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隔天，陸景和上午就要進行一場庭審，九點正式開始。
林今燦揪着時間點，精确到分秒，準時的出現在雲梨的病房前。
沈繁拎着熱水瓶正打算出去打個水，門一開，被門口187的樁子紮紮實實的吓了一跳。
“要死啊你……”
雲梨似乎還在睡，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沈繁再三确認後，她關上門，将林今燦擋在了門外。
“你來這幹什麽？”
她看了眼時間：“難得休息日，你不用在家陪你女朋友嗎？”
“早上剛把她送回家，我中午再去她家找她，順便蹭個吃飯，她說叔叔阿姨想聽我唱歌。”
林今燦一頓明顯的撒狗糧。
沈繁的臉上立刻滑下三段黑線，她順勢別開眼，咬了咬唇：“說重點。”
“我找雲梨有事。”
林今燦收起了日常的不着調，難得正色道：“陸景和胡說八道，我想要告訴雲梨真相。”
沈繁擋着門，商量道：“不能過幾天嗎？她兩天後還要手術。”
“會有什麽影響？能有什麽影響？她難道會因為得知真相之後就要死不活的拒絕治療？
沈繁，你還夠了解雲梨嗎？她的夢想，她的舞臺，和她的私生活，她分的清也拎得清，不然那麽多年之前，都不用等到出國，她就能讓自己像個廢人一樣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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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繁退而求其次：“陸景和為什麽不來？”
“他個悶葫蘆指望不了。”
提起他，林今燦還是窩火：“我們給過他機會的，之前那麽多天，讓他和雲梨相處，你看看最後是個什麽結果？”
“別說了。”
沈繁讓開一步：“你進去吧，別說是我讓的。”
林今燦擺上一副笑臉：“謝謝沈大經紀人包庇。”
“別高興的太早，提醒你一句。”
沈繁指着他的鼻子：“注意你的狗脾氣！你和雲梨但凡吵起來，就會像兩狗中門對狙，再吵到附近休息的人，你試試！我就讓你家那位過來扒了你的皮。”
“……”
極具威懾力的話，林今燦原地打了個哆嗦：“……我注意，我注意。”
*
阻攔屋內外的那扇門并不大隔音，雲梨聽得不清不楚，但也知道是誰來了，直到門開了又關上，幾步腳步并不踏實，和陸景和的相差甚遠。
“我知道你沒睡。”
林今燦走到窗戶邊，病床上緊閉着眼睛，他挑着眉，擡手一扯，窗簾被拉開，大面積的陽光鋪散進來，照在雲梨的臉上，驟然使得她的眉間一蹙。
“還不睜眼？”
林今燦倚窗靠着，暫時沒啥動作，開口的嗓音懶洋洋的：
“要是我女朋友，我有很多辦法能讓她睜眼看着我，至于你嘛，我還真束手無策，不過，就算是對牛彈琴，今天我也要把話說清楚。”
床上的人動了動，被子罩過頭，她明擺着不想搭理眼前的人。
“神經病！”
悠悠然的咒罵聲悶悶的傳了過來。
“呵。”
林今燦不慎在意：“你越是這樣，我越是期待你知道真相後的态度，你又會給我戴上怎樣奇奇怪怪的頭銜？”
“沒人說你很讨人嫌嗎？”
“有啊，我女朋友就常說，不過，她還是很喜歡我。”
“……”
那股子嘚瑟勁兒，雲梨藏在被窩裏都知道他鐵定在搖尾巴，忍不住翻了眼白：
“稀了奇。”
“咱倆就別耍嘴皮了吧，又有什麽意思呢？”
林今燦伸開腿，勾着凳，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我就直接跟你說吧，從哪裏開始說呢…嗯…哦…就那兒吧…”
他凝眸，所有的不着調盡數收斂：“雲梨，你和江殿從一開始就錯誤的，就從我們初次見面的那個公交站臺開始，就都是錯誤的。
他之所以找你問話，是因為想要替另一個不在場的人要你的聯系方式，你和我們上了一輛公交，最先發現有人偷拍你的也不是他，他只是離你最近，被另外一個人推向了你。
胡濤在後巷找你麻煩那次，我和他還在另外一個地方的游戲廳，是另外一個人最先發現的不對勁，把我們叫了過去，江殿出現在恒海校門口，也是受人之托，總之，你認為江殿對你的好，全是另外一個人托他幫的忙。”
“你中途來過幾次旗堂吧，我們都知道，當初他察覺到你的目地，晚自習都會直接不來，是另一個人将他叫過來，讓他沒必要躲着你。”
“你拙劣的跟在江殿身後一個多月，你以為江殿不知道？可你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身後，有人擔心你的安危，也在老老實實的偷偷跟着你。”
“你中考那個位置是不是很舒服？那是碰運氣的嘛？當然不是，那是有人擔心那個教室環境太差，連綿的小雨會讓室內溫度太低，你會不舒服，他擔下了全責，冒着風險，自個兒偷偷進了考場，給你置換了新的課桌，椅子上還特意加了最軟的坐墊。
每一場考試前，他擔心你又找不到路，會專門提前十分鐘離開候考室，跑到你在樓下，等你下樓，再跟着你，一聲不吭。”
“高中之後，你遲到那次，沒收到扣分通知？你當然收不到，有人根本沒有将你的名字記在冊上，他當時甚至送了很多人情給學生會那些幹事，就為了讓他們下次見到你遲到，能對你網開一面。
可後來，你又那麽渴望和江殿一起跑，狠狠打了他的臉不說，還讓學生會那些人整整笑了他三年，他一個學霸本就應該受盡人的掌聲和羨慕，偏偏因為你，嘗不到一分的甜。”
“說到甜，你那麽愛吃的棒棒糖，他每次出國都會買，他總在等着一個機會送給你，但你根本看不見他。
你出國之後，他放棄了國新大學的保送，跟着你後面，也出了國，你在意大利上學，他也去意大利上學，你在全球巡演，他跟着你跑遍了全球，你有多少演出，他就看了多少場。
你對每一個粉絲表達感謝，他連出面的機會都不敢，在怕什麽，怕你見到他，卻你能想起另一個人，他就是怕你難過。”
“還有很多，多到我今天一整天在你旁邊念叨也講不完，我跟他從初一開始認識，到今年也有十幾個年頭了。
你想想，這十幾個年頭裏，換算成天又是多麽龐大的數字，數不盡的日子裏，他一直都在對你好，拼盡餘力的對你好，而你呢，你做了什麽？”
“試探他對你的心意？轉而誤會他是代替另一個人對你呈上好意？一直都錯了，全部都錯了，一直以來，江殿才是那個中間者，将他的好傳遞向你。”
“雲梨，”
林今燦撩了把林亂的頭發，煩悶得想出去透氣：“你不能這樣對陸景和，就算給不了他想要的回應，也不是像現在這樣去傷害他，去玷污他對你說一不二的心意。”
“夠了！你能不能閉嘴啊！”
病床人裝死的人終于醒了：“林今燦，麻煩你搞清楚情況，可以嗎？！
你把他說的那麽好，有什麽用？你告訴我那麽多他對我的關心在乎，那有什麽用？我喜歡江殿是既定的事實，我不喜歡陸景和，也是無法篡改的真相！！！我甚至根本記不住他的長相，就連名字都是逼着自己記下的！！！你說那麽多，一切都白搭！！！”
“我真是快被你們的兄弟之間的情誼蠢哭了，陸景和算什麽？！喜歡我？！那為什麽他自己不來找我？!撺掇着江殿…讓江殿…”
雲梨揭開被子坐起身，碎發淩亂的披在臉上。
她氣急敗壞到語無倫次，指控着他話裏的錯誤：“好笑，再說，我有強求陸景和對我做什麽嗎？是我逼着他對我那麽好的嘛？
他的所作所為跟我沒有一點關系，你不要在告知我真相後，希望我懊悔從前對江殿有過的感覺時荒唐的。
我實話跟你說，我即便真的相信你說的那些事實，我依然無動于衷，過去那麽多年，我喜歡的人始終只有江殿一個，其他的，都是無用的廢話，你還想說什麽？”
林今燦氣極反笑：“雲梨，你為什麽那麽執拗？”
“你為什麽不反問你自己呢？”
雲梨冷笑了聲：“如果現在你女朋友告訴你，她是因為她的好朋友才會選擇接近你，你怎麽想，你能立刻和她分手，去和另一個暗戀你多年，卻壓根不認識的人在一起？？？”
“怎麽會？當然不會！”
嘴巴比腦子快，林今燦被反将一軍：“我……”
“你看看，你都沒法接受，你還像一條瘋狗到我這裏亂咬什麽？”
雲梨擡手，指向門在的方向：“現在請你閉嘴，走出去，不然我叫保安，将你拉到大庭廣衆下示衆！”
“你——”
逐客令下達，林今燦沒法反駁，卻還絞盡腦汁想讓自己留下來。
彼時，門忽間被打開，一個陌生的女孩跑了進來，抱住他的胳膊拽着人往外走：“可以啦，咱快丢死了人……”
林今燦：“……”
“抱歉，姐姐，您別生氣，我這就帶他走，我們立刻消失，嘻嘻。”女孩賠上笑，露出的尺背潔白無瑕。
林今燦一瞬間錯愕，但也沒反抗，反手握緊她的手，跟在她身邊出了門：“你怎麽來了？”
“小繁姐叫我來的，說你在外面亂咬人。”确定将門關上，他們走到附近的安全通道裏。
林今燦好似不服氣，靠在牆邊，垂着頭，心情很差：“你也覺得我過激了？你也覺得她說的都對嗎？你又嫌棄我丢人…”
“你在說什麽豬話？”
女生擡手揉了揉他蓬松的頭發：“我什麽時候站錯隊了，我什麽時候沒站你這邊，你好好想想，就算你真的錯得離譜，我不是仍然選擇了你？”
“可剛剛，我真的想讓她意識到她分明就錯了，她不能以那麽無所謂的态度對陸景和，我不允許我的另一個好朋友被不公平對待，我想跟她把話說完的。”
“可問題是，你說再多，對于她的意義是什麽？”
林今燦拉過她的手，盤在手裏捏了捏：“可我想讓陸景和被看見……”
女孩溫聲道：“她失去了什麽，你比我更清楚吧，從初三一直到現在，她喜歡了江哥哥那麽長的時間，現在你讓她接受自己喜歡他的原因是陰差陽錯的誤會？
那些可以回應的心意原本是屬于另外一個陸哥哥的？你讓她過去那麽多時間放在哪裏？而且，她和江哥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過，這個過程，也能造假嗎？你不也知道，那兩年裏，江哥哥對她到底是什麽感情……”
林今燦聽了進去，情緒更低落了：“那現在……”
“順其自然啊。”
“……”
“不樂意？”
“……沒”生硬的腔調，別開頭不讓她看他。
“生小氣了啊？”
她求軟，歪着頭去找他的臉：“閃閃，閃閃，林閃閃。”
“……”
她圍着他身邊轉着圈圈，林今燦最吃她這一套，老半天，紅着臉別扭道：“哄我就哄我，別喊我小名……”
“好好，不喊了。”
一個月總有那麽幾天，女孩捧住他的臉，與他直視，柔聲道：
“林閃閃，你做的很好了，今天你能來為陸哥哥出氣，是個正确的決定，你落實到行動，也是正确的，從你的角度出發，你有自己的理由，你确實沒有做錯。
但你應該學會換位思考，雲姐姐也沒有做錯啊，她有自己遇事的處理方法，你不能要求她在聽完你的說辭後，就按照你的行為處事去解決。
你是佛祖？你是耶稣？顯然不是，同樣，她也不會是你的信徒，所以，別再想将她的思想硬生生的改造了，那樣，她會更難受的。
我不想讓姐姐難受。”
她眨了眨眼，漸漸泛起了情緒的漣漪：“你也是知道的，當年的事，我也有脫卸不了的責任，你就算為了我，也別再去找姐姐了，可以嗎？”
“你別哭啊~”
林今燦敏感的留到了眼前女孩的情緒不對，他拉着人的胳膊，将她帶到了自己懷裏，妥協順從道：“我答應你就是了，你別再哭了，耳朵聽不到就算了，眼睛再哭瞎了怎麽辦……”
“……你找湊是不是？”
“錯了，不敢了，但你真別哭了，我乖着呢，會聽你的話的，你別哭，別哭……”
吸了吸鼻子，懷裏的女孩牽強的解釋道：“我沒哭，哥哥。”
她扯了扯他腰間的布料，“我們回家吧，爸媽今天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還在等你回去吃呢。”
“好，但前提是……”
林今燦将臉埋進女孩的頸窩裏，臉隔着衣服貼在她的鎖骨上，他的聲音悶悶的，又懶又軟：
“你再給我抱十分鐘，em，不行，我現在可難受了，得雙倍，就再抱個二十分鐘吧……”
“看你那麽難受的份上，今天抱多久都可以。”
女孩拍了拍他蓬松的頭發，給狐貍順毛道：“誰讓我們家林閃閃是個小無賴呢……”
“……”
大約是要把無賴坐實，林今燦不為自己争辯什麽，垂眸貼在她的脖頸，在她的耳垂上留下了細密的吻。
繼而，不容抗拒的，将人抱得更緊了。
這一幕溫馨美好，緊緊相擁，搖搖晃晃的小情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沈繁将安全通道的門輕輕掩上，轉身，正打算離開，擡眼卻見走廊的盡頭，雲梨坐在輪椅上，冷漠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探究的過程僅有兩三秒，卻似洞穿了一切。
“你怎麽自己出來了？”她将熱水壺放回病房，走到病房前，“還休息嗎？”
“護工要換床單和被褥，你先帶我出去透透氣吧。”
“好。”
“我想去那個面包店看看。”
“……”
沈繁身形一滞：“什麽面，面……”
“就是上次你找到我的那一家。”
深知她是知道的，雲梨沒有多說，“走吧，就坐你的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