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Stay forever
Chapter 6 Stay forever
再見到伊爾迷，已經是我們準備從黑暗大陸離開的時候了，我們的乘客又多了一人，金發的少年站在我旁邊，眺望着遠處的海平面，小傑和奇犽趴在一起睡着了，身上蓋着酷拉皮卡的衣服，蜷縮在柔軟的羽毛裏，他們太累了。
“你……還準備回枯枯戮山嗎？”酷拉皮卡問道，他現在已經和我一樣，并非是人類了，因為身體是我創造還不久的緣故，他多少能感受到我的想法。
“喂，要我說你就別回去了。”奇犽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回去的話，伊爾迷會殺了你的。”
“跟我們一起出去玩吧。”小傑提議道，“我們要和雷歐力還有亞路嘉彙合，先去卡金帝國，然後從那裏出發去中洲，中洲好玩的可多啦！”
“啊，哈？”
酷拉皮卡驚訝地回過頭，他什麽時候同意和他們出去玩了！
“吶吶，你會去的，對吧，酷拉皮卡！”
小傑睜着亮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的身體不自覺地向後傾了傾，他沉默了半晌，最後艱難地開口：“會的……”
小傑又轉過頭來看着我，我搖搖頭：“我要先去找伊爾迷見一面。”
“還去！”奇犽恨鐵不成鋼地瞪着我。
“即使我不去，他也快找過來了，”我笑着解釋道，“應該已經快到了呢。”
奇犽和小傑一下子就緊張起來，找了半天愣是沒有找到異常，只有酷拉皮卡若有所思地盯着某個方向。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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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裏夾在着熟悉的味道，氣流隐隐開始泛起不安的波瀾。
在遙遠的天際，先是出現了一個小黑點，然後越來越多。
藉着優越的五感，我能看見伊爾迷站在飛艇上，長發在空中飄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奇犽呆滞地喃着：“黑暗大陸啊這是，瘋了吧，伊爾迷叫了這麽多人來，你還真是……”
“奇犽、小傑，沒事的。”
都不用回頭，我都能知道這他們倆早就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還聽見了酷拉皮卡身上鎖鏈摩擦的聲音。
“酷拉皮卡，”我盯着越來越近的飛艇，“我能做到的，你應該也可以做到，你可要記得學着點啊。”
我聽見他點了點頭。
飛艇比我們要高，伊爾迷俯視着我們，慢慢地，視線從每個人身上挨個移過，在奇犽身上停頓了一下。
奇犽感覺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個眼神，他明白的。
那是伊爾迷在同他講：“回家再收拾你。”
看到酷拉皮卡的時候，伊爾迷似乎有些驚訝，頗為困擾地說道：“嗯……我不是和你說過，不要輕易把彼岸的人帶回來嗎？”
我點點頭，笑道：“嗯，記得呢，伊爾迷沒有什麽別的想和我說的嗎？”
他那雙黑色的眼睛直直盯着我，單手扶着飛艇的門框，上臂的肌肉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另一只手向我伸出來：“玩夠了吧，該跟我回家了。”
就這樣嗎？
我穩穩地站在那，依舊是微笑地看着他。伊爾迷又耐着性子說了一句：“潘多拉，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跟我回家。”
回家嗎……
“我會的，”我笑了一下，膝蓋彎曲，單膝蹲下，雙手覆在腳下黑色的羽毛上，我擡起頭，重新看向伊爾迷：“但不是現在。”
像是墨水滴進海裏一樣，黑色迅速暈開，濃稠的影子從腳下不斷湧出，落到海裏，掀起巨浪，飛艇的駕駛人員為了安全只能退開足夠的距離。
“潘多拉！”
伊爾迷呵斥道，念針在一瞬間就飛到眼前，又被騰起的影子吞進海裏。
這個距離，他傷害不到我。
對流的風猛地加劇，飛艇很難平穩地停住，我看見駕駛員通過耳機在對伊爾迷說話，心下有了打量。
該離開這裏了。
奇犽微微眯起了眼，看着他的好大哥被影子裹挾着越推越遠，臉上似乎再也不能維持那氣定神閑的表情，心下一陣幸災樂禍。
伊爾迷應該已經發現她把念針拔掉的事情了。
我把奇犽他們送回了鯨魚島，在那裏同他們分別。
酷拉皮卡直截了當地同我講：“你應該和我們一起走。”
他的眼睛也是藍色，和奇犽不一樣，清澈的像是山脈中的湖泊。
我搖搖頭，摸了摸他的頭發，少年的金發非常柔軟，摸起來手感很好。
“我不能和你們一起走，伊爾迷有辦法找到我。”我解釋道，“倒是你酷拉皮卡，慢慢地要适應新的身體，小心不要被火燒到，它會比你想象的還要強大。”
酷拉皮卡還是很擔心地看着我，剛想說些什麽，被我打斷了，我戳了戳他的腦門：“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去見你想見的人吧。”
我揮揮手，同他們告別，坐上了離開鯨魚島的船。
和我想的一樣，伊爾迷還在找我。
最開始派過來的只是一兩個人，到後來就像奇犽說的那樣，懸賞令上有了我的名字，賞金三千萬戒尼。
我數了數錢包裏可憐的幾張鈔票，思索着用影子捏一個人頭交上去換賞金的可能性。
算了，伊爾迷會發現的。
就這樣，我躲了大概有四個月，最終還是厭倦了這種四處竄逃的日子，到處都有人在盯着我，這讓我十分不舒服，渾身毛躁的想要殺人。
揍敵客家的通訊器已經被我扔掉了，那裏面有伊爾迷塞的定位器，這是在我第三次被揍敵客家的人找上來，吞了他們的記憶發現的。
但是伊爾迷的手機號我還記得非常清楚。
慢慢的，我向着人煙稀疏的地方走去，身後的小尾巴一路只多不少。
我漫不經心地走着，數着步子，步伐輕盈，一、二、三……十七……二十三……
等到我站定在荒野的時候，身後的影子已經鑽到了所有人的腳下。
我轉過身，歪了歪頭：“嗯，不出來嗎？”
依舊是沒有任何動靜，他們匿去身形，等待着我的破綻。
腳尖不耐煩地在地上碾了碾，氣息愈發暴躁，我提高了音量：“還需要我把你們挨個請出來嗎？”
影子從腳下漫開，一個個把人揪了出來，耳邊是無窮無盡的尖叫。
“啊呀，怎麽想跑掉呀，不是都在找我呢嗎？”
屍骸滿地，鮮血幾乎把這一片土地浸透，由着心情不太愉快的緣故，這次來的人身體不是很完整，殘破的肢體散得到處都是。
好慢啊……明明已經給他打電話過了半個小時了。我百無聊賴地站在那，影子纏了上來，親昵地蹭了蹭我的手腕。
忽然，我猛地把它塞回了腳下它應在的位置裏，雙手藏在身後，笑眯眯地擡起頭。
“伊爾迷！”
伊爾迷踏過他們的屍體，一步又一步，踩着森森白骨，過了這屍山血海。
我不能傷害伊爾迷，不可以傷害揍敵客家的人這是最初的束縛。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感慨道：“啊……你把針拔掉了啊。”
他想起來了第一次見到潘多拉的時候，她看起來被那些人傷得不輕，身上到處是焦糊的味道，傷口黑中泛紫，大灘的鮮血落在地上，浸透了草坪，流到小溪裏，變成漂亮的紫色，同原本的青綠色混合在一起。
嗯…看起來像是飛坦的招數，伊爾迷愉快地想到，不知道他們還活着沒。
他嗅了嗅，空氣裏泛着奇異的腥甜。
雖然傷勢很重，它的氣勢卻半分不減，撐着上半身，警惕的瞪着他，身下影子裏幾支殘存的觸手蓄勢待發，五指鋒利，在一瞬間就能把他扭斷，看起來像是遠古時代的怪物。
上半身是人形，看起來像是個女性，下半身則是非人的模樣，這裏生物強大而美麗的力量總是那麽迷人……
他的念針……對這些生物也是有用的嗎？伊爾迷目光深沉，黑色的眼睛在不斷沉澱着欲望。
它敏捷的閃開，腳下泥潭一樣的影子迅速的蔓延，想要把他吞沒。
黑色的鞏膜，紅色的瞳孔，那雙非人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他，看不出來任何情緒。
它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後擡了擡手，鋪天蓋地蔓延的影子迅速收了回去，濃縮在一起，聚成了一個黑色的人形，再像是融化掉一樣，外層化為漆黑粘稠的液體，流了下去，回到他的腳下。
影子裏的人睜開了眼，金色的，細長又冷漠的眼睛。
“啊嘞？飛坦？”伊爾迷微微睜大了眼，為什麽飛坦會在他的影子裏？
是仿造品嗎？
伊爾迷閃身躲開飛坦的傘劍，腳尖一蹬，騰身躍過緊接着襲來的影子。
不對，這個力量……是本尊！
伊爾迷把手放到嘴邊，做了個話筒的姿勢：“莫西莫西？聽得見我說話嗎？”
飛坦冷哼一聲，沒有說話，繼續面無表情地向他進攻着，随後猛地同他拉開距離，身上具現出一個特制的鬥篷，罩住全身，只露出一雙眼睛。
伊爾迷若有所思的想到，飛坦不認識他了，或者說，是被控制了吧。
他能感受到，飛坦有意在把他從那個怪物身邊引開，是在保護它嗎？還是說……
飛坦身上的氣翻滾着，越聚越強，伊爾迷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迅速向後退去。
熾熱的念從他身上爆發出來，在一片混亂中，伊爾迷看見那雙金色眼睛突然活了過來，他在笑，帶着一種歇斯底裏的瘋狂。
飛坦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向那個怪物撲去。
“啊……”
即使退開很遠，還是被波及到了。
伊爾迷拍了拍身上黑色的泥，重新走了回去。
飛坦應該已經死掉了，現在只剩下那個怪物躺在原地。
剛才四處漫開像沼澤一樣的影子現在只剩下薄薄的一層，散發着較糊的味道，在它身前形成一道屏障，幾乎不能把它擋住，被火燎過後散發着較糊的味道，顫抖着。
伊爾迷蹲下來，它快死掉了，身體的起伏微弱。看樣子剛才的攻擊非常有效啊，明明他當時切掉的影子在下一秒又能接到一起。
他想了想，所以弱點是火嗎？
于是，伊爾迷開始驗證他的猜想。
果不其然，它發出了尖銳的叫聲，瘋狂的掙紮起來，但是虛弱至此無論如何都擺脫不開他的控制。
伊爾迷想了想，拔出一根細小的念針，對着它的額頭直直地戳下去。
忽然，它停止了掙紮，就那樣一動不動的躺在他手下，伊爾迷滿意的摸了摸它的頭發。
現在，這個強大的力量是他的了。
不知怎的，她看着他，慢慢變成了人類的模樣，下半身猙獰的觸手慢慢縮回體內，黑色的身體褪成了白暫的膚色。
幾乎是眨眼的幾個瞬間，她就看起來和普通人無異。極強的拟态能力，伊爾迷在心底贊嘆道。
這下，把她帶回去就更容易了。
光是可以從旅團多人的圍攻下離開，這點就連他也做不到，更不用說，她現在身上的傷已經愈合的差不多了。
不止是如此，它可以完整的……創造出來一摸一樣的人？
伊爾迷的手從它光滑的腿一路撫上臉頰，最後擡起了她的下巴。
指尖的觸感冰涼，他皺了皺眉。
她眨了眨懵懂的眼睛，張了張嘴，好像想說些什麽。
接着，也擡起了手，伸向了他的臉。
仗着種了念針，他繼續蹲在那裏，任由那雙可以掐斷他脖子的手，摸了上來，觸感冰涼而細膩。
嗯…果然還是有地方不太像人。
他面不改色的想着，眉眼低垂着，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思緒。
沒關系，還可以想辦法。
他幾乎是有些愉快的說道：“你好，我叫伊爾迷。”
那個生物怔愣了一瞬，歪了歪頭：“你好…伊…伊…路米。”
“不對，是伊爾迷。”
伊爾迷向她伸出了手。
意外的，冰涼的觸感來到了手心。她覆上了他的手，像是好奇一樣，輕輕地碰了碰，很快的想要放下。
咦？
伊爾迷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死死的扣着她的手，十指纏綿，湊了上去。
伊爾迷從她紅色的眼睛裏看見自己的倒影，那雙像深淵一樣漆黑的眼睛。
深淵透過鏡子般的水面，愉快地向他凝望回來。
緊扣的手慢慢染上體溫，鞏膜慢慢變淡，猩紅色的瞳孔逐漸加深，最後完完全全變成了黑色。和他那無機質的黑色不同，她的眼睛很清澈。
把她帶回去之後，伊爾迷做了很多的實驗。影子吃下去的人可以完完整整的再被她創造出來，哪怕是不完整的人，手臂和四肢一類的，她都可以完整的把人複活，可以推測是通過細胞中的基因來進行創造的。
複活出來的人就不能再稱之為人，而是和她一樣的存在，是黑暗大陸的暗物質，擁有死亡前個體的所有記憶和情感，用她的話來講，‘靈魂’是同一個。
她作為母體，可以自如控制自己對子代的影響力，可以完全讓他們作為獨立的個體，也可以是傀儡。但是意志力強的人可以擺脫她的影響和控制，就像當時在黑暗大陸，她創造出來對付他的飛坦，就在一瞬間擺脫控制傷害了她，這才給他創造機會，但也就是那一瞬間罷了。
奇犽……拿尼嘉……
所以到底是怎麽樣變成現在這樣的呢？
伊爾迷面無表情的嘆了口氣：“玩夠了嗎，可以回家了吧。”
“今天回家嗎？”我歪了歪頭，“那我後面還能出去玩嗎？”
“我會陪你一起出去的。”他輕輕說道。
“好耶！伊爾迷最好了！”
我一把撲進他懷裏，伊爾迷緊緊抱住了我，一下又一下，撫着我的後背。
從黑暗大陸回來後，我對于情緒的感知愈發敏感和準确。
伊爾迷，是和我一樣的……
我們都擁有着這般沉重而濃郁的情感，複雜地糾纏在一起，無法賦予一個準确的名字。
誰也離不開誰，因而能縱容彼此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