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見(二)
初見(二)
不見君話都說到這了,末雪寒也不好再拒絕,他也明白不見君這都是為他好。
只是,不見君的好自己想不想要?
末雪寒擡眸看向那邊站着的一群人,恰好季臨淵擡頭望向這邊,兩人視線猝不及防交彙,一個眸中淬着霜雪孤寂,一個眼中含着星光溫柔,一時間,兩人都愣住了。
不見君看末雪寒愣在那裏,順着他的視線看向季臨淵,也跟着落入一個溫柔的眼眸中。
“哎對,那個孩子就是季臨淵。”不見君特地找門下弟子了解了名字,他越看越滿意,總覺得這兩人之間有着莫名的緣分。
“知道了。”末雪寒率先撇開視線。
驀然落入一個冰冷的眼眸中,季臨淵非但沒覺得可怕,反倒覺得那雙眼睛幹淨純粹,是不被世間煩擾侵襲的幹淨。
“季臨淵!” 不見君招呼一聲。
季臨淵反應過來,走到臺階下彎腰行禮道:“掌門。”
不見君點點頭,指了指末雪寒道:“你以後就是雪寒的徒弟了,随他去寂月峰吧。”
季臨淵一愣,這才知曉那石柱上的“末雪寒”是哪位。
“愣着做甚,還不快拜師!”不見君提醒道。
季臨淵反應過來,急忙跪地板板正正磕頭行禮,當年他在學堂識字期間,那個年輕的夫子也教練他不少禮儀,從季臨淵行禮來看反倒看不出來他是個經常流浪的孩子。
“徒兒季臨淵拜見師尊。”
末雪寒只是微微點點頭,一揮衣袖一陣罡風襲來托起季臨淵。
Advertisement
“走吧。”
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季臨淵見此朝着不見君他們行禮後,快速追了上去。
一路上,師徒兩人一前一後,沉默的不像是師徒,像是街上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末雪寒本不想收徒,此番只是不想拂了不見君的好意;而季臨淵未曾想過會有人收他為徒,驚喜過後望着末雪寒凜冽的背影一時間有些拘謹。
季臨淵也不是愛說話的性子,他沉默了半天,才輕輕開口道:“師尊,我能問一句您為何會收我為徒嗎?”
末雪寒腳步一頓,側身冷冷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有些不耐煩的冷冽,季臨淵流浪那麽久,他自然看得懂。
那原本雀躍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掌門師兄所托,我本人并無此意。”聲音冷的不像話。
末雪寒說完轉過身繼續朝寂月峰走去。
季臨淵頓了頓,料定末雪寒是接了不見君的命令,不得不收他,所以他減慢速度默默将自己與末雪寒的距離拉了一大塊。
他流浪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容身之處,自是小心翼翼。
臨近寂月峰的小院,末雪寒推門進入,季臨淵小跑幾步緊跟着跨進門檻。
小院裏雜草叢生,像是無人居住的荒院。
末雪寒腳步未停,徑直走到自己的房間處道:“我要閉關,不許靠近。”
說完,沒去管季臨淵如何便直接推門進入。
望着消失在屋子裏的白衣仙人,季臨淵在院子裏站了許久。
他能感受到,他的師尊不喜歡他,甚至有些厭煩。
既然厭煩,又為何會同意收自己為徒呢?因為掌門不可違抗的命令?可照照掌門與末雪寒的熟稔,應當不像是那樣。
季臨淵想不通。
他站了許久,看了看周圍的雜草,又瞥了一眼堆在角落裏生鏽的鋤頭,嘆口氣走過去拿起鋤頭。
第二日衆位弟子集合清點人名時,傅言等了半天都未見季臨淵的身影。
傅言想了想末雪寒的樣子,估摸着不食人間煙火的末雪寒是不知道第二日衆弟子要集合聽訓門規的事,可他又不敢踏入寂月峰,想了一會只能去求助不見君。
不見君知道後,親自去了寂月峰一趟。
等他一推門看着整潔幹淨的院子,還只當走錯了地,不見君眨眨眼睛,退後幾步仰頭看了看門口挂着的牌子,确定那是寂月後便重新踏進了院子。
院子一改往日的荒蕪,幹淨的不像寂月。
不見君環顧四周,才發現西側的梨花樹下抱着鋤頭倚着樹幹睡着的小小身影。
瘦弱的少年,衣衫褴褛,穿着不合适的衣服,抱着鋤頭歪坐在那裏,臉上帶着灰塵與疲憊。
不見君有些心疼的走過去,彎腰拍了拍季臨淵的肩膀。
季臨淵一個激靈醒來,看清前面的人慌忙行禮道:“掌門師伯。”
“嗯。”不見君點點頭:“這院子是你收拾的?怎麽睡在這裏?”
季臨淵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道:“師尊他……閉關了,我不知道該睡在哪裏,也不敢自作主張,”說完他朝不見君笑笑道:“不過沒事,您別擔心,我小時候經常流浪,睡樹幹什麽的早就習慣了。”
季臨淵看出了不見君的擔心。
不見君心裏一酸,他朝季臨淵招招手示意他跟上,随後打開東廂房第一間屋子道:“以後你就住這裏。”
屋子裏寬敞明亮,書案書架床榻一應俱全。
最吸引季臨淵的是東側那一排滿滿當當的書架。
季臨淵看着那寬敞的屋子,眉眼間都是驚喜,他看着不見君道:“掌門師伯我真的可以住在這裏嗎?師尊他……”
一想到末雪寒那冷漠的眼神,季臨淵的歡喜便緩緩褪去。
他拘謹的攥了攥破爛的衣袖,總覺得如今這不堪的樣子着實配不上這麽好的屋子。
“我不用,随便找個地方就行。”
不見君覺察到他的拘謹,摸了摸他的後腦勺道:“你自然可以住下的,別忘了你可是霜雪尊者唯一的徒弟啊,只是,西邊的廂房你不要去,那邊的屋子對你師尊來說意義重大。”
季臨淵點點頭,他沉默了一會才小聲道:“掌門師伯,師尊他是不是……不喜歡別人住進寂月峰啊,他是不是……”
是不是不喜歡我?
季臨淵沒敢把後面的話問出來。
不見君知道他想問什麽,手上靈力凝聚,兩套弟子衫以及刻着寂月峰的腰牌出現在不見君手中,他将衣服遞給季臨淵,說到:“臨淵啊,你師尊他向來獨來獨往,他孤獨慣了不善與人交際,師伯選你也是存了點私心想要你好好陪着你師尊,你師尊并非不喜你,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與人相處罷了。”
季臨淵點點頭,接過衣衫道:“我知道了,請師伯放心,我會照顧好師尊的。”
長劍來笑了笑,摸了摸季臨淵的頭頂道:“好孩子。”
等季臨淵沐浴完,換上寂月峰的弟子服出門時,不見君眼前亮了亮。
那少年一身白衣,眉宇間不盡鋒利,如春風和煦,他皮膚很白,那身白衣非但沒有末雪寒那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感覺,在他身上反而有種溫和易近的感覺,許是這些年吃了許多苦,裸露的手腕上還帶着磕碰的青紫。
不見君大步走過去,手指彙聚靈力點在季臨淵額頭上,那青紫小傷很快便褪了下去,以及打掃院子落下的疲憊緊跟着一掃而光。
季臨淵眼睛亮了亮:這就是靈力嗎?等他日後修煉進門後,時不時也能像不見君這樣助人療傷。
“走吧,今日是訓誡大會,我帶你下山。”
虧得季臨淵識字,不見君還有要事,将他交給傅言,傅言帶他先把剩下的門規聽完,又跟他講了前面落下的門規,外加一些生活事項。
“二師叔從未收過徒弟,也極少參與這些,只是偶爾來授課。”訓誡完後,不少弟子都各自回峰,季臨淵被傅言留下來補完訓誡:
“他此番定是不知道新入門的弟子要訓誡的,日後等你熟悉環境後自行來學堂,卯時一刻有早課,酉時一刻便會散堂。”
季臨淵點點頭,聽的認真。
傅言朝他笑了笑:“不用緊張,等日後好好修行就是,你們現在還未辟谷,西側是飯堂,自行去就可。”
說完,傅言起身道:“我名傅言,喚我一聲師兄就是,日後有不明白的,可來尋我。”
季臨淵也跟着起身朝他行禮致謝,想了一會又道:“敢問師兄,我來的路上見山邊的風鈴開的極好,可否帶幾株回去?”
傅言回頭不解的看着他。
季臨淵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道:“寂月峰太單調了,我想移栽幾棵回去,想必師尊出關看到後也會舒心些。”
傅言了然,平日裏他一見末雪寒那冷漠的臉都乖的像個鹌鹑,沒想到季臨淵非但沒有怕末雪寒,反倒想着怎麽能讓他舒心。
當真是個好徒弟。
“自然,你可多帶些回去。”傅言朝他擺擺手道:“走,今日飯堂有紅燒肉,去晚了可就沒了!師兄帶你去。”
季臨淵快速跟上。
等季臨淵移栽好那幾株蘭花風鈴,天色已漸晚,他起身接着清理石子小路上的雜草,只是那小路延伸到末雪寒閉關的屋子時,季臨淵動作頓住了。
昨日,末雪寒說了不許靠近這間屋子,可還有一小段路的雜草沒有清理。
靠近末雪寒屋子的那一段石子小路,雜草叢生,放在那邊實在是難受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