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爆發(三)

爆發(三)

左庭梧被他笑的一哆嗦,拉過凳子板板正正的坐在床榻旁。

季臨淵皮膚細膩,尤其是手腕那一塊如珠如玉,白皙光滑,末雪寒慢條斯理的幫他按揉着手腕,一時間不舍得放開。

“這麽久沒見,怎的跟我生疏了這麽多?”季臨淵朝左庭梧笑着。

左庭梧這才擡起頭好好打量季臨淵,季臨淵瘦了不少,滿頭雪發披散在床榻上,睫毛好像披着一層雪,活像個誕生于雪山之巅的精靈。

“沒有……沒有生分,”左庭梧低下頭,沉默了很久才道:“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師兄……”

季臨淵知他在意寒髓一事,嘗試着抽了抽手腕,卻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

季臨淵嘆口氣放棄跟末雪寒較勁道:“庭梧,我不想再讨論這些,都過去了,還有,我已退出珙桐派,不再是你師兄,若是可以,叫我一聲兄長就是。”

末雪寒聽到這,按揉的動作一怔,随後又像是無事發生一樣低頭繼續幫季臨淵按揉。

左庭梧被他噎了一下,轉頭看向末雪寒,見他沒什麽反應,扯了扯嘴角道:“那怎麽行,師尊都沒有同意。”

末雪寒默默挺了挺腰杆。

季臨淵剛想開口,左庭梧搶他一步先說道:“師兄,穹廬山已經開了,我現在是穹廬山的掌門了。”

季臨淵朝他笑了笑:“我知道你行的。”

左庭梧猶豫了一會道:“師兄,當時我答應過要是成了穹廬山的掌門就罩着師兄,師兄可還記着?”

季臨淵默默微笑着。

見他如此,左庭梧忍不住拔高聲音道:“師兄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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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畢竟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季臨淵毫不掩飾淡淡回應。

左庭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季臨淵此次回來,像是變了許多,就好像給自己布了一層刺用來保護自己,把自己與他人拉開了距離。

左庭梧有些委屈道:“師兄怎麽就忘了呢?”

季臨淵繼續逗他:“嗯……大概是年紀大了吧,我虛長你二十多歲,老人家記不清也是應該的。”

“師兄!”左庭梧瞪着他。

季臨淵繼續微笑:“庭梧,那些事情已經離我太遠了,是對是錯,孰是孰非我都不想再管,如今見你擔起了穹廬山,我很欣慰。”

“師兄……”

末雪寒放過他的右手,又拉過他的左手,按揉着紅痕,邊揉邊說道:“你若不想笑,就別笑了。”

季臨淵笑容一滞,随後上挑嘴角慢慢抿成一條直線。

他自認為掩藏的極好,不知末雪寒是怎麽看出來的。

三人再次重聚,季臨淵除卻替左庭梧獨當一面的開心,還有些失落,他如今修為全廢,當日曾對左庭梧說的玩笑話卻一語成截,他如今當真是需要人庇護,廢物一個。

昔日的小師弟已經脫胎換骨成了掌門,而他窩在這一方天地連離開都做不到。

“師兄,”左庭梧小心翼翼:“你要不随我回穹廬山吧,往後有我來保護師兄,定不會讓人欺負師兄的。”

末雪寒擡眸看了左庭梧一眼。

冷若冰霜,讓左庭梧總頭涼到腳。

季臨淵卻覺得不錯,他還沒想好怎麽面對末雪寒,要他心無芥蒂他确實做不到,不如趁此機會去穹廬山暫住也好,橫豎左庭梧都沒末雪寒那般難纏,日後找了機會偷偷離開穹廬山就是。

“好啊,”季臨淵笑了笑:“我也想看看穹廬山重鑄的模樣。”

手腕上的力道瞬間加重,末雪寒轉頭看向季臨淵,一字一句道:“除去珙桐派,你哪裏都別想去!”

左庭梧:“……”

左庭梧默默薅着凳子遠離了那兩人。

季臨淵看不清末雪寒的樣子,只覺得他不可理喻,但凡他能看清,便會如左庭梧一般想躲開他了。

那冷靜肅殺的模樣誰看了都怕,不知道的還以為別人搶了他的寶物。

季臨淵嘗試着抽回手腕道:“我就是不想待在這,你我已無師徒關系,你如此這般講的是哪門子道理,再者,我想去哪都是我的自由,你放手!”

末雪寒眼底醞釀着一層風暴,他驟然轉頭對上滿臉呆滞的左庭梧道:“還坐在這幹什麽,你師兄他不會去穹廬山的。”

左庭梧:“……”

季臨淵蹙眉,摸索着去拉左庭梧道:“不,我想去,庭梧,我們現在就走吧。”

左庭梧:“……”

末雪寒冷冷一瞥,左庭梧了然,慌忙起身道:“哦哦哦對了,穹廬山還有要事,師兄你先在寂月峰待幾天吧,晚些時候等我接你跟師尊一塊去穹廬山小住幾日。”說完,左庭梧把凳子歸位,囑咐了季臨淵幾句就毫不猶豫離開了,多待一刻都不行。

季臨淵:“……”

沒出息的叛徒!

屋子裏轉瞬就剩了他們兩人,季臨淵嘗試着抽了抽手腕,見凹不過末雪寒,後來幹脆滑進被窩裏不去看他。

末雪寒将他手腕放回被窩裏,見他雪發淩亂,情不自禁伸手将他雪發別到耳後,耳廓白潤,像是一件靜心雕琢的精美玉件,一碰,耳廓便帶了些薄粉。

季臨淵埋在被窩裏的身子顫了顫,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看着那白裏透紅的耳廓,末雪寒心髒像是被什麽戳了一下,他猶豫了一會,到底是伸手捏了捏那精雕細琢的耳朵。

薄紅瞬間加深了一個度,連帶着耳根處都紅了。

“你做什麽!”季臨淵一把拍掉末雪寒的手憤聲道:“都道霜雪仙尊最是知禮守節,我看倒是不盡然。”

末雪寒摩挲一下指腹,那滑膩細嫩的手感猶在,叫人只想再捏一捏。

可面前那人已經炸毛了,再來一次怕是得跟自己拼命。

末雪寒視線落在那通紅耳尖,久久才挪開視線,仗着季臨淵視物不清,末雪寒才敢那般明目張膽。

他幫季臨淵掖了掖被角,安撫道:“掌門師兄一直念叨着你,你先睡一會,等睡醒後我叫掌門師兄上山。”

季臨淵暫時不想見他,幹脆翻過身背對着他。

末雪寒撩起他鋪散的雪發,繞在指尖一松,那雪發便從指尖脫落,柔軟的觸感拂過掌心。

“臨淵,”末雪寒盯着他後背道:“你的眼睛……到底是怎麽回事?”

季臨淵沒有回話,他眼睛失神的望着床幔,随後從被窩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喃喃道:“仙尊,你說當時你若狠心些直接拒絕收我做弟子,我現在會怎麽樣呢?”

“臨淵……”

“不過這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要這麽選的。”季臨淵說道。

末雪寒一陣無力,當年他若是狠心些,季臨淵恐怕現在還平安待在珙桐派,沒有寒髓,眼睛也不會受傷,憑他的努力說不定會當上教授心法的教習長老。

季臨淵說完這些,又像是沒事人一樣裹緊被子道:“我累了,想休息了。”

末雪寒沒有回話,良久才聽到他起身離去的聲音。

屋門“吱呀”一聲關上,那滿是冷香的屋子安靜下來,只剩床上蜷縮的人。

季臨淵只覺疲憊,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去想之前那些事,可在那冷香的引誘下,有些事情忽然清晰起來。

末雪寒當年雖說左庭梧是他唯一的徒弟,卻也會在別人诋毀季臨淵的時候出聲苛責,有一晚上他被末雪寒責罰跑圈有些累了,在梨花樹下支着額角睡着了,醒來時就發現末雪寒正坐在他對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那眼神裏一改從前的冷淡,多的是季臨淵看不懂的東西,可惜随着季臨淵的醒來,那些他看不懂的東西快速被冷漠替代。

季臨淵驀然睜開眼睛,許是被子裏都是末雪寒身上的味道,他控制不住的就想到了當年的末雪寒。

季臨淵煩躁的翻來覆去,想了想白姐跟吱吱他們,這才慢悠悠睡過去。

掐算着時間,睡多了也不利于季臨淵身體的恢複,末雪寒傳信給了不見君叫他上山。

不見君因為後山禁地的事忙的焦頭亂額,見末雪寒傳信,二話不說反将他叫下山來看看禁地封印的事。

瞥見季臨淵還沒醒末雪寒也沒有推辭,在寂月小院布下結界便去了廖宇峰幫忙。

兩人一直研究到傍晚,才算是摸清後山禁地的封印。

“臨淵醒了?”閑下來,不見君執意休息一會再去見季臨淵。

“嗯,中午醒來一次。”末雪寒回答道。

“也就仗着臨淵脾氣好,若是碰到庭梧那樣的,早把你的寂月小院拆了。”

回想起季臨淵瞪他的一幕,末雪寒嘴角微揚,竟覺得那時的季臨淵莫名的……可愛……

瞥見末雪寒笑了,不見君放下茶盞道:“你笑了?師弟,你老實告訴我,你不是對臨淵做了什麽吧?”

“沒有。”末雪寒反駁道。

不見君松口氣:“沒有就好,多少年沒見你笑過了,乍然一見只覺得有些驚悚。”

末雪寒:“……”

不見君說完,情不自摸索了一下胳膊奇怪道:“怎麽有些冷?”

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末雪寒一愣,他感受到那股寒意後知後覺想到了什麽,立馬起身發瘋似的離開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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