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疑慮

第三十五章疑慮

我本對同一個原屬王室的公主殿下一同上路抱有疑慮,只不過是被氣氛逼迫才表示同意,但一番接觸下來,我卻發現這位公主殿下出乎意料的沒有王室架子,而且帶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受。

安執是一個很活潑開朗的人,有着她這個年齡段所該有的青春活力,據她本人所說就是“在宮牆裏熬了二十年都沒能磨平的反骨”,她還說自己小時候經常偷偷溜去學校和演武場,希望能學個一招半式,不過最後都被人捉回來了就是了。

她對什麽都表現出好奇,甚至比我剛來人類領地時所表現的更甚,而且她還不懼發問,碰見什麽沒見過的就問一下,這直接導致我們的行程慢了許多,不過我對此倒沒什麽意見,畢竟其實她問的也是我想知道的,但如果是我的話,怕是沒勇氣問出口,至于塞可瑞特,她一直都是那副笑盈盈的溫柔姐姐的模樣,誰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

唯一令我感到無所适從的是,她有着強大的自來熟能力,而我有着強大的排斥接觸能力。就好像現在,她走着走着又貼到了我的身邊,試圖來挽我的手臂,我表面上非常淡定的一邊和她聊天一邊閃避,其實內心已經慌不擇路。

“诶,格亞,你為什麽一直戴着兜帽啊?”

突然被問到這個敏感問題,我原本可以選擇不回答、裝冷漠,但經過幾天的相處,我自問做不到對一個把自己當作朋友的女孩這麽做。此時我的大腦飛速轉動,想着怎麽樣才能給她一個既能讓她放棄窺探我兜帽下真容又能令她滿意不懷疑的說法。

“格亞的臉受過傷,她不太想露臉,那樣會讓她難過。”

謝天謝地,原本一直在我們前面默不作聲的塞可瑞特不知為何放緩了腳步,不僅巧妙地将離我越來越近的公主殿下隔開,還幫我回答了好奇寶寶的問題。

安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向我道歉:“不好意思啊格亞!”

“……沒事。”

面對塞可瑞特的借口,我只能這麽回答。

受過傷是真,不想露臉也是真,唯獨兩者之間的因果聯系是完全不存在的事物。塞可瑞特真是完全掌握了說謊話半真半假的精髓。

說到這裏,我便想起了當初臉上的那道傷,在我遺憾的心情中,最終還是被塞可瑞特給治好了,雖然比別的傷拖延了幾天就是了。

本來道路便窄小,塞可瑞特的插入讓我們之間的距離在物理上變的更緊密了,讓我都有種自己要被擠出道路的錯覺。

所以我用自己貼着塞可瑞特的那只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希望能夠委婉地提醒她太擠了,她要麽去後面和聖騎一起走,要麽去前面自己走。

塞可瑞特詫異地轉頭看我。

這是她少有的反應,一般情況下她都不會給我除微笑和平靜以外的反應。

我心裏有點不安。

怎麽了?叫她讓一下怎麽了?難不成她誤會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我的手就被牽住了。

我就知道!

我沒有當場甩開她的手,是顧及安執還在場,也是害怕如果被安執看到,她腦中關于“我們是戀人”的認知會再加深一些,到那個時候便無法挽回了。

但一直被牽着,心裏總覺得不是那麽個味。

比喻一下,以前她牽我,我會感覺,我是路邊的狗,她看到了,摸一下。現在她牽我,我的感覺是,我是家養的狗,跑太遠了,繩子栓一下。

雖然這比喻可能有些損我自己,但我覺得用來描述我的心情還是很恰當的。

所以我用自己空着的小拇指頂了頂她手心,希望她能明白這其中的分離意味。

然後,再一次,她理解錯了。

她也用小拇指撓了撓我的手心,癢癢的,随即便握的更緊,這下我沒一根手指可自由活動了。

我都想贊嘆一句了,是怎麽做到,在一起旅行幾個月了,信息還能百分百誤解讀的。

或者說,她收到了我傳的訊息,知道我的意思,但偏要按照她自己的意思執行?

懷着這樣的懷疑,我擡頭看了她一樣,果然,一張氣定神閑的臉,再無一開始的驚詫模樣,看見我看她,還順帶給我來了個wink,眼旁有金色粒子在浮動。

對此,我只能說——演出效果不錯。知道我有【魔力感知】,看得見她釋放的魔力,就浪費魔力搞了這麽個演出。

以及,這女人是裝傻好手,果然不該相信她。

一旁的安執還不知道我們這邊起了什麽腥風血雨,仍舊充滿興趣地看着、說着周邊的萬物,表現的像一個第一次出門的孩子。

**

多伊爾送來的公主殿下很乖,我并不費心,但為什麽,我感覺到微微有點不開心?

我敏銳地察覺到,我的不開心和格亞有關。

因為在這段時間裏,我已經習慣了從格亞身上汲取情感,可以說,我現有的情緒大部分都來源于格亞,所以我開心與不開心的原因沒有那麽複雜,這也是我覺得自己比大部分人要輕松的點之一——至少,你看,我不用費多少功夫就可以找到轉換自己心情的方法。

和我的預期相符,當我放緩腳步與她們二位并行的時候,我感到所謂“不開心”便有了稍許的減少。特別是手指觸碰到格亞的時候——老實說,我很開心,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我結合對此變化的判斷,單方面拒收了格亞的信息,想必這讓她有點生氣吧。

但是,沒關系,據我觀察,她對這種小小的侵略一向是放肆的,所以我就心安理得的一邊牽着她,一邊幫公主殿下解決着她所提出的小小疑問。

如果還要說的話,那可能還有一部分思緒在想着——特爾迪什麽時候到,什麽時候來接走這位公主殿下吧。

**

我是安執·斯普裏戈蒂亞,在逃公主,目前有點郁悶。

郁悶不是因為父王一點也不重視我,只派了那一波衛兵來追我,和塞可瑞特以及格亞走到現在也沒再碰見過其他追我的人。

郁悶也不是因為自己要重返王都,重返父王的眼皮子底下,而主教大人的計劃一點沒跟自己提,自己心裏沒底。

郁悶是因為和自己旅行的兩個人明明聲稱朋友,每天卻不停搞暧昧一點沒在乎我的想法。

今天白天的時候,其實我在意到了。

為什麽塞可瑞特前面那麽寬敞的大道不走,非要來和我們兩個擠?

為什麽格亞半途就不講話了,留下我一個人叭叭地在那裏講?

我感覺不對,偷偷觀察了一下,我的天賦技能是【集中】,就适合用來做這種事。

原來背着我偷情中,兩個人還表現的若無其事的。

我也不好揭穿她們,只能強忍着可能獨屬于我一個人的悲傷感受繼續講。

塞可瑞特還會顧及我的心情偶爾回複,格亞就直接原地掉線,讓我悲傷我們之間的友情在你另一個“朋友”面前顯得是如此的脆弱。

等等,好像我們這段才持續了幾天的友情的确挺脆弱的,但為什麽我會這麽在乎呢……?

想了半天也沒弄懂,我只好暫時将想不明白的好感與事情甩出腦袋。

晚上在房間(雖然我們開三間房,但我覺得自己有理由懷疑她們倆只是為了迷惑我,其實她們倆睡一間,嘛,雖然我一次也沒逮到過,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多疑了)我仔細考慮了一下現在的情況,突然發現前途多舛。

首先是逃親這個事。就算父王再怎麽不重視我,也不至于放任一個公主流亡在外而只派那麽點人來追吧?更別提是一個有和親任務的公主,和親對象那邊怎麽交代呢?

然後是目的地的事。根據塞可瑞特的說法,主教讓我回去我好不容易逃出來的王城,還說會有人來接我,我的速度不應當與塞可瑞特她們一樣。這麽急迫的需求我,又是為了什麽?

這些東西綜合在一起,我只能想到一個詞:甕中捉鼈。

但仔細思慮,又覺不可能。

如果是要真的要将我甕中捉鼈,那我的重要性未免太大……更別說,那位塞可瑞特,我模模糊糊好像認出來一點,她很可能是……主教身邊最信任的那位修女,那個“槍尖”。

想起曾聽過的一些被血浸染的傳聞,我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如果我真的是和那麽危險的人在一起,而且那人還一副聖潔神職的模樣,那我真的會因為壓力胃痛到吐出來的!更何況……我也不覺得我有這麽“好”的運氣,一去忏悔室就能碰見個主教,随便鑽個草叢就能和幾乎是人類武力巅峰的武器撞上。

所以我很明智地放棄了去深究,就當我一點不了解她,也沒見過她砍人手臂、捅人腰子、幫人下葬的樣子。

就是因為我沒自己運氣很好的自信,這一切才顯得撲朔迷離,就連那天我在忏悔室碰見的神父,我都已經不敢想他到底是不是主教,而是在想他是不是真正的神職了!

我将這些疑慮都寫在借來的紙上,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或許,我真的很重要?

憋了半天只能憋出這麽個答案的我,放棄了思考。

既來之則安之,大不了一死,我當即爬上床,用被子蒙住頭。

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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