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戀的人

暗戀的人

江淮之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

現在是晚上 11 點，醫院很安靜。

江淮之醒來都懵掉了，他居然真沒死，這種劫後餘生的快感充斥在腦內，江淮之不知道該說自己是倒黴還是幸運？

但是他那天，他好像出幻覺了，他好像看到林祈安了。

江淮之還沒來得及興奮，一轉頭就對上坐在一旁林祈安驚訝過後的臉，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江淮之吓得差點沒從床上翻下去，還是林祈安手急眼快的把他扶起來。

“祈安哥，我是怎麽到醫院的？你昨天是不是追過來了。” 江淮之滿眼都是不知道幾天前江淮之跑過來以一挑五還把人吓走掉的場景，他怎麽不知道林祈安打架這麽厲害。

江淮之甚至都忘記了現在應該問他睡了幾天。

如果林祈安會打架，能教他嗎？

林祈安一愣，他沒有想到江淮之醒來第一個問的是這個問題，他沉默了，如果說他真的會打架，江淮之會怎麽看他。

林祈安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會打架這件事，連他媽都不知道他身手這麽厲害，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不說了吧。

反正也沒有多大影響，他那天沖進去救林祈安，只是因為他是他的弟弟和同校的同學。

“不是我，那天爸爸媽媽報了警，我确實跑過去看你了，不過那時警察已經把人制服了。” 林祈安說的半真半假，他只是跑快了點而已，警察後面就跟來了，把其餘兩個流浪漢逮捕了。

林祈安現在很慶幸，看到江淮之身上一堆傷頭破血流的場景，他□□的臉上也顯上了慌張。

他不知道來晚了的後果是什麽？江淮之會怎麽樣，他不敢去想。

江父和林母跑過來看着自己兩個孩子一個跪在地上滿身傷痕，一個滿身怒氣眉眼伶俐的将手中的男人扔了出去。

兩人都哭了很久，林母更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就像親的似的。

“這樣啊，好吧。”江淮之有些失落，他那天已經聽到林祈安的聲音了，他那時候還清醒，不可能聽錯的，雖然不知道林祈安為什麽不想讓他知道是他，但人家不想說就不想說吧，他也不可能打破炒鍋去問到底。

他還想學呢，看來只能另找了。

“對了，所以我睡了多久了？現在幾點了啊。”江淮之捕捉到了“那天”這個字眼。

“兩天，今天周五，現在是 11 點多。”

“哦，兩天啊。” 江淮之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自己睡了一個多月，還好才兩天。

不過他沒死也真是個奇跡。

但是林祈安是怎麽找到他的呢，這麽偏僻的地方。

不管怎麽樣，在那個時候林祈安趕到的時候，江淮之突然覺得，他像個神明。

義無反顧的站在他這裏。

江淮之也發現，他對林祈安的感情，好像哪裏有不對？

江淮之還隐約記得，他好像被擁在了一個懷抱中，在這潮濕的小巷子裏，很溫暖，很溫柔。

那是一段他也不知道是什麽的感情，是喜歡嗎？

他也不知道，但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那特麽是他哥。

少年有心動的反應，卻從不會認為是喜歡。

在得知江淮之醒來的那一時間點，林母和江父瘋一樣的趕到醫院，一拉開門，林母直接一把把江淮之擁進懷裏，那麽強勢的女人也在今天晚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淮之你吓死我了，我和你爸找了好久，還好林祈安準時趕到，不然我不知道後果會怎麽樣，我都聽警察說了，到底是誰這麽惡毒的心？把你綁走還扔給五個不知道哪來的男人……” 林母邊說邊哭着，江父也站在一旁自責。

本來是那麽好的日子。

他兒子卻被幾個混蛋綁架了，而且還試圖圖謀不軌，這已經是觸犯社會法律底線的事。

更重要的是他兒子有要拼死自殺的表現，他的愛人已經走了一個了，唯一的兒子要是也死的話他絕對要拼命。

如果不是江淮之及時趕到，他會安頓好林家兩母子，先替兒子報仇，然後以死謝罪他們父子。

林祈安往後退了一步，他融合不了這種煽情的氣氛，只是靜靜的看着。

單親家庭的融合，原來也可以這麽和諧。

江淮之也沒什麽大礙，就是差點把自己撞成腦震蕩而已，住了兩個星期院就出院了。

這段時間沒去學校，林祈安還得用着補習的名頭被江父和林母拜托去給江淮之去補課程。

至于林雅那些人，江淮之不是聖母，管他女生不女生的，該說的全都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包括那封情書是林靜給的和林靜和她的那些朋友準備讓那幾個男人強女幹他。

林祈安聽完滿臉黑線，江淮之看他都覺得恐怖。

那五個被林祈安打的半殘的流浪漢被送了進去。

林靜那幾個女生也确實沒有好到哪去，被校方退學了，十六歲以上就已經可以承擔法律責任了，受到應有的懲罰。

江淮之好像有健忘症一般，剛出來的時候還挺警惕的，現在完全飄了，跟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如果真是這樣該多好。

江淮之的那場“慶祝他進年級前七”的飯宴沒有吃成，他出院的那天江父和林母又重新補上了一頓。

江淮之也發現了，他好像，真的喜歡上了林祈安。

說出來也挺離譜的，因為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什麽時候呢，他對一個男人，第一次有了這種心動的現象。

難道是上次林雅說的原本就是莫須有的他和林祈安的關系。

江淮經常在夜裏，他閉着眼，翻來覆去睡不着，一想到他對林祈安的心思，思緒像水池開了閘一樣流出來，把他僅存的一絲睡意都沖得蕩然無存。

靠，他不會真的有病吧，林祈安是他哥。

江淮之突然有點恐懼自己。

他暗戀林祈安，他恐懼自己喜歡上了林祈安。

如果林祈安知道了，會怎麽樣看他。

江淮之不敢去想了，暗戀，就暗戀吧，反正也只是單方面的而已。

江淮之回歸了校園生活，雖然他還是跟平常一樣，該笑就笑，該調侃林祈安就調侃林祈安，面對肢體接觸毫無畏懼。

他害怕露出馬腳，害怕林祈安發現他的心理，害怕林祈安把它當做怪物，他只能麻痹自己，林祈安是他哥。

江淮之裝的很像，身邊沒有人發現他的小心思，連江父也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期末考将至，江淮之不負衆望，數學滿分，物理化只扣了六分，考了年級第三，離第二名只差兩分，離江淮只差了四分。

同學們在提起林祈安的時候，也會順帶上堪稱奇跡逆襲的江淮之。

江淮之的風評好轉的不止一個度。

那些流言蜚語也随着林雅的整頓消失的幾乎沒有。

兩個星期的暑假，江父林母帶他們去放松了一下，返校之後，高三學年段，整個高三年級的學習氛圍都是壓抑的。

江淮之和林祈安的成績也是穩定發揮，在其他人都是壓力超大唯恐自己考不好瘋狂刷題的氣氛中，他們兩個顯得鎮定很多。

高三上學期的期末，江淮之和林祈安僅有一分之差，獨占年級第一第二名，在校方詢問江淮之是否要轉班進一班時，江淮之猶豫之後還是選擇了拒絕。

一是因為他六班的同學很好，在之前他滿身緋聞的時候并沒有排斥而選擇相信他，能遇到這個班的同學也算三生有幸了。

還有一個是因為害怕和林祈安過多的接觸而露出馬腳。

江淮之發現，林祈安，他是真的喜歡，哪怕是自己的哥哥，哪怕是已經麻痹了許久，也得依舊承認他的心。

是真心喜歡，是真的暗戀。

或許是因為，他曾義無反顧的為他開了一條生命的通道，而他在那一刻動心了。

江淮之暗戀林祈安一年多了，自我暗戀。

江淮之曾想過，如果自己是個女孩子該多好。

他的父親應該也這麽想過吧。

江淮之本身也有些厭惡同性戀，但是當他自己彎了以後，突然就覺得，性別，和愛情有什麽關系呢？

時間在飛快的流逝着，二二年的日子在不斷的減少，新的一年悄無聲息的到來，要跨年了。

随着時代的變遷，往年的過年都不怎麽熱鬧，很平靜，不過今年倒是挺多的煙花，多了點年味。

十二月三十一號晚上，江淮之和林祈安上完了第二節晚自習就一同出了教室。

九點多，街道熱鬧非凡，南海市氣溫下降，兩人先是回了家

洗了個澡，多添了些衣服，想着今天是跨年夜就出去走走吧。

10：00

小區樓下有很多賣那種鞭炮煙花的，各種各樣的都有，樓下散步就會發現有些六七八歲左右的小朋友在那放鞭炮，這讓江淮之心裏感到一陣羨慕。

走在一旁的林祈安撇了他一眼：“要麽買一些。” 江淮之去旁邊的小街攤買了一捆仙女棒，林祈安付的錢。

江淮之說：“能別浪費咱就別浪費，煙花大三五十的看別人放的好看就行了，仙女棒要自己甩的好看。” 林祈安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10：40

他們去了南海市最繁華的地方，下面是古城南海。

路燈一晃一晃的，煙花時不時的在耳邊響起。

他們身上穿着厚重的大衣，但是海風還是讓江淮之感到發冷。

古城南海，江淮之和林祈安初識的地方。

他們的相遇貌似不是一個很好的開場，江淮之第一次看到林祈安是被他誤認為是跳海的場面。

現在林祈安應該已經不會跳海了。

江淮之心想。

還沒到整點，煙花一聲一聲響起，在天空中炸出了一朵朵絢麗的花朵，很漂亮，點綴了這片黑色的天空。

城市的曹雜和煙花的響聲混合，眼前的一切光怪陸離，有些分不清哪些是虛幻，哪些是現實。

江淮之沒有着急着放仙女棒，而是靠在石圍欄上，眼神盯着那片平靜的南海平面，看着絢爛的煙花。

林祈安沒有說話，他站在江淮之旁邊，靜靜的看着他，棕色的瞳孔中一閃而過的落寞。

11：00

江淮之用打火機點燃仙女棒，點燃的仙女棒像黑暗夜晚的點

綴，像顆顆閃爍的星星，江淮之直愣愣的看着他，燃燒了一半後才想起來要甩。

煙火映在他的瞳孔裏，像是映入了五彩缤紛的世界。

江淮之今年不僅僅是有煙花，還有一個陪他看煙花的少年。

縱使這條南海街有很多人在點仙女棒，林祈安的目光卻始終落在江淮之的那根。

“祈安哥，站着幹嘛，還有很多，你也一起放啊。” 江淮之笑了出來，幹淨美好的笑容，嘴角邊還有一個淺淺的酒窩。

林祈安愣愣的看着他，直到江淮之手中的那根放完，又重新拿了一個出來點，才回過神。

“愣着幹嘛，拿着啊。”

“嗯。”林祈安輕輕的回應一聲，吸了吸鼻子，眼前有些朦胧的看着這個少年，好像瞳孔糊上了一層水霧。

這是江淮之非同尋常的一次過年，也是林祈安的。

11：59

随着一根根仙女棒燃燒殆盡，新年的鐘聲也将敲響。

轉眼間就到了這個時刻。

他們身邊也有一些人們，有些是小夫妻，有些事和他們年齡差不多的同學，他們此時屏住呼吸，也有些人把倒計時念了出來。

十。九。八。

江淮之也跟着念到。

七。六。五。四。

此時此刻，街道略顯安靜，仿佛嘈雜的聲音已經退去，街道上的人們都在等着那一刻。

三！ 二！ 一！

新年快樂。

江淮之閉着眼睛，許了一個願。

此時此刻，伴随着洪亮的鞭炮聲，一道優美的弧線劃過天際，一朵朵絢爛的煙花在上方炸開，大規模的煙花一大片把原本烏黑的天空襯托的更加的美麗，流光溢彩。

耳邊的一切喧鬧都變得格格不入，江淮之不知道什麽時候靠近了林祈安的身邊，他在他的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林祈安，

新年快樂！” 江淮之接着說了一連串的祝福語。

林祈安身體一頓，也沒有躲開，轉身看到江淮之的笑容，也回了一句：“嗯，你也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願你不與世合污，同樂。

此時此刻，好似沒有話語聲，沒有煙花的響聲，只有江淮之和林祈安的聲音。

煙花直到年過完都沒有停歇，環衛工人明天估計得忙死。

江淮之也非常細心的将完過的仙女棒收集起來扔進垃圾桶。

現在 12 點過了，人群也漸漸都散了，反正都已經很晚了，江淮之拉着林祈安去路邊攤吃燒烤。

反正還是林祈安付的錢。

“林祈安來你吃這個，這個特別好吃，不騙你。” 江淮之一次性的點了很多，林祈安無奈只能幫着他吃，江淮之還點了幾瓶酒。

林祈安皺着眉頭，他也不是嫌棄江淮之身上的酒味，他們是走路過來的，坐出租車回去也行，只是喝酒傷身體，江淮之還是個學生，喝醉了也不好。

“沒事，我就喝一點點，不會醉的。” 江淮之說的只喝一點點，不過到現在他已經幹了一瓶了。

“來！咱繼續喝，全場消費我買單。” 林祈安：“……” 江淮之接着又吹了一瓶，林祈安勸說他，可江淮之卻不聽，他上手想把酒瓶搶過去，江淮之死死的抱住又幹一口，林祈安頭都大了，真想把這人一棍子打暈帶走。

不過江淮之估計永遠也沒想到，他沒喝過酒，發酒瘋就發酒瘋，可他好死不死的，把他這一直以來的暗戀陰差陽錯的在林祈安的面前給抖出來了。

“林祈安啊林祈安，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可是你卻偏偏陰差陽錯的成了我哥，你知道我暗戀你多久了……”

“我還借用了某個不知道是誰的名稱給你寫了表白信，可惜你不看。” 江淮之一字不差的把他心裏想說的全都說出來了。

兩人的長相出衆，早已吸引了燒烤攤一些人的目光，特別是一些小姐姐，在聽到林祈安的告白後，不僅僅沒有轉移目光，反而變得更興奮了，所以帥哥和帥哥是在一起的嗎。

當然，還有一部分人，聽到江淮之說的話，感到了惡心，移開了目光。

只有林祈安，聽到這句話時，只是愣了一下，沒有意外，沒有震驚，也沒有厭惡，只有平靜，仿佛預料江淮之會這麽說一般。

平靜的好像已經知道江淮之暗戀自己。

林祈安深邃的黑眸中又閃過了一絲落寞，好像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