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爆發(二)

爆發(二)

不見君接到末雪寒尋回季臨淵的消息時,還懷疑他是不是魔怔了随便擄了個人回門派,直到他入了寂月小院,去末雪寒房間看到床幔後那瘦削的人。

季臨淵靜靜的躺在那裏,睫毛發絲一片雪白,這些年在外又清減了不少,整個小臉越發的瘦削,只是那股溫潤寧靜的氣質反倒濃厚了不少。

像是一塊濃墨,随着時間的推移越發重色。

不見君放下床幔,朝末雪寒招招手,兩人出了屋子,回頭瞥見見末雪寒小心翼翼關門的動作才道:“但凡你當年對臨淵好些,他也不至于離開珙桐派。”

末雪寒沒有回話,看着那院子裏他剛移栽回來枯萎的花草道:“廖宇峰後山的禁地,是通往妖界的入口。”

不見君挑了挑眉毛,後知後覺道:“難怪當年把整個珙桐派翻過來都沒尋到臨淵。”

末雪寒帶他去梨花樹下落座。

“他體內的寒髓……你查過了嗎?”不見君問道。

末雪寒點點頭:“查過了,已經紮根,我聽他的意思,寒髓在他體內,每月還要爆發一次。”

“每月一次……”不見君喃喃道:“這麽些年他就這麽過來了?”

末雪寒沒有回話。

“我去叫五師弟來,看看他有沒有辦法幫臨淵緩解一下。”

末雪寒沒有推辭。

不見君剛走出兩步,又回頭道:“師弟,你跟我說實話,臨淵對你心有芥蒂,你到底是怎麽帶他回來的?”

末雪寒低下頭,摩挲着茶盞道:“強迫他帶回來的,師兄,我知他恨我,可若不把他帶回來,誰又能救得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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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見君嘆口氣道:“算了,等臨淵醒了我跟他說,還有,庭梧也挂念着臨淵,你把臨淵找回來的事告訴他一聲吧。”

季臨淵醒來時,外邊天色漸沉。

他捂着疼痛的後頸,慢慢起身才發覺這裏靈氣濃郁,絲絲縷縷的朝他經脈裏鑽,只可惜寒髓堅固成防線,那些靈力一碰到寒髓就被彈開了,見此,應該是遠離了妖界。

床榻柔軟,帶着淡淡的冷香,季臨淵環視四周,模模糊糊看出這不是他當年在寂月的小屋子,還以為是末雪寒沒帶他回珙桐派?

季臨淵思索一會,摸索着将疊放在枕邊的白紗系好,穿上鞋子下了床榻。

直到繞過屏風,季臨淵看着那模糊的擺設才知道這裏是哪裏。

是末雪寒的房間。

他迄今為止只踏入末雪寒房間兩次,一次是當年寒髓入體,一次是現在,只是那心境卻不一樣了。

季臨淵慢慢挪着腳步到門口,一推門正好迎上一人。

那人高了季臨淵半頭,手裏正托着一摞天青色的衣服。

“怎的下床了?”末雪寒站在門口,用靈力将那堆衣服放好,作勢去扶季臨淵。

只是指尖剛碰到他,便被季臨淵躲開了。

“仙尊,我已經跟您說過了,你我兩不相欠,你不必如此,真的。”

末雪寒站在那裏,沒有回話。

“我放心不下白姐他們,就先回去了,寒髓一事生死有命,這不怪仙尊,此後你我各走各的路,互不相欠,珍重。”季臨淵說完,越過末雪寒往屋外走。

嗅着那熟悉的雪松味在室內消散,末雪寒蹙起眉頭,在季臨淵走到自己身邊時,突然伸手攬過季臨淵的腰身将他打橫抱起往內室走去。

季臨淵沒想到末雪寒還來這一手,在他印象中末雪寒最是知禮守節,不會強迫他人,怎的這幾十年沒見,他變了這般多?

季臨淵掙紮着要從他懷中脫離出來,可那雙手像是鐵箍一樣牢牢的把控着他,直到觸到那柔軟的被衾。

季臨淵被末雪寒放到床榻上的一剎那,翻身就要跑,被末雪寒識破,扳着肩膀回正身體,随後攥着那一直抵在自己胸膛上不讓自己靠近他的手腕,狠狠按在了床榻上。

末雪寒欺身而上,腿落在季臨淵腰側,杜絕了他要逃走的可能性。

一番掙紮,季臨淵覆眼的白紗滑落,露出他雪白的眼睫。

“你放開我!”

季臨淵被他牢牢攥着手腕,動彈不得。

“臨淵,你冷靜下來聽我說。”末雪寒覆在他身上,看着身下跟他犟勁的人。

“末雪寒!”季臨淵吼了一聲:“你放手!我不要待在這裏!你放手!”

末雪寒死死攥着他手腕,心底無名升起一把火,他單手握住季臨淵的雙腕至頭頂,一手鉗制住季臨淵的下巴道:“我尋了你那麽多年,你又想跑去哪!”

“不關你的事!”季臨淵也帶着火氣,他盯着末雪寒近在咫尺、冷若冰霜的臉道:“你尋我是你心中有愧,我跟你說過了我不在乎,剩下的日子我只想過安靜的生活,你憑什麽不顧我的意願強迫我!”

末雪寒內府咔咔又爬上幾道裂隙。

末雪寒看着身下的人,眼神細細描繪着那人的樣子,看他因氣憤憋紅的臉,倒是比之前那冷淡的,拒人于外的樣子好了許多。

末雪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不知道為什麽,看季臨淵現在的樣子就是比早上那非要跟自己劃清界限的模樣順眼多了。

人面桃花,映着未來得及融化的冰雪,兩種顏色相碰,碰撞出一種特別的瑰色,那是獨屬于他的顏色。

季臨淵當下就忘了掙紮,疑心自己是聽錯了,剛剛那一聲,是萬年冰塊臉的霜雪仙尊笑了?

末雪寒無聲的勾起唇角:“我答應過那兔妖,要護你周全,她叫我轉告你,他們希望你好好的。”

季臨淵沒有回話,一個勁的瞪着末雪寒。

只是他眉眼如畫,這般瞪着末雪寒并沒有沒有什麽威懾力,反倒醞釀出別樣的情緒。

看的末雪寒心髒一顫。

內室無風,兩種氣息交融,季臨淵掙紮無力,喘着氣休息,只是兩人離的太近,那氣息悉數噴灑在了末雪寒下巴上,那一塊很快便爬上了一層緋色。

末雪寒喉嚨滾動一下,情不自禁慢慢低下頭。

季臨淵下巴被卡的死死的,眼見末雪寒的臉越來越清晰,他眼中蕩漾着兩人都察覺不出的情緒。

一時間有些旖旎。

季臨淵愣在那裏,忘記了掙紮,眼看兩人鼻尖相碰,室內便傳來腳步聲。

“師尊,聽師伯說你找到師兄了?他現在……”

左庭梧越過屏風,看着床榻上交疊的兩人,要說的話悉數卡在了嗓子裏。

他是不是看錯了?末雪寒身子底下還躺着個人吧……

萬年冰塊臉改性了?

末雪寒回過神,轉頭冷冷瞥了他一眼,左庭梧頓時全身汗毛倒豎,後背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那個眼神,那個氣勢,活脫脫是想打死自己的意思啊。

末雪寒從眼神到頭發絲都好像在說:滾!別打擾我的好事。

左庭梧當下轉身道:“我什麽也沒看見!”

“回來!”末雪寒斥責一聲,放開季臨淵的手腕從他身上退下來道:“去把架子上的藥油拿來。”

剛剛季臨淵掙紮的厲害,現下的的手腕已經被自己攥出了紅痕,若不及時推開,怕是會轉為青紫,恐會生疼。

左庭梧“哦”了一聲,壓下疑問去找藥油。

不管瞪着自己的季臨淵,末雪寒彎腰捏着他腳腕強行褪去他的鞋襪,撈過他的膝彎将他擺正蓋好被子。

季臨淵太憤怒,完全沒注意到末雪寒在他面前已經跌下了紅塵。

直到左庭梧尋到藥油才發現末雪寒剛剛壓着的人是季臨淵。

他變了許多 。

左庭梧張口就要喊,卻被末雪寒不着痕跡的瞪了一眼。

左庭梧識趣的閉了嘴。

接過藥油,末雪寒親力親為,強制拉過季臨淵手腕幫他推揉,室內一時間安靜無愈,只剩季臨淵時不時的嘶氣聲。

左庭梧看着這一幕,只覺有什麽不對,他那高山之巅的師尊竟有如此通人氣的時候?

左庭梧冷不防搖搖頭,把這些猜測的念頭壓了下去。

“有話就說。”末雪寒催促道。

左庭梧不敢去看季臨淵,當年中寒髓的是他,代他受罪的卻是季臨淵。

這些年他也曾外出尋過季臨淵,閑暇時間他便會瞎想,如果他真的再見到季臨淵能說些什麽?是對不起還是謝謝你……

饒是左庭梧如今貴為一派掌門,在面對這個曾經最疼愛自己,卻又害他修為全廢的人時,左庭梧卻是啞口無言。

季臨淵向來心細,他雖看不清左庭梧的樣子,可他那些忐忑卻能感受到。

橫豎都抽不開手腕,也不想再與末雪寒置氣,剛剛那奇怪的氛圍他自己都還沒搞清楚,眼下倒是轉移話題的好時機。

“庭梧來了?”季臨淵朝那模糊的人影笑了笑:“站在那裏做什麽?快坐。”

左庭梧:“……”

發生了什麽,季臨淵以往可是最敬末雪寒的,可如今竟越過他行待客之道?而末雪寒還跟沒事人一樣裝作沒聽見。

左庭梧一時間躊躇起來,不知道該不該落座。

“愣着做什麽!你師兄叫你坐你就坐。”末雪寒頭也不擡,嘴角隐隐挂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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