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那裏的溫度比她想象的要滾燙,而她的吻就像是蜻蜓點水,一蹴而就,眨眼間,兩唇分離,意外的吻結束得倉促。
腳跟落地,她低下頭,有點知恥後慫的意思,“我眼睛沒事。”
膽小的怕事鬼耍着拙劣的小聰明,意圖轉移話題,面前的人是什麽樣的神情,她不敢看,只是在三秒後,他牽住了她的手,将她帶到了車裏。
她垂着頭,說是神志不清也沒到那種程度,但要說是清醒,又也沒可能。
陸景和從另一頭上了車,車門關上,他沒系安全帶,也沒有打火,車裏陷入一分鐘多的沉默。
雲梨看出來陸景和沒打算把那個突襲的吻當做沒發生,他要盤問她了。
果然。
沉重的嘆息夾雜着些須落寞的情緒,打破了車裏的安靜,雲梨等到了一句:“你喝了多少?”
“記不清了。”
她擺弄着手指,明晃晃的數着數,幼稚園的計數方法都變得棘手起來,最後作罷的垂下手,她确實記不清了。
車前的道路上鮮少有人,偶然經過的一只貓停在正前方,它看着眼前的跑車,一雙玻璃彈珠似的眼睛似乎想要看清車裏的人類為什麽大半夜還不回家。
等它從眼前一閃而過,跳到了路邊的垃圾桶上繼續向他們翹首以盼時,雲梨等到了第二□□問。
“你醉了嗎?”
“沒醉……吧。”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沒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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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陸景和不太信,耳邊有櫃子打開又關上的聲音,還有藥丸從罐子裏被倒出來的聲音。
她的脖子累得很,撩起頭發,餘光裏伸來了一只大手,紅潤的掌心攤開,兩顆提神用的薄荷糖安靜的靜止在縱橫的掌紋上。
“吃了它。”
幾瓶下肚的酒蒸發了口腔裏的濕潤,雲梨搖頭,口幹舌燥的她除了水,其餘一概吃不下:“我說了,我沒醉。”
“醉鬼都這麽說。”
“你慫恿我吃糖的口氣,讓我懷疑那兩顆不是普通的薄荷糖。”
她頑固的拒絕,陸景和将其中一顆扔進了自己的嘴裏。
“這下可以了嗎?”
“我真沒……”
她還想力争,但沒有證據,也就百口莫辯,雖然有一股離奇的感覺從上車後就隐隐約約在心裏崩開,但她灌了那麽幾杯的酒,思維都變得懶惰起來。
“算我輸給你了。”
她放棄了抵抗,陸景和将手遞到了她的嘴邊,她懶癌上腦,想也沒想,手都沒用上,順勢一個低頭,唇貼着他掌心,舌尖避無可避的觸碰到下面的皮膚,将糖卷進了自己的嘴裏。
陸景和:“…………”
大腦缺失的人會不在意任何的小細節,例如此時的雲梨察覺不到不屬于她的手在她的接觸下指尖僵住的一瞬,也留意不到手的主人逐漸濃烈起來的漆黑眸子卷着風暴。
她将糖塊咬碎,還沒意識到下面會發生的事,便側頭向同樣吃了糖的頑固投降。
“可以——唔~”
眼前突然就黑了,
她的嘴被他的堵上了。
是可以了嗎?
她是想說這個。
而不是可以讓他幹這個……
她根本沒有機會把話說完,也沒看清老實坐在駕駛位上的人是怎麽靠過來的,唇上就被印上了他的溫度,是比方才更要滾燙的溫度,沒人知道前後不到十分鐘裏,他是怎麽做到讓自己的體溫節節攀升的那麽厲害。
而她自己又沒好到哪裏去。
偷襲的人照搬了全套,淺嘗辄止一番後,唇與唇之間分開了細微的距離,壞心眼的人蹭着她被親過的每一個表皮組織,耍賴的來了一波事後打報告。
“能親嗎?”
她将他想抵賴的事實亮出來:“你已經親了。”
“是嗎?”
他被她逗笑了,卻還不想承認自己的錯:“那也是你先開始的。”
那還成了她的錯了?
雲梨稍一愠怒,眨了眼暈着水汽的眸子,于昏暗的光線裏對上了他狩獵的目光,他的眼底泛濫着滔天的情緒,他嘴角的笑又是何時消失不見,她沒有去深究,在她沉默注視的幾秒內,從她的嘴角到唇心,都被他一路親了過來。
然後,他還在死性不改裏學着裝純做作乖巧:“還親嗎?”
“……”
雲梨:“?”
狹小的空間裏充斥着暖膩的空氣分子。
親還是不親……
腦子轉不動了,
她張了張嘴,是想說話的,他的舌頭輕而易舉的撬開齒貝,趁機滑了進來,将她的回答原封不動的堵了回去。
“別拒絕我,雲梨。”
侵略性的動作,綠茶的示弱:“求你了。”
雲梨:“……”
片刻的怔住,她按他的話照做了。
很快,原先口腔裏浸沒着的薄荷味被另一股新加入的薄荷侵襲,反複的打散,重塑,到最後,滲透在一起,不分你我。
在極致安靜的四周裏,具體的感官被無限放大,選擇性的接收,幾米外的動靜聽不到,近處的又只有交纏到分不開的急促喘息,和那因為彼此的生澀而不可避免的唇齒相撞。
神經遲緩的她沒有閉眼,近距離之下能看見他皮膚上細小的絨毛,細又密的睫毛随他吻的深入微微掀動,而躲起來的漆黑眸子藏住了他最隐秘盛大的情感。
對面迎向駛來的車開着變道的閃燈,刺眼的光從餘光裏毫無預兆的鑽奪進眼眶,她下意識的斂下長睫,其二的感官只剩下唯一,狂跳的心髒,多巴胺和酒精的刺激,內在的興奮感逐漸讓她在外部的糾纏中沉淪,無法自拔。
她沒法再睜開眼…
是了,她沒想拒絕的。
早該是這種結果的。
她的手從一開始就沒有抵在他的胸口,到最後,也不再安于靜卧在身體兩側,它們圈住他的脖頸,手肘抵住他的後腦勺,借力帶着她仰面,去更好迎合他的攻勢。
她的配合成了默許,他更加放肆的攻城略地……
忘記了一場吻持續了多長時間,耗費了多少氣力
……
……
直到,
駕駛座的車窗被敲響。
三下又兩下。
雲梨混亂的理智被敲醒,她用手按住陸景和攀住他隐着青筋的脖頸,借着換氣的空隙,別開臉,“有人來了。”
他難得一次将謙和待人的态度丢到了九霄雲外,“不用管。”然後,他的唇蹭着她的側臉,又找着地址尋回了她唇的位置含住,意圖繼續行不軌。
“別……”
雲梨生怕外面的人會走到車前,将他們的私事暴露:“快停,停…停下。”
舌尖舔了舔她的唇,他卻在使壞的笑:“不要停?”
“不是,是讓你,停,停下。”
調/戲的話激得她滾燙的耳朵燒得更厲害,雲梨捧住他的臉,她低下頭,讓兩人額頭相抵,淩亂的氣息在觸碰的鼻尖萦繞,滾燙的熱浪拂面,她指了指外面堅持不懈敲窗的人影,臉頰緋紅:“先讓他走……”
“嗯?”他動作真沒停。
“……然後…再……”
再,
可以繼續的意思。
然而,他卻假裝不懂:“再什麽?”
雲梨将頭埋到他的頸窩裏,軟乎的語氣卻像是快被言語下的羞澀搞瘋了:“……陸景和!!!”
她要生氣了。
“好。”
他适可而止,輕啄着她的唇角,才暫時放開她,坐回了駕駛位,倉促的整理了儀容儀表,他從儲物箱裏拿出口罩給了她:“戴上。”
她在意大利的人氣不小,除了在芭蕾上造詣的優越,日常也接一些代言,以她那張不輸明星的清純臉,商家都愛用她。
十年裏,不少廣告牌上都有她的照片,現在讓她戴上口罩,也是為了減少曝光後網絡上亂生事端的言論。
雲梨明白他的用意,将口罩帶好,她又扒拉幾下兩側的頭發,好擋住她的臉。
做完安全措施,陸景和才将車窗降下,外面站着的警察穿着統一的制服,舉着手電招了招車裏的情況,雲梨被晃得刺眼,陸景和側着身子,很快将光擋住,“有事嗎?”
他用意大利語回答着。
雲梨一開始認為兩人簡單的交流應該不成問題,但警察一張口吐出的話,語速快是一點,但更致命的,是他的發音很不标準,混雜着偏僻地方的方言還不止一種,這讓她頓時想起陸景和面對發音還算正宗的阿姨卻聽不懂,那現在豈不是更不懂?
“要不我跟他說——”
等警察說完,她拽了拽他衣角,手卻反被握住,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靈活的從縫隙裏鑽入,滑到底,兩人十指相扣。
雲梨被他這出其不意的一擊晃了晃神,但又很快驚訝于他應對警察的問詢對答如流。
那發音用詞遣詞造意皆是滿分的标準,那程度在當地當個同聲員都會被人誇贊聲音動聽,那标點語氣都不像他親述的“生疏”,“記不得”。
所以,他是故意的,在她的身邊,聽着她和別人的交流,卻假裝聽不懂。
雲梨心亂如麻,又坐立不安,她回想有阿姨,有愛芙在的幾個畫面,得到的反饋是方才的吻和現下相握的手都變得異常惹眼。
配合了相關的調查,五分鐘後,在警察的注目下,陸景和将車開離原地。
雲梨一側的車窗被他降下,他妥帖照顧道:“冷的話跟我說,我再關上。”
她把口罩摘下,風拂過她的臉,嘴上還酥酥麻麻:“給我醒酒用的?”
“不是。”
陸景和看了她一眼,很快又看向眼前的道路,友情提示:“給你降降火,你的臉燒得太紅了。”
她不讓他在看,扭頭看向窗外:“還不是你搞的鬼。”
他笑了下,音色清朗悅耳,“算誇我?”
“誇你什麽?”
雲梨擺下一道:“吻技?”
他也有怕的,比如現在,摸了摸鼻頭,又一聲不吭,尖子生最怕得到個差的評判。
雲梨不再看他,低下頭,玩着手裏的口罩:“好壞是比出來的,說實話,我不知道,沒對照組,而且,不管你信不信,我之前沒和他……別人有過,我,也沒經驗……”
“算了。”
她想到什麽,自己卻先笑了起來:“我還問你信不信,說出這樣一段恬不知恥的話,連我自己都不信了。”
笑着笑着,她又忽然下拉了唇角,方才的笑意蕩然無存:“興許我真就挺讓人煩的,和我相處的話,不僅是場小孩子過家家,玩樂的人也很快就膩了,難怪,當初……一次也沒有過。”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陸景和把住方向盤的手握緊,手背上的青筋縱橫,蔓延到手腕之上。
沿途的風景向後倒退的更快了,雲梨的一張小臉埋汰在淩亂飛舞的發絲之間,她接連巴拉了好幾下,揪着兩搓,連忙将窗戶關上。
她顧不上收拾自己的儀容,第一反應是去質問踩油門的人:“你怎麽突然加速了?”
“沒什麽。”
他的語氣惺忪平常:“就是想把你剛才的話甩在車後頭,讓它們追不上。”
“怎麽?”
雲梨看向他,使着壞:“你心疼我啊?”
“嗯。”
“覺得我說錯了?”
“嗯。”
有證了就是不一樣,該示好的時候,他是有點沒藏着。
“但他也沒有錯,對吧。”
雲梨抿了抿唇,有些話她不該提,卻還是想說上一兩句。
陸景和沒吭聲,半張臉掩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
雲梨自顧自道:“你不用給我回答,我就是嘴賤,偶爾,動不動就想要提一嘴,尤其,你們還是朋友的情況下……”
“抱歉,是我沒把握好分寸。”
她道了歉,頭靠着座椅,閉上了眼睛。
車裏陷入了短暫的安靜,陸景和單手控方向盤,空出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将她的座椅靠背調低。
女孩約莫困了,但她的話音還停留在耳畔,陸景和凝神了片刻,一股子難言的情緒在心口劇烈的對峙作對,他緩了好一會兒,另一頭的人卻壓根沒睡,她似乎是在思考,而彼時才得出了答案。
“我不讨厭你的靠近,也不讨厭你的接觸。”
她默了默,半張臉埋在了頭發裏,滾燙的東西打濕了幾根長發:
“所以,陸景和,請你繼續愛我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