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一直以來,雲梨沒有跟任何人提過她藏在內心最深處的一道傷。
雖然她不願相信江殿會抛下她一走了之,她更相信他是有難言的苦衷,不想拖累她,才做出了分手的決定,但當年公之于衆的字字句句,卻是她記了很多年,插在心口上的刀生鏽了許久,牽動着她的血肉和生命,根本沒辦法取下。
她是想着他,無時無刻的都在想,但她在過度偏激時,也不是沒想過随便找個喜歡自己的人試着去談感情。
但每當有人靠近,或者想要确定關系,第一反應,她永遠會率先縮起自己的頭,逃避性的躲起來,再不然,就狠心的拒絕掉一段新關系的誕生。
她發現,自己确實是一個足夠自私的人,她分明對那些人毫無感覺,卻希望主動向她靠近的人能喜歡她一輩子。
這也是她為什麽希望自己出名的一部分原因,因為會有人,有更多的人因為她的表現和外在喜歡她,支持她,答應她會陪着她。
可是,那樣毫無根基的感情如懸空的浮萍,時間長了,真要往深處走,她卻打從心裏就不相信他們張口閉口的示愛表白。
她會害怕一段關系的開始,繼而更加患得患失,最後重蹈覆轍的結局又是她沒辦法接受的。
割裂的人找不到解決辦法,只能在幾年裏來往拉扯自己的神經和心緒,帶來的弊端就是她沒法重新開始,她只能困在過去裏,一個人反複的傷害自己。
而現在,她抱着複雜的原因選擇了他,又鼓起了勇氣去相信他們能走下去,但那份恐懼紮根在心裏除不掉,繼而在今天那個難舍難分的吻裏,孤注一擲的險境于她內心深處的舊傷口上炸開了一個大口子。
她自救不了,
感情本就是兩個人之間的事。
她只能去依靠他。
*
陸景和抿着唇,下颌線不由自主的繃緊,他的心情随着她的言語降到了低谷,兩段因果把他自己逼到了死角,他好不到哪裏去。
Advertisement
但在這個時候,他不能不說話,他但凡遲疑一秒,短暫的沉默都能擊潰雲梨逼近懸崖口的心弦。
“我答應你。”
借着紅燈的緣故,車停在了路口,他親昵的靠過去,撥開她臉上的碎發,親了親她的淚痕,
“我會一直愛你,雲梨,我确定自己對你的心意很長時間了,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罷,我不奢求你什麽,但我決不會讓你失望的。”
那雙盯住她的眼睛裏眸色黝黑漂亮,雲梨在其中看到了毫無安全感的自己在他的輕柔安撫下逐漸緩下了焦躁不安。
分秒流失裏,綠燈即将再續,她搶在它亮起之前,捧住他的手蹭了蹭,又移到她的唇邊親了親他的指尖和掌心。
在目睹到他臉上稍有的恍神和下方性感滾動的喉結,她又拽住他的領帶,将人帶她的面前,在沒有任何舉動之前,不輕不重的親在他的唇上,就一下,便拉回了原先的距離,但全程,她的視線鎖死,分毫都沒離開過他片刻。
陸景和哽了哽嗓子,身體裏湧動着沖動,他的音色很啞,隐隐在克制着什麽:“你……”
猝不及防,不可置信,但他又明白她的行為。
再明顯不過的暗示了,他又不傻,就算是個木頭,也沒直到看不出來她是在跟他……
調情。
“你這樣,是不想我能把車平穩開回去了。”
吞吐的氣息都是火熱的,他的目光輾轉在她的眼睛和紅唇之間,遲遲不落,卻每一秒都想貼上去,滑進去。
還有十秒的倒計時,她把他推回了駕駛位坐好,誘導犯先一步紅了臉,将頭躲在了亂發裏:“看你技術。”
“你能做好的吧,陸景和。”
陸景和:“……”
再正常的話在此刻暧昧的氛圍裏都有了別樣的理解。
誰都沒再說話。
綠燈亮,都變成了另一種通行的标志。
……
……
車最終安穩的停在了公寓樓下,但遲遲不見有人下車,路燈熄滅,車子熄火,四周陷入了一片寧靜裏,偶有幾聲未成年人聽不了的動靜從裏面傳來。
天上的月光發着清輝的光,灑在別墅前的一片,算不清過了多長時間,駕駛位上的人從車裏走了出來,衣衫皺巴巴的,領口的兩顆扣子都被扯斷,副駕駛位的車門打開,他把她從車裏抱了出來,她靠在他暴露的胸口,他托着她的背,兩人又吻到了一起。
一路到門口,門上的鎖卻忽然失靈,用指紋解鎖卻怎麽也解不開,大概三四個月不用,接觸系統出了故障,雲梨躲開他的進攻,貼着他的側臉喘着氣,晃了晃腿:“先放我下來吧,我用密碼開鎖。”
“好。”
他在她耳後留下細細密密的吻,逼得她瑟縮起脖頸,才暫時放開了她。
雙腳落地,身子卻還軟着,她一個趔趄沒站穩,陸景和摟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他滿眼笑意,是溺愛的看她笑話。
她聽到了笑聲,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胸口,他一一承受,手搭在她的頭上揉了揉,貼耳催道:“別鬧了,先開門,進去再讓你算賬。”
雲梨:“……”
耳朵被他的氣息包裹,燒的更厲害,她不自在的将它用頭發遮掩住。
門上正中央的指紋解鎖在一層,向下推開蓋子後,出現第二層的九宮格數字按鍵。
她記得密碼,但餘光裏的人影又讓她難以下手。
見她遲遲不動手,他問:“不記得密碼了?”
“不是,只是……”她不想撒謊,
但在他面前,她難以啓齒。
“沒什麽只是。”他上前一步,替她在鎖盤上按了一竄數字。
密碼盤上的指示燈閃着綠光。
密碼正确,
門開了。
“……”
雲梨瓷在原地,話卻說不完整:“你…知道密碼。”
是個肯定句,又算是疑問句。
肯定在他對這一竄數字熟悉,疑問在他能猜到。
“阿殿的生日,不是只有你忘不掉。”陸景和推開門,側身示意讓她進屋。
雲梨揪着裙角,站在原地沒有動,她咬着被親腫的下唇,口紅暈開在周圍,略顯狼狽,“我自己設的密碼在你看來就那麽好猜嗎?”
“你錯了,雲梨。”
他牽着她的手,将她帶進了屋子,轉身從鞋櫃裏取下鞋,蹲下握住她纖細的腳踝,替她換上了拖鞋,動作間,他仰面,看着她空洞的眼睛。
“好猜的不是密碼,而是你的心意。”
他的眼睛認真到滾燙,刺着雲梨下意識別開眼,她不敢再盯着他看。
陸景和站起身,高大的身形攏了過來,将她摟到了懷裏,揉了揉頭發,他安撫道:“又難受了嗎?”
雲梨的手無知覺的垂在身體兩側,她閉了閉眼,“沒有,就是,就是……”
“只是,就是,你沒想好的話就不用再說了,我無所謂的。”
雲梨錘了一下他的胸口:“怎麽無所謂了?”
他把她的手按在了他的腰上,笑了聲:“大概是我肚裏能乘船?”
“別開這樣的玩笑。”雲梨聽了,心裏很是沒滋味。
“我是說認真的。”
他盡他所能的給予包容:“雲梨,要是你忘不了的話就別忘了,放不下的話就別放下了,你覺得怎麽做才能好受就那樣做吧,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天天開心,僅此而已。”
“天天開心……”
想起從前無數張匿名的祝福卡片寫了相似的花,她抹掉臉上的濕潤:“那是小孩子才能做到的事情。”
“那我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變成小孩子。”
“不可能實現的。”
“有我在,就會實現。”
他撫着她的後背,動作輕柔,跟他的聲音一樣和煦:“你不是讓我幫你嗎?我會幫你的,一個星期不行,就一個月,一年,十年,二十年…到一輩子,到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幫你。”
“……陸景和,我真是這輩子到底做了什麽,才招惹到了你這樣的傻瓜。”
她第一次為他哭了起來:“願望要在生日那天吹了蠟燭之後前許才靈驗,這你都不知道嗎?張口閉口希望我開心,真能應驗,願望成真就爛大街了,你怎麽能那麽傻……”
她沒有讨厭他的傻,他的傻也并不在話音之內。
他傻就傻在喜歡她,就能全心全意的對她好,而不在意她的心意到底落在了誰的心坎上。
舔狗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雲梨不願意他那麽優秀完美的人進入那卑微的求愛梯隊裏,她不想辜負他,也不會辜負他。
“繼續吧,我們…”
手從他的腰間一路擦着火花來到了小腹前,她用手指勾住皮帶的卡扣,明而皇之的松着尺度。
他控住她的手:“你确定嗎?”
“你不願意?”
“我不願你後悔。”
她踮起腳,吻在他的喉結上,那副哭過後的眼睛更動人,更勾人:“我确定。”
陸景和松了手,繼而摟緊她的腰,眼底不再清明:“有你在視線內,我根本招架不住。”
他給過她作罷的機會,現在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客廳的燈驟然熄滅,陷入黑暗的兩人肆無忌憚的糾纏在了一起,從客廳,到浴室,蜿蜒而上的樓梯,最後又是沒開燈的卧室裏。
淺嘗辄止助長了壓抑已久的欲望,
欲望的小火苗燃成滔天大勢,就沒那麽容易熄滅。
沒有誰強迫誰,
沒有誰會心不甘情不願。
他們沉醉其中,渴望着索取更多,也确實那麽做了。
……
……
只是,密碼是他的生日。
就是,我對不起你。
那些被陸景和攔住還沒辦法宣之于口的話都被雲梨以今晚的回饋抛到了九霄雲外。
“陸景和。”
身體上交織着難以言喻的觸感和粘膩,她擡着腿,在起起伏伏裏,如他所願的喊了他的名字,不止一遍。
……
……
折騰不休
……
……
時間沒了存在的必要,累到不清醒的時刻,她也沒再想起那個人。
在他溫柔的力道裏,她享受着他細密的吻落在臉上,脖頸,更多的地方。
“我會試着去愛你。”
她趴在他胸口,聽着他胸腔裏紊亂卻有力的心跳,手被他的掌心協助着完成。
話是說給他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我會的。”
……
……
今晚漫長,注定是個躁動,難眠的夜。
*
隔天近了中午,雲梨才恍恍惚惚的醒過來,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等所有的意識回籠,記起昨晚的細節,她将被子蒙過了臉,臉陷在枕頭裏。
羞燥和難為情在腦殼裏炸開了花,動作間,大腿間的疼痛和小腹的酸脹感,以及深入到骨骼的疲憊添油加醋的泛濫。
陸景和進屋是下一分鐘,不緊不慢的走到床旁坐下,“你做什麽?”
他扯了扯被子,卻壓根沒用力,那被子蓋着嚴嚴實實,“被子裏不悶嗎?”
他知道她在意什麽,也就沒真往那幾小時前的事上提,雲梨忍了忍,忍不過去,繳械投了降,攤開被子,露出了一張素淨的臉,卻是滿臉通紅。
不知道是悶的,還是因為過不去坦誠相見的坎。
“餓不餓?起床吃飯?我都做好了,一桌子都是你愛吃的。”
陸景和俯下身,指着胳膊,近距離和她說話,雲梨想起自己臉都沒洗,忙捂住臉:“那我先去洗漱。”
不經意的提醒,陸景和一本正經的關心起來:“你起的來嗎?”
“……”
雲梨登時面紅耳赤,隔着被子,用腿踢了他一下,結果就是始作俑者安然無事,她個受害者在肌肉牽拉中下面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她再度沒臉見人,埋頭進了枕頭裏,陸景和怕再刺激到她,笑意隐默,唯有胸腔裏的共鳴起伏見證他被逗笑了。
“好了,不是要去洗漱嗎?”
他撥整着她的頭發,低聲哄着:“我抱你去,嗯?”
“……”
一晚上反複了好幾次,她是半點力氣也沒了,勉強睡了幾個小時到現在,能恢複的體力都用在了剛才那一腳。
她羞的說不出話,他也就當她默認了,熟練的将她打橫抱起,她身上裹着的睡袍是淩晨他給她洗完澡後,給她穿上的。
他把她放到洗手臺上,雲梨幹坐着揉了揉眼睛,印象裏,浴室也是主戰場之一,現在整潔得想象不到昨晚的激烈。
“你打掃了啊。”
“嗯。”
他給牙刷擠好牙膏,和漱口杯遞到她手上,“怕你起來看着尴尬,就稍微…打掃了一下。”
稍微…
雲梨:“……”
從醒來後,她臉就沒白過。
牙膏刷出來的沫兒在她停不下的摩擦裏卻來越多,到最後,還是陸景和拿了過來,後續的漱口,洗臉,梳頭,全是他代勞的。
雲梨就做坐在那臺子上,低着頭玩着束腰的紅帶時,她才發現,內衣內褲也都穿好了。
腦子裏登時能想到那副畫面,她捧住發燒的臉,頭垂的更低了。
耳邊是清水沖洗等臺面收拾,空間靜了一兩秒,随即,她聽到一聲猶疑:“你是不是後悔了?”
帶着認真,和不想她聽出來的難過。
雲梨捧住臉的手僵了僵,幾秒內攻克了思想牽絆,她放下手,卻沒擡頭。
陸景和抿了抿唇,眼神裏的光暗淡下來,下一秒,小腿隔着長褲被人蹭了蹭,他聽到她在說:“沒後悔。”
陸景和的注意力凝在她的腳碗上片刻,聲音微啞:“我見你一直不看我,我還以為你不想見到我了。”
什麽歪理邪說。
雲梨手撐在涼臺,擡眼看他:“我就是…難為情,我…”
她是跟難為情杠上了,再度別開眼,聲音也越來越小:“我第一次…沒習慣而已……你心思怎麽比女生都要多。”
“我錯了。”
他彎身,握住她的腳,替她穿上醫用的腳踝護套後,他才站起身,在她面前求饒:“你別生氣了,嗯?”
雲梨不理他,到現在,她身子還疼着呢。
陸景和用手指摩挲着她脖頸上的紅痕,聞聲保證道:“我下次再輕點。”
“……”
還提?雲梨又想踢他了,但他似乎早有預料,按住她的大腿,攔下了一個攻勢,再出其不意反攻,雲梨的唇被堵上,而她的後背被他用手墊着按在了玻璃上。
他的偷襲都沒給她反應時間,她一時氣惱,咬了下他的舌尖,而後,她受到了來自他更為熟練又熱烈的報複……
鏡面上寫實的記錄了整個旖旎的過程,光這個臺面就要重新打掃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