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第13章 13

然而——

錯覺,終究只是錯覺。

黑發男人彎着腰,他與我之間的距離還沒有一根手指寬。我能聽見他壓制住了呼吸,一動不動,維持着這個距離足有五六秒。

近在咫尺。

卻始終不見他有什麽放肆的舉動。

這就好像,雖然口中逼逼叨叨着什麽“我想做什麽都可以”的嚣張話,但事實是,靠近到這個距離,已經到達了他的極限。

片刻後,太宰治若無其事地直起身子,又退回原本的座椅上,好像剛剛只是他的心血來潮。

“呵。”

他還在笑。

“好啦,雖然秋子小姐是個沒戒心的小笨蛋,但我确實沒想過要對你做什麽哦。從這個角度來說,秋子小姐确實是很走運呢。”

我如夢初醒地眨眨眼睛。

“你剛剛……”

“因為秋子小姐看起來太可愛了,圈成一團的樣子,就像是軟乎乎的小松鼠抱緊了自己的大尾巴,太可愛了。”

這家夥在說什麽鬼話?

但太宰治就有本事,說鬼話甚至不用打草稿:“……可愛到忍不住讓人想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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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這分明就是惡趣味。

我瞪着他:“我沒有很好欺負。”

“好啦好啦。”

“而且我向來很幸運,好嗎?”

上天作證,我說出這句話真是下意識的反應,畢竟,雖然曾經倒黴過,但這四年以來的幸運經歷,已經将“我很幸運”的念頭吸煙刻肺了。

聞言,太宰治不由看着我發怔。

咦?

他怎麽這個反應?

我剛剛說了什麽讓他……啊,等等!

我猛然回憶起來,我這四年的“幸運”的始作俑者,不就是眼前這家夥嗎?我在他面前說什麽鬼話呢!

要不要補救一下?

就在我還在猶豫的瞬間,太宰治卻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說起來,秋子小姐的上個提問應該結束了吧?”

“沒錯。”

“那接下來應該是我提問了?”

“請問吧。”

太宰治又歪頭對我一笑,現在,我一看到他這個表情,就心頭有些發毛。而太宰治果然也沒讓我失望,他拈下袖口的一枚釘扣。

我這才發現,那金屬紐扣竟然是可以旋開的,裏面藏了一根柔軟細長的鐵絲。

哇哦。

這就是他拆掉手铐的“鑰匙”嗎?

但太宰治拿出這套工具,顯然不是專程開我眼界的,他起身,走到醫務室的大鐵櫃前,斜着身體,将耳朵倚靠在鐵門上,兩只手就配合着開始拆鐵門的鎖了。

這、這不太好吧!

治君,這可是入室偷竊诶!

是違法!

是犯罪!

人贓俱獲是要坐牢的!

我猶豫着,如何開口勸解,才不至于讓太宰治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縱然他的背景已經黑到沒法洗了,但可悲的我——三觀跟着五官跑的我,卻仍然想把他往光明的方向拉一拉。

唉。

但應該怎麽開口呢?

“咔嚓。”

一聲清晰的開鎖聲。

等等,等等!

這才幾秒鐘啊——!

治君你為什麽開鎖開的這麽熟練?!你到底開過多少鎖?!你身為港口Mafia的首領竟然還要做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你知道你的形象都在一瞬間輕微崩壞了嗎?

太宰治斜了我一眼:“放心,我只是想讓秋子小姐看點有趣的東西,沒有順手牽羊的想法。”

“那就好。”

——雖然看人隐私也很不道德。

“不算隐私,這個櫃子裏的東西,武裝偵探社的成員全都見到過,之所以鎖在裏面,只是不想吓到誤入的普通人。”太宰治随口解釋。

啊,原來如此。

原來是偵探社的成員……等等,治君你不是偵探社的成員吧,你為什麽能一臉淡定地——好像你知道裏面藏着什麽?

“放心吧,我沒有什麽空間藏物芥子空間之類的異能力,裏面的東西體積很大,也不是我能随手藏起來的。”

果然吧!

你知道裏面是什麽!

太宰治也多不賣關子,往右錯身一步,宛如介紹自己得意作品的魔術師般,往唯一的觀衆鞠躬。

神神秘秘的。

裏面能是什麽……

當着我的面,太宰治輕輕地一拉鐵門,随着一聲“咔吱——”聲,鐵櫃內的物品瞬間映入眼簾。

“!!!”

救救救命——!

啊啊啊啊啊啊啊這都是什麽鬼東西啊!

我整個人後仰,差點直接從椅子上翻下來,之所以是差點,是因為太宰治預判到了這一切,他那條大長腿伸出,勾住椅子腿,勉勉強強維持住重心的平衡。

我驚魂未定。

太宰治平靜地看着我。

最終,十幾秒後,他的平靜感染了我。我用手壓着胸口,心髒猛烈跳動着,幾乎要沖破肋骨。我擡起頭,視線重新彙聚到鐵櫃裏。

很好。

不是我眼花。

也不是什麽拍電視劇的僞裝道具。

我張開口,聲音幹澀得厲害:“……這是什麽?”

“看不出來嗎?”

太宰治回過頭,用手指點來點去:“應該很好認吧,斧頭,電鋸,剪子,鋤頭,鏟子……”

我的視線随着他手指移動。

沒錯,鐵櫃裏放着大量寒光閃閃的金屬農具,明顯已經被使用過一段時期了。陳舊的手柄、被液體浸泡許久而産生的鏽跡和金屬尖端的豁口,無不昭示着這一點——

我沒務農過。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這類農具。

但是!

但是——!

就算我沒有見過,我也知道,這些玩意兒絕對不應該是血跡斑斑的啊!

沒錯。

櫃子裏全是血。

同樣,這批農具顯然也是被清洗過,但上一次的血跡尚且未完全洗去時,就有新的血跡沾染而上。我可以很明顯地看出來,那些斧頭電鋸剪刀等等工具上斑駁的血痕,這是長期被鮮血浸泡後才能留下的痕跡。

我一時失語。

這是什麽恐怖片現場啊。

不,不是恐怖片,就是貨真價實的殺人現場。

活的,活生生的。

不是電視劇裏演得假死。

我下意識地想握緊扶手,撐住自己,但嘗試了五六次,都沒能成功。我低頭一看,哦,原來是我的手在發抖。

太宰治拍拍手,将我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好的,下一個提問就是——猜猜看,這是什麽?”

他随手拿起一個剪刀,問道。

好巧。

我剛好知道答案。

“修枝剪,園藝裏專門修剪樹枝的,我在園藝教學節目裏看到過這種剪刀,咔嚓一下,就像是切豆腐般那麽輕松地,剪掉碗口大小的木頭樹幹。”

太宰治略顯詫異,但他很快又笑起來。

“有什麽問題嗎?”

“回答錯誤哦。”太宰治晃了晃那沾滿血跡的修枝剪,“雖然造型很相似,但這實際上是拿來剪斷小腿骨的。”

“……”

我看不到我的表情。

但我知道我的表情一定很難看。

“只需要用這種姿勢,斜斜地将刀尖插入血肉裏,就會卡在骨頭的縫隙裏,再用力,就能從薄弱處剪斷骨頭——要知道,木頭可比人的骨頭脆弱多了,尋常的修枝剪可剪不斷人骨。”

啊這……

我……

怎麽說呢?

我其實不太想知道這種冷僻知識。

然而,我數次張口,都沒能尋找到言語的縫隙。太宰治興致勃勃又喋喋不休地介紹:“再說這個鉗子,也不是普通的鉗子,打開人的胸腔會特別順手,醫療用的那種小鉗子要花費幾個小時才能做到同樣的事情,但這個鉗子不是的,一瞬間,就像是拆開聖誕的禮物盒一樣……”

我覺得有點反胃了。

雖然,之前也沒覺得,這玩意兒的用法會有多積極向上符合大衆價值觀,但是,太宰治的比喻真的太過生動,我腦子裏一下子就浮現出類似的畫面。

嘔。

胃好難受。

我捂着臉,視線餘光看到一張手帕,下意識就接過來:“謝謝,我……嘔……”

“……”

“……”

太宰治沉默地把鐵櫃的門關上了。不必再面對實物,我的狀态也稍微好了一點,惡心反胃的感覺暫時被克制住。這時候,我才意識到,剛剛遞來手帕的人似乎也是太宰治。

無法理解。

展現這些恐怖畫面的人,是他。

又在這一刻貼心地遞來手帕,關閉鐵櫃門的人,又是他。

他到底想做什麽?

我勉強撐起身軀:“……他們不是偵探社嗎?就算有一個’武裝’的稱號,政府也不應該允許他們在城市裏大肆殺人吧!”

“放心,武裝偵探社總體還是算善良秩序的啦……”

見鬼的善良秩序!

你見過哪個善良秩序需要藏一櫃子的殺人兇器的?!

“……而武裝偵探社嘛,你想象看,正常推理的偵探社,怎麽會需要武裝呢?”

“保、保護自己?”

太宰治彎了彎嘴角,好像再嘲笑我想得好甜:“簡單來說,只要用暴力,打到犯罪份子承認罪名的話,也算是一種成功的破案方式吧!”

“……”

草!

還能這樣——?!

這竟然也行得通——?!

我想了想,似乎是我先入為主,默認偵探就應該用智慧,用專業知識,用推理來解決案件。可認真一想,世界也沒道理非得按照“我認為”來發展。

我心頭仿佛被打翻了五味瓶般百味雜陳,世界觀它又被狠狠刷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與謝野的那一櫃的工具,都是治療偵探社自家成員的。

嗯,沒錯,武偵宰也用過,如數家珍都是因為另一個自己親身經歷(?)。

不記得哪裏看到的資料說的,他可以通過控制心跳停止來暫停人間失格,接受與謝野的治療。

-

太宰治瞎忽悠妹的時候——

亂步: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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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沒有說,武偵是這麽破案的。

只是說這是一種成功的破案方式。

而且武偵确實也不是靠正常推理破案的,他們是靠“超推理”呢!

#論太宰治玩弄的話術#

#明明都是真話呢#

#缺德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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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完成榜單的人都已經躺平了。

今天起床掃了一眼評論區。

草,這是什麽!深水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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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命地爬起來給夜歌大佬加更,非常榮幸,感謝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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