習，去照顧他哥。
一進門望見顧北扉杵着兩根醫用拐杖倚在窗戶口，一只手劃拉着手機屏幕，一只手慵懶地搭在架子上。
袖口掩蓋不住的一節腕骨向外凸出，有種蒼白脆弱的病态美，看到路辰進來時，他笑着擡眸看過來。
松松垮垮的病號服，扣子解到第三顆，大片白皙緊致的皮膚裸露在外面，柔軟的黑發輕輕地搭在額前，笑起來宛若天上的神明。
為什麽這個人生個病都這麽好看，路辰“啧”了一聲，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跟他哥和好後，每一天的空氣都是清甜的，上課盼着下課，下課盼着放學，恨不得無時無刻都待在這裏。
只要他們能和好如初，天天看得見顧北扉，就是莫大的滿足了。
路辰把買來的飯擺好，看見顧北扉還是笑意盈盈地站在那裏玩手機。
“看什麽呢，這麽好笑？過來吃飯了！”路辰說。
顧北扉捏着手機音量鍵放大，話筒裏清晰的聲音傳出來——
“我哥從小把我帶大，我實在太愛他了！我無法容忍一丁點可能傷害到他的因素！！！”
“我操！”路辰說。
顧北扉笑起來，又點了下一個視頻，依次播放起來——
“我真的太愛我哥了！”
“我是真的真的很愛我哥！”
“但是我還是要說......哥，我愛你！！！”
“我操！別放了！”路辰大喊一聲，撂下筷子過去逮他。
“你就這麽愛我嗎？”顧北扉笑着問，一手舉高手機一手按着路辰，兩只拐杖應聲而倒，他一只腳着陸，定定地看着路辰。
“站好，倒了怎麽辦？”路辰放棄搶手機，趕忙扶住他，手機裏的視頻還在循環播放。
“我是真的真的很愛我哥！！！”
路辰：“......”
顧北扉笑起來。
路辰伸腿把地上的拐杖全部踢遠了。
顧北扉不笑了。
路辰後撤一步，“你再笑？我看你怎麽走路？”
顧北扉面色凝重，手扶了下窗戶框，喊他：“辰辰......”
路辰笑起來，“求我啊？”
“辰辰，別鬧。”顧北扉說。
“求我抱你過去吃飯。”路辰笑。
顧北扉：“......”
二人對峙片刻，顧北扉就要用他的傷腳踩地，路辰一驚，“你瘋了？”
他飛撲過去，顧北扉勾唇輕輕一笑。
之後他被路辰抱了起來，勾起的唇角也拉下去了。
“放我下來！”顧北扉音量明顯提了一個度，路辰一邊把他往身上抱，一邊樂得要笑過去。
又來了，又在激烈地掙紮。
他想到那天在酒窖顧北扉也是這樣，極其抗拒，仿佛被公主抱一次會少十年壽命，偏偏路辰就喜歡看他掙紮。
“怎麽，抱一下又少不了一塊肉，小時候你不是答應長大要做我媳婦嗎？”路辰笑道。
顧北扉先是一愣，既而擡起眸子瞪他，“我什麽時候答應了？！”
雖然上柬了不知道多少次，哪次不是被他一口否決。
路辰笑起來，“那我可能記錯了，你不答應，我可以霸王硬上弓啊！”
顧北扉面色陰沉，路辰越笑越開心，仿佛古代花滿樓大爺嫖到了雛一樣開心。
他把顧北扉抱到桌子前坐下，食指勾着顧北扉的下巴往上輕輕一挑，“小娘子，給爺笑一個！jiejiejie~~~”
奸笑的聲音響徹一間屋子，剛好病房門被打開，蕭潔和何可希說着笑着進來。
路辰和顧北扉同時擡頭望過去，八目相視，女生們步伐都僵硬了，何可希握着把手，維持着往前邁步的姿勢一動不動。
幾秒後，兩個人原路退回，“打擾了。”
“哎哎！！！”路辰和顧北扉同時道。
喊完對視一眼，顧北扉怒斥：“還不放我下來？！”
路辰灰溜溜地把他放下，又去撿了拐杖回來。
門口兩個人——
“卧槽，玩的挺花啊！”
“我一變态都覺得變态！”
“可希，你是不是輸了，你剛沒看到嗎？顧北扉坐在路辰腿上，路辰喊他小娘子？”蕭潔說。
“我不信，這是情況所迫，哥哥腿傷了，等他好！”何可希說。
“總之這把我贏，1：0。”蕭潔笑着說，推開了門。
面前兩個人面色如常，安安分分地低頭吃飯。
“咳咳......”路辰咳了大半天才說，“剛剛，鬧着玩的。”
顧北扉跟着“嗯”了一聲，“鬧着玩的。”
“我們知道！”她們異口同聲道，既而對視一眼，暗潮洶湧，吃飯時都不安生，筷子撞來撞去。
“粉塵！”何可希小聲咕哝。
“塵飛！”蕭潔嘀嘀咕咕。
“死都是粉塵！”何可希說。
“重生都是塵飛！”蕭潔說。
對面兩個男生，“？”
“她倆吵什麽呢？”路辰問。
顧北扉看了一眼，搖搖頭，“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