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雲梨被水創傷那事,當事人無所屌謂,輕飄飄就過了,作為親如奶媽的好友,沈繁并不打算草草了事,就此作罷。

當天放學,觀瞻完女追男的愛如火冥場面,趁熱打鐵去查了監控。

隔日就拿着拷貝着剪輯錄像的U盤上一班讨說法,惹是生非的兩男生沒找到,偏生不巧,撞見雲梨的緋聞對象。

身在旋渦中心的雲梨沒腦筋,她可是記得清楚。

“昨天謝謝你給雲梨解圍。”

她記得他的名字,或者說整個年級,也只有雲梨給他貼上了一個“江殿友人”的姓名貼。

“陸景和。”

男生生的文氣,高挺的鼻梁上又架着一副黑框眼鏡,即使手上沒有那捧試卷,渾身上下也是淡淡飄着書卷氣。

“不用客氣,舉手之勞。”

沈繁将人上下打量了一波,心裏默念,還真是謙謙君子,不在光頭頂上點上六筒麻将都說不過去。

她沒有其他要說,後退一步,讓陸景和走出門,但真當兩人錯過,背道而馳,她又沒忍住,把人叫住。

“陸景和。”

男生應聲停下,轉身看着她:“請問,你還有事嗎?”

是有事,但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開口了又不确定會不會引人非議。

沈繁抓耳撓腮一番,原本略帥氣的狼尾短發彼時一團亂麻,可是,一想到那個人毫無音訊許久,她一個人忍耐日思夜想卻沒個所以然,也終究不是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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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妥協了,她要問了。

“我記得初中那會兒你身邊不止江殿一個朋友,可上了高中,許久沒看見另外一個人了,我還挺不習慣的,畢竟當時你們F3組合的名氣被風都刮到我們學校了。”她裝得很自然,自然到僅僅說話沒有結巴。

陸景和就着她的話去想,想到什麽也就說了:“你是說林今燦?”

“啊?”

沈繁裝癡呆有一套:“誰是林今燦?林今燦是誰?你是說他叫林今燦?”

“……”

不确定她怎麽突然心虛,陸景和還是一副溫和的态度,解釋道:“如果你指的是除了江殿之外,我另一個好朋友,那确實只有林今燦了,你見不到他很正常,因為他不在北冥。”

說不失落是假的,沈繁挂着虛假的輕浮面具,試探道:“那他在北城的哪裏?”

“他也不在北城。”

“……”

只一句換來沈繁的啞口無言,而陸景和仍繼續道:“他去了上都,那裏有比北城更好的資源去支持他的前途。”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夢想航道,在值得熱血拼搏的年紀去有所作為。

沈繁和認識那個人的陸景和一樣,都希望他的未來同他所期待的藍圖一樣燦爛。

“希望他能夢想成真,未來繁花似錦。”

沈繁只能那麽說,因為見到真人,她就會忘了聲帶的存在。

“你的祝福,我會給你帶給他的。”

“不用,不用。”

沈繁不敢,她是真的不敢:“祝福說出來的話,也會不靈的。”

她婉拒,陸景和自然不會強求,颔首轉身。

那一刻,他同不知何時走來的雲梨擦身而過。

他的餘光裏滿是她,她卻只看得見眼前的人。

“沈繁!”

雲梨從老師辦公室回來就撞見自己的親故在一班門口唠嗑,臉上還是少見的少女粉色嬌羞。

八卦信號天靈靈,她來勁了:“什麽祝福?什麽靈不靈?你最好給我說清楚。”

一個窩裏生不出兩種姐妹,沈繁掩蓋住自己的心事,切回了日常模式,她按着雲梨急不可待八卦的腦門,罵道“八婆啊你!!!”

“嗯對,我是八婆。”

見到陸景和走遠,雲梨刨根問底:“所以你剛剛找他幹咩呀,你該不會是喜——”

“打住,別我洗啊,你也去洗洗你的腦瓜吧。”

“不嘛不嘛,啊啊啊啊啊啊啊。”

“禁止發癫。”

沈繁知道雲梨撒嬌起來的慣性,只能變着法的把話題往她身上扯,“那我跟你說啊——”

“啊”字才脫嘴,雲梨的眼睛精到發光,然而她還什麽都不知道,就被迎面而來的兩個男生頂禮膜拜,三跪九叩。

*

雲梨沒等到晚上放學,中午去食堂就在餐廳二樓搜尋着江殿的身影。

少年挺拔如勁松的身姿在洶湧的人群中很是好找,他今天難得一個人吃飯,兩碟蔬菜沒有葷,一小碗的米飯配上免費打的湯面上飄着便宜劣質的油花。

他找了一個空下的四人桌坐下,校服的外套被搭在一旁的座位上,是想占個位置,不想有人打擾。

雲梨默默看進眼裏,和沈繁零碎的說了兩句,跑開她,轉身在二樓外的販賣機裏買了兩瓶酸奶,再回來,江殿那一桌還是只有他一個人。

正合她意。

“給你。”

雲梨沒有過問江殿的想法,就在他對面的座位坐下。

藍色的座椅,不鏽鋼的銀白色長方形桌面,占地面積不大,雲梨坐下,鞋邊就碰到桌腿,她踢了踢,沒踢動。

那一頭,江殿擡眼看過來,雲梨貼心的将吸管插進瓶口推倒他的餐盤邊,坦然的示好道:“座位費,一瓶酸奶,夠不夠?”

江殿沒回答。

兩邊過道就餐的同學見到雲梨主動往槍口上撞,臉上可謂是五光十色。

誰都知道江殿對除了陸景和之外的同學,尤其是女同學都沒什麽好臉色,平日裏就擅長拒人于千裏之外。

前不久高年級的學姐多次示好不見要領,在學校論壇一哭二鬧電子上吊,風波稍稍平息。

轉眼間,這不,又來了個不知死活的。

“不夠。”

果然,江殿開口,語氣冷淡,意思就同他們設想的大差不差,見慣不慣,安心吃下一口飯。

“除非兩瓶。”

“有的有的。”

“那你坐吧。”

“……”

捕捉一只江殿獸,不用寶貝球,也不用鑰匙魔法杖。

只需要九塊九,兩瓶酸奶,即可。

都說貴有貴的道理,現在就好沒道理。

食堂二樓人均大跌眼鏡,且出現人傳人的現象,集體噴飯,讓食堂阿姨一度懷疑是今天手抖的還不夠,今晚勢必回去練一套旋風霹靂舞外加三遍五禽戲。

雲梨哪曉得別人怎麽想,她也根本不在乎,視野縮小到只能看見對面坐着的人是江殿。

少年眉眼如畫,昨天給他擦汗的時候,指腹偷偷描摹過他的輪廓,現在光是想想,異于自己的溫度還在,心跳越發調皮,嗓子眼癢癢的,耳垂也似惹火的燒了起來。

那團夥一時壓不下去,雲梨遜色的偏開眼,說起正事:“我都聽說了,昨天潑我一身水的兩位同學全告訴我了,還有沈繁拷貝下來的監控記錄可以作證,你教訓他們,是為了讓他們給我賠罪吧。”

江殿垂眸夾着菜吃着,并不回應。

雲梨看向她,腳上因為緊張瘋狂踢着桌腿,“謝謝你,江殿。”她有認真的在說,也是希望江殿接受自己那份感謝。

漫長的三秒鐘,等來了江殿一句不輕不重的:“不用。”

雲梨呼出一口氣,肩膀跟着塌了下來,她松懈下來,托腮閑聊起來:“吓死我了,江殿,你知道嗎?我以為你要說——”

她學着他平日待人接物的冷冰冰态度,壓低聲音道:“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單純看他們不爽罷了,我吃好了,就先走了,你以後就不要再跟過來了。”

一句話裏雜糅着多段回憶,雲梨記得清清楚楚,江殿默認自己沒忘,垂着眸,嘴角的弧度是向上的,他還會吐槽:“你學的一點都不像。”

雲梨唉聲嘆氣,趴在桌子上,更為放蕩的踢着桌腿:“我又不是你,也不是經常跟你在一塊,怎麽像啊。”

女孩的狀态少見的放松,是真的不怕他,江殿放下碗筷,端起餐盤的同時,也沒有忘記桌邊的兩瓶酸奶,先放下餐飯,再把酸奶拿在手裏。

“像不像我先另說,你現在至少要先知道一件事。”

雲梨啊了聲,不明白他這個悶葫蘆裏藏着什麽藥丸,靈活的小腳慣性的又踢了踢,卻踢了個空。

對面,江殿順勢站了起來,不是在怪她,可話裏又有話。

“以後,坐我對面可以,但不要再蹭我小腿。”

“……”

天吶撸。

建國後不許成精,桌腿卻變成人腿,央視的《走進科學》不來拍一期真是可惜了。

可她不是也沒有,她跟色狼毫無任何血緣關系。

雲梨恨不得拉着江殿去見她家祖宗十八代的牌坊前站一晚以此證明自己不是個貪圖他美色,意圖勾引他的畜生,她頂多只算是個有色心沒色膽的多巴胺色人。

“那還是放學時見嗎?”都走到教學樓下,洗不掉嫌疑的雲梨沒轍,只能轉移話題。

江殿手裏還拿着沒喝完的酸奶,很沒有緣由的笑了下:“你就那麽喜歡跑步?”

雲梨手裏是和他同款的酸奶,只不過一個是香蕉味,一個是草莓味的,“我是間接喜歡跑步,那也算喜歡吧。”

江殿聽了進去,跟着就問了句:“直接呢?”

“直接…直接…”

雲梨腦子cpu都要幹燒了,她要真說出口,那不就是表白嗎,雖然她現在明裏暗裏對江殿示好,長眼睛的人都知道她的心思,但是只有當事人不把話挑明,就永遠還可以反轉,反轉自己在乎的臉面,和好不容易在兩人之間建立起來的聯系。

“直接什麽?”

“直接喜歡跳舞。”

她只能将話題一轉再轉,“你看過我跳舞嗎,算了,你肯定沒看過,下次我們舞團在北城會有場比賽,到時候給你送一張免費入場券,你要願意過來看,你就知道我跳的有多好。”

江殿似乎想到什麽,但沒有把話說出口,只是跟着問:“有多好?”

“反正就是很好,我不跟別人比,在我心中,舞技上,第一名是我的偶像,第二名就是我,也就是說,我對自己很滿意。”

她說的眉飛色舞,話到最後,還獎勵給自己一個大拇指,別低頭,皇冠會掉,她昂着驕傲的頭顱,江殿還得分出幾份心思留意她上臺階的稀碎腳步,好不容易上到平臺,七班就在平臺的隔壁,雲梨掐住絮叨不停的話,再不舍也還是難過。

告別的話都到嘴邊了,江殿動作不停,邁上了通向上一層的臺階。

雲梨頓住,不明就裏的擡眼看他,又擡手戳了戳教室門前的班牌:“你班在這裏。”

江殿就站在第一節臺階,正午陽光明媚,在他周身渡上了一層光。

那時,他似笑非笑,雲梨看不清,卻聽見他在說:“我知道。”

她歪着頭,滿臉也為疑惑,少年的話音也在彼時一轉:

“可你的話不是沒說完嗎?我聽完了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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