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綁架
第二十二章綁架
當我醒來時，耳邊的風正獵獵作響，刮得我臉頰生疼。
被魔力攻擊了的精神和被迷惑了的感知一齊在風聲中蘇醒，讓我不到兩秒鐘便弄清楚了自己的當下處境——我被綁架了！
竟然有人能在塞可瑞特眼皮底下綁架我？！
不對……現在要想的不是這個……
綁架我幹什麽？！
我的腦中浮現奴隸貿易的前景，但很快又被我自己打散。
不對不對！為了這種事得罪一個神職，這對奴隸販子來說是賠本買賣吧！而且……而且……除了塞可瑞特以外，我到現在還沒被認出來過……
除非他是個傻子，還是個感知能力很強的傻子……
想到這裏，我擡眼看去，這才發現了對方的非人特征。
充滿血絲的眼睛、臉上的鱗片、頭上與我相差巨大的鮮紅的角，以及最不可忽視的，背後不斷扇動的翅膀……
一只魔種。
“你醒了？！”
對方似乎很是詫異，詫異我會醒來，詫異到就連他的腳步也變慢了幾分。
“怎麽會，我現在的能力有差到這個地步嗎……”
他好像很沮喪的樣子。
但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只能默不作聲。
魔種慢慢地停了下來，沒讓慣性過多地影響自己，随後他輕輕地把我放下來。
剛一落地，我便拿出了自己的短刃，把短刃橫在自己胸前，一步步地後退。
對方頭發淩亂，身上的衣服殘破，甚至有一只腳趾都落在了鞋子外面。這幅邋遢的模樣，讓我不能不懷疑對方的目的。
“诶？你那麽怕我幹什麽？”
男人好奇地問。
你覺得呢？
我在心裏吐槽，但面上還是緊緊繃着自己的唇，不洩露只言片語。
“我們都是魔種，你為什麽要怕我？”
他的一句話在我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他發現我的身份了！
“你不會想跑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從那個狗蛋神職手上救出來的诶！”
看到我不信任的态度，他登時有些崩潰地大喊出來。
“別相信人類！他們對你再好也是假的！特別是神職！我敢肯定，她養着你八成是為了做實驗！”
養着……？
不知道為什麽，我最在意這個詞……
原來在這只魔種眼裏，塞可瑞特是養着我在的嗎……
所以我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那個……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是她養的呢？”
他眼睛霎時發亮，連那些紅血絲都沒那麽顯眼了。
“你是女孩子啊！今年多大了？”
“……十九。”
“真好！我要是有孩子的話估計也和你差不多大，不，或許會比你小一點，可惜我沒有，要知道，我當時可想要個女兒了，偷偷幻想過好幾次……”
他的情緒又變低落了。
我有點受不住他情緒如此迅速的高低起伏。
“那個……”
“啊！我知道我知道！不好意思啊！在這裏住了太久，這還是第一次年輕的同族講話，有點太興奮了！”
說到這裏，他抓了抓他那蓬亂的頭發，一只小鳥從其中飛出，在動亂平息之後，又飛回到自己的窩裏。
我……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我跟了你們一天了！”
“你跟了我們一天了？！”
我還一點沒發現？！
我已經開始懷疑【直覺】到底有沒有用了。
很奇怪嗎？
他用這樣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那個假模假樣、假仁假義、假裏假氣的修女對你——那叫一個無微不至！還說不是在養着你！跟養豬都沒啥兩樣了！”
他義憤填膺地說道，絲毫不顧我的尴尬。
原來我是豬……
塞可瑞特是抱着這樣慈愛的心情在“養”我的嗎……
這回輪到我陷入低落情緒之中了。
他方才注意到剛剛自己話裏的傷人之處。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不好意思啊……我沒有說你是豬的意思……我這人，就是不太擅長和女孩子說話，我還沒成年就去打仗了，平生就有過一次單相思的記憶，除此以外真和女孩子沒什麽接觸了，你不要介意……”
“沒事，我不在意。”
“那就好，那就好……”
他傻呵呵地笑了起來，這幅模樣倒比我剛醒看見他時要可親多了。
“所以呢，你抓我幹嘛？”我問道。
“抓？不是抓！是解救！”
“嗯？”
“我知道那群神職會怎樣對待像你們這樣小的孩子。”
他的語氣突然變得低沉下來，剛剛的不着調好似日出後的霧氣一般消失不見，話語中帶着不知名的悲傷。
“她……那個修女，可能現在對你很好，可是做實驗的時候手照樣狠。我不能……我不能……”
說到這裏，他甚至有點梗塞。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抱歉，我太久沒和人說過話了。”
他順手扯過一片霧，那片霧在他手中化為了一條布，他用它來擦了擦眼角，随即霧便化去，連同那些估計是粘帶在他臉上的髒污一同。
“總之，我會把你送回魔種領地的，你的家人還健在嗎？我可以陪你去找他們。”
他最後說出這句話。
這令我感到很詫異。一個魔種，看樣子應該在夜嚎山脈之中生活了不少時間，竟然願意送另一只素未謀面的魔種回家，僅僅只是因為對孩子的心疼之情……而且我早就不是孩子了好嗎？為什麽每個人都把我當孩子。
即使是在我和媽媽充斥着【精神操縱】的旅途中，這樣的人也極為少見。所以這反倒讓我有些迷茫了。
他說完最後一句話後，就靜靜等待我的回複，那雙被血絲布滿的眼睛裏閃爍着的是純粹的善意。
思來想去，的确，這是一個擺脫塞可瑞特的好方法，但是……他是否值得相信是一個問題，但放在當下處境，已經不算什麽大問題，真正的大問題是，我們能否保證安全，如果我真的同意了，我又該如何承受這麽大的一份善意。
最終，我說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謝謝你把我‘解救’出來，但是……”
我沒有與他解釋我和塞可瑞特之間的關系，畢竟就連我自己也搞不清塞可瑞特到底是什麽目的，又怎麽去為她做辯駁？
他一聽到這話，瞬間變得急切起來：“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在這裏太久了，也想出去遛遛的！而且我一看到你，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特別喜歡你！！啊！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倆之前差的還挺大的，我是說，我是說，我一直想要個女兒，我的意思是，嗯，我的意思是……”
他的臉漲得通紅，不過在風吹雨淋的黝黑肌膚的映襯下沒那麽明顯。
就在我即将将他視作變态并進行遠離的前一刻，他終于破罐子破摔地大喊了一聲：“你可以認我為義父！”
“認我為義父……”
“為義父……”
“父……”
過大的聲音在山林中震蕩，驚起一衆鳥兒，包括他頭頂的那只。
我站在原地，維持着防變态的姿勢，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怎麽說呢，旅行這麽多年，因為【精神操縱】的原因，散發善意、妄圖接近的人見了不少，想當我爸爸的人也不少，但頭一次遇見這種在沒有媽媽陪伴下第一次見面就想當我爸爸的人。
哦吼，天降爸爸。
“那個……這個……還是算了吧……”
我只好尴尬地開口。
格亞，堅強點，媽媽不在了，塞可瑞特即将被你擺脫，之後的旅途你都要一個人來處理這些情況了！
“是嗎……”
他肉眼可見地失望了。
“我還想，如果是這樣的話，陪着你你就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了……”
是技能強度升級了嗎？還是精神屬性增長了？都已經能影響別人到這個地步了嗎？
不詳的預感出現在大腦之中，我趕忙調出僅我一人可見的系統面板。
精神：88
【精神操縱】（天賦技能）通過改變魔力流向，對精神造成影響
沒啊，沒變化啊。
那為什麽眼前這個魔種行為會這麽反常。
“那個……這位，大哥？”
我試着叫了他一聲。
他立馬擡起頭來，回了一聲“诶！”然後用亮閃閃的眼睛看我。
頂着這樣的壓力，我說道：“其實是不太方便，因為我要深入人類內部，不打算……回家……”
家這個字被我在口中咀嚼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将其吐出。
沒有親人在的地方，何處是家？
與媽媽共度的日日夜夜閃現在我腦海之中，雖然辛苦，每日躲躲藏藏，還要忍受無謂的善意和不可知的貪欲，但又幸福，因為有媽媽在，晚上入睡時總能安心，自從媽媽走後，我便……
這時，塞可瑞特的形象又不合時宜地出現了。
她總習慣一人守夜，她勸我睡一夜安穩，不必為這些瑣事煩惱。有時我夜間醒來，會看見她仰望野外璀璨的星空，然後對我抱以微笑。有她在的夜晚總是格外寧靜、無人亦無獸能夠侵擾夢境。有時我會發現身上有她為我蓋的被子……
停！！！！！！
我緊急喊停了自己的思緒，太可怕了，誰能想到□□已經從塞可瑞特那裏出走，精神卻還留在她身旁呢！
還好那位大哥的聲音及時響起，阻斷了我腦中的塞可瑞特對我傳輸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深入人類內部？為什麽？”
“這件事，說起來挺複雜的。”
我艱難地回答他的問題。
“哦哦，你不想說的話可以不用告訴我！”
他恍然大悟一般。
“所以，大哥你……”
“深入人類內部而已，我陪你一起也可以啊。”
“不，這我怎麽受的起……”
“可我也不能看着你涉險啊！萬一你又被教會那群狗x的抓了怎麽辦？”
“……大哥，我們先不說這事了，你對夜嚎山脈熟嗎？”
“放心好了，它一根毛變了我都知道！”
魔種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那大哥可以先帶我走出去嗎，向着人類主城方向。”
“當然可以！我們一起走的時候，你可以多了解我一點，這樣你就會發現我是個好人！然後就會放心地讓我陪着你啦！”
“大哥你……為什麽這麽執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