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透玲珑心
初透玲珑心
秦倘本想再邀她同騎,可餘安有些蒼白的臉告訴他餘安體弱,他也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他腦中揮之不去的是餘安身上的味道,混着草藥味和一股不知名的幽香。
餘安忽的咳嗽起來,聽得馬車外的人心一驚一驚的。秦倘遞過去了水壺,等了會才有一只玉手接過。
秦倘才注意到她摘了手套,如同白玉樣的手背讓他有些心癢。
“清平是年少就體弱嗎?”趁着聲音暫時消停下來,秦倘開口詢問。
“算是吧……母親生我時不幸傷寒,我也就一直體弱了些,給殿下添麻煩了。”
二人隔着馬車的簾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回去以後,餘安稱自己累了,就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裏看信。信紙邊緣被蠟油封的很嚴實,信裏的文字蒼勁有力,關鍵的地方還有一些暗號标識,不是他們的人根本看不懂他們的密語。
她仔細閱讀,得知了父親餘戎在帳中假死的消息,并已經與北蠻聲稱有秦皇後遺诏的人取得聯系。
她颦着眉,算着京城得知并公布消息的時間,以及北蠻一路攻入京城的時間。
幾月前,北蠻那兒有人拿出了秦皇後的遺筆,是皇後的筆痕,信件明顯從中撕開,前半張寫下的是助秦倘奪了秦皇的位置,但是借北蠻的手打壓朝廷。
她前去交涉,表示要看信的後半部分。北蠻獅子大開口,要餘将軍放北蠻的軍隊入中原。
最後也沒能談妥,餘将軍決定詐死不過問軍中的事,北蠻考慮提供剩餘的信件。
他們太被動了,此番回京,她就決定了假招婿,真嫁給太子做助力。
她的回京,怕是那些權臣也不會安寧,皇帝怕夜長夢多,想來定會把她與太子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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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分開才好呢。
這樣想着,她随意的把信件丢到火盆裏,看着火舌一步步爬上了白色的紙,然後染成碳色,漸漸沉浸在紅色之中。
想到了什麽,她低頭摘下手套,光滑的手指細看有了些要開裂的痕跡,怎麽看怎麽不像她的手。
羊皮手套用小羊羔的羊腸而做,細嫩入嬰孩的皮膚,用藥膏泡好後戴在手上,與真正的皮膚十分相似。
擋住了這些年握劍留下的厚繭。
這場戲……何時才能落幕?
她有些諷刺地勾了勾嘴角,從随身帶的瓶瓶罐罐中找到一罐封好的血液,用帕子蘸着,塗了塗自己“手”中該有傷痕的地方。
這羊皮好處是擋住了她的手,使之看上去滑膩且以假亂真。壞處……自然是內側是潮濕的,隔着水汽還要用皮膚的溫度去溫暖它。
“怕是早泡爛了皮。”她嗤笑,眸中盡是冷漠,“若不是先皇後沒了,我餘家世代忠臣何須如此打消皇家的疑慮?何須為了保命離開京城?”
一切都收拾好後,她起身,打算去找秦棠。
她與秦皇後太像了,餘安舍不得讓她沉淪在宮廷的紙醉金迷裏,若是好好教導,絕對不會比秦皇後差到哪裏去。
秦棠一直都叽叽喳喳圍在她身邊,今天不知受了什麽刺激那麽安靜。秦棠是她計劃裏的變數和她不願算計的一部分,這一部分也更是不能忽略。
秦棠殿裏很暗,似乎把所有透光的窗戶都遮住了。三兩點微微弱弱的燭光在裏間透着,餘安走了過去,先聞到了一股濃厚的酒氣。
她看着地上躺着的醉了的人,心中很是煩躁。“起來。”她有些不悅地拉秦棠起來,秦棠睜開眼,茫然地看着四周。
等到看清了餘安,她帶着哭腔喊了聲:“安姐姐……”
時間仿佛回到了幾年前,秦棠變回了那個熱情愛撒嬌的小哭包,嬌滴滴的。
餘安揉了揉眉心讓自己清醒清醒,卻看到秦棠忽然靠近,蜻蜓點水般吻了她。
她的睫毛掃過餘安的臉頰,然後迅速跑開。
秦棠就像一個試探着前進的小傻子,不安的神色也掩蓋不住上揚的嘴角。
“秦棠。”餘安面色不善,盡量維持着語氣的和藹。
小傻子像是看到了什麽,一把抓住了餘安的手,然後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拉着她,另一只手邊走邊翻找着什麽。
走路的時候不小心磕到,她也沒喊一句疼,只是時不時用關心的目光看看餘安。
她用帕子蘸着藥酒,一邊給餘安塗着,一邊輕輕吹着“傷口”。
帕子很快擦得帶了些顏色,藥酒的味很濃,明明隔着一層羊皮,可餘安卻覺得秦棠掌心的溫度滾燙。
像要把冷冰冰的她也一同溫暖了一樣。
餘安看到了秦棠手上的紅痕,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你怎麽弄的?”
突然,什麽東西滴到了地上,木板的地發出“嗒”的聲響,秦棠抓着她的手,低着頭。
餘安說:“頭擡起來。”
秦棠乖乖擡起頭,幾顆淚珠因為她的動作,從眼睛裏劃過臉龐,聚集在秦棠的下巴。
過了一刻鐘,餘安聽到這個小女孩很輕很輕地說了句,“對不起”。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是餘安知道一定與自己有關。
“對不起什麽?對不起讓我受傷嗎?還是對不起沒能攔下和太子的婚約?”
秦棠猛的擡起頭:“婚約……你都知道了?”
她的眼淚更加洶湧,眼神卻絕望的吓人。
“猜的,小傻子。”餘安嘆了口氣,拿出帕子給她擦了擦淚水。
餘安曾經一直看不起這種有事就強行攬事情的人,她覺得這種人矯情。
可是此刻她卻無比的愧疚與不安。
幹淨的像張白紙的女孩覺得在意的人受傷、難過、身不由己了,都是她自己的過錯。
誰對誰錯,又怎麽說得清呢?況且,目前走到這一步,都是餘安一手策劃的。
餘安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那麽手足無措地抱住一個人,笨拙地說着“沒關系”“這都不是你的錯,和你沒關系”,她重複着,也顫抖着。
“餘姐姐,我……我好喜歡你。”
話一但出口就像決堤的洪水,再也難以收住。
秦棠就像把自己剖開了一樣,拼了命地想讓餘安知道自己的心。
餘安緊緊攥起了拳頭,随後一點一點松開。她心中沒有的起了一陣無名火,随後一點一點被自己澆滅。
“你這樣讓我,如何對的起你的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