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預備
預備
第二日一早，顧北扉起床上廁所，路辰緊跟在後面進去。
牙膏擠好戳進嘴裏，路辰囫囵地說了一聲，“早。”
顧北扉迷迷糊糊地轉頭，猛地一睜眼吓了一跳，“你在這做什麽？”
“刷牙啊！”路辰說。
“我要上廁所！”顧北扉說，“進來為什麽不敲門？”
路辰奇怪地瞅了他一眼，平時在家上廁所從來沒關過門，更別提敲門了。
“你尿你的。”路辰說。
顧北扉站在馬桶前怔了片刻，憋着一口氣出去了。
路辰有些想笑。
沒過一會又折返回來，鏡子裏那人陰沉着臉，“出去，我上廁所。”
路辰笑了，“我站這擋着你尿了？”
“哎！顧北扉！”路辰被他揪着後領口扔出去了，“我還沒吐呢！一口沫！”
嘭——門關了。
裏面那人猶豫了一秒，把門鎖上了。
路辰沒忍住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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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北扉再打開門，就見路辰在門口等他，“好了？我可以進去刷牙了嗎？”
顧北扉側身示意他進來，也走到洗手池前洗漱。
兩個人目光似是有意似是無意地隔着鏡子撞在一起，一觸即分。
路辰的唇色很淺，舌頭的顏色卻很深，刷牙時顧北扉可以看到他潔白的齒縫裏若隐若現的粉色，時而掃過潔白的牙齒，時而舔一下嘴唇，沾着水漬與泡沫。
口腔滾燙濕熱，滑軟綿稠的水漬會發出咕叽咕叽的聲音......
路辰猛水吐掉最後一口，用他最皮的笑容興致勃勃地趴在顧北扉跟前，“哥，看什麽呢，眼神拉絲了！”
顧北扉猛地回神，盯上他的眼睛。
下一秒被路辰捏臉，“顧阮阮你怎麽這麽好玩！”
“松手！別這樣叫我！”顧北扉呵斥。
最後路辰老實地站在一邊，和他哥并肩低頭洗臉。
溫水淋在臉上，打濕額前的發，顧北扉冷白的皮膚沾了水更顯得清冷，只是通紅的兩只耳朵長在側邊有些格格不入，像是泥塑工藝品上突兀地捏上去的，用了不同的材質，和皮膚完全不匹配。
路辰越發覺得好玩，沒忍住伸手揪了一下。
顧北扉隐忍着怒火，“路辰！”
路辰笑起來，“......哈哈哈它為什麽這麽紅？”
顧北扉轉頭瞪他，兩秒後他又被扔了出去。
跨年這天是休息日，飄了一夜雪，室外銀裝素裹，大地一片寧靜。
顧北扉要表白，路辰當然自告奮勇地出來幫他，四個人閑來無事打了一天雪仗。
何可希繞到顧北扉跟前，“哥，辰兒怎麽現在就出來了，這和計劃不符啊，過會兒我們怎麽去布置現場？”
“......一不小心被發現了，就用了蕭潔的主意。”顧北扉無奈道，“事發緊急，只想到了那個馊主意。”
何可希：“......”
“我就說我的主意最好！”蕭潔道。
“也好，這樣什麽都可以他自己挑了。”顧北扉說。
臨近傍晚，蕭潔和何可希去了天臺，顧北扉帶路辰去買花。
他們用了一個星期測試，找到一個人流量最少空間最大，視野最廣闊的天臺。
站在天臺上可以俯瞰整座城市，夜晚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盡收眼底，遠處是延綿不絕的山脈，隐約可以望見通往桃源鎮的路。
暴雪飄了一夜，何可希和蕭潔上來時望見眼前景象不由贊嘆，果然不負衆望地鋪了厚厚的一層，沒有一個腳印，比想象中的效果還要好。
前些天在半空中扯好了鐵絲，如今只要從兩邊一挂，細細閃閃的小燈泡錯落有致滑出去，就布置完成了。
燈泡不亮，全是晶晶點點的小點，從遠處看，就像桃源鎮蘆葦蕩的螢火蟲。
路辰從前最愛在夏天去河溝裏逮螢火蟲，冬天踩遍鎮上的每一處雪，這是顧北扉送路辰的，雪地裏的螢火蟲。
花店裏，顧北扉帶路辰挑玫瑰。
直到這一刻，路辰才意識到顧北扉認真了，從前他談過這麽多女朋友，哪一個有這待遇，能給人家點杯奶茶就已經腦袋開光了。
一束藍色滿天星紮在門口，路辰望着，“女生不都喜歡這樣的花嗎？”
顧北扉也看過來，“你喜歡嗎？”
路辰微怔，“女生應該喜歡。”
“你喜歡什麽樣的？”顧北扉問。
“我不知道，我覺得玫瑰太正式了，應該等求婚的時候用，總覺得要許下一生的諾言......”路辰說。
“是要許下一生的諾言。”顧北扉說。
路辰看向他，瞳孔閃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哥，你認準是她了嗎？”
顧北扉毫不猶豫地買了一大束玫瑰，他望着路辰，眼底滿是堅定，“認準了。”
寫賀卡的時候，顧北扉思索了片刻，擡筆一字一句地镌刻下一句話——
送給我一生的摯愛。
顧北扉的字和他本人一樣好看，一筆一劃寫進路辰心裏，小時候這只手替他寫了多少年課本的封面姓名，路辰又是多少年學習的動力，都是看一眼他哥寫的字。
仿佛是顧北扉在他身上寄予的厚望，讓他不自覺地想要追上他哥的步伐。
如今路辰終于和顧北扉并肩，顧北扉的生命裏卻出現了另一個人，會代替他做他最親密的人，陪他走完餘生。
他不能哭，他應該心懷感恩。
感謝他哥與他相依為命的這些年，始于十一歲，終于十八歲。
七年，路辰學會愛一個人。
他應該揮揮手，笑着跟他說再見。
顧北扉擡頭看向他時，路辰突然覺得眼眶發熱，他趕忙擡手摸一下臉，還好，沒哭，雖然到時候肯定忍不住，也不至于從現在開始哭。
只是那個“一生摯愛”太過于沉重，壓得他心髒疼，疼得喘不過氣。
“快走吧。”路辰推開玻璃門來到外面，用力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寒冷融進肺裏與滾燙的內部空氣交融，将沖進眼底的霧氣消散幹淨。
身後的顧北扉在賀卡上加了兩個字：路辰。
上天臺時，撞見蕭潔和何可希正在整理手中的鐵絲，調制錄像設備。
路辰驚到了，“嫂子，你怎麽在這？”
蕭潔擡頭與他四目相視，何可希也擡起頭來，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知道我哥......”路辰悄悄說。
何可希愣住了，實在不知道怎麽圓。
倒是蕭潔，一把把路辰拉過來，“哎呀，你哥那種土人，做什麽小動作逃得過我的法眼，早就知道了，我不得配合他？不然白瞎他的心意，只能裝不知道！”
“......是這樣啊，可是他馬上就要回來了。”路辰指指後面。
“那我先走了，過會兒再裝作十分驚喜的樣子出現，你們先上去吧！”蕭潔一邊說一邊後退，快速跑遠了。
留下何可希：“......”
“可希？”路辰問。
“那個......我也撤了。”何可希看了路辰一眼，也跑遠了。
怎麽回事，就留下他一個人。
路辰摸不着頭腦，不應該看戲的人聚在一堆嗎，何可希跑什麽？
顧北扉從後面回來，他今天穿着一身西服，雖然下着大雪，依然要風度不要溫度。
遠遠地望過去，顧北扉身材高挑，寬肩窄腰完美比例，裁剪合體的西裝穿在身上，顯得整個人挺拔筆直，他站在風雪中，單手捧一束玫瑰，街邊暗光打下來，宛若天神下凡。
仿佛一個異域風情的小王子來本國游歷山水，采一束玫瑰，送給他的心上人。
路辰只是簡簡單單地看着他，就如癡如醉，這個誤闖凡間的小精靈，扇動流光溢彩的羽翼，盛裝出席來到他的世界，順手解救他于淤泥腐朽，再與他擦肩而過，撲向此生摯愛。
何其酸澀，卻又無能為力。
顧北扉走到跟前，路辰發自肺腑地贊嘆了一句，“哥，很帥，特別特別帥！”
“走吧。”顧北扉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