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寧妤若踏進學堂，果不其然聽到了關于林家一事的讨論。
謝家和林家的矛盾，是這段時日以來，北峰城最引人注目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猜測林家最後會如何解決小兒子命喪謝少珩手裏一事，他們做過許多種猜測，可他們誰都沒有想到，林家會用這種決絕的方式報複謝家。
他們更沒有想到，林家主會就此喪命，死在了謝少珩手裏。
林家主喪命，參與此事的林家人都被謝家綁了起來，送到了官府裏。
官府在昭慶公主施壓下，不得不重重處理所有涉事的林家人，拔出蘿蔔帶出泥，一連串林家人因此入了獄，其中就包括林夫人和林家大少爺林宏。
林家主沒了，林家大半人锒铛入獄，恐怕此生都沒有機會出來，能撐起林家門楣的人寥寥無幾，林家很快從大家族淪為北峰城不起眼的小家族。
林家剩餘的族人，恐被謝家記恨，第二日一早，天不亮就搬出了北峰城，往南邊去了。
衆人聽到這個消息，唏噓不已。
井思重重嘆了口氣：“若若，你看見了嗎？這就是得罪謝家的下場，你……”
她欲言又止。
寧妤若知道她要說什麽，淡聲道：“放心，我有分寸，不會得罪謝少珩的。”
再者，她昨日救下謝少珩的一瞬間，确實也抱着謝少珩欠了她一條命，日後便不會再為難她的想法。
謝少珩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也沒聽說過他做出什麽恩将仇報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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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課程很快結束，謝少珩還未離開書院，便在書院門口遇見了寧妤若，他腳步一頓，打算等對方先走了自己再離開。
謝少珩有自己的尊嚴，哪怕他肯放下身段主動和寧妤若緩和關系，也不可能上趕着死皮賴臉惹人厭。
既然寧妤若将話說得這麽直白，倒不如就此遂了她的心願，兩人自此老死不相往來。
謝少珩停下腳步的一瞬間，便有一小童從他身後趕過來，氣喘籲籲地攔住他，“謝少爺，劉夫子有請。”
主管學生成績的劉夫子？
謝少珩腳步一轉，同他去了。
謝少珩到了春風堂，才知道劉夫子找他是為了上次試煉一事，他試煉成績不佳，按照慣例，理應受到懲罰。
謝少珩聽到這話，眉頭一挑：“這麽說來，寧妤若也會過來？”
劉夫子瞪他一眼，“先管好你自己吧，還有心情管別人。”
謝少珩不吭聲了，他漫無邊際地想，可不是他非要在寧妤若面前晃悠，寧妤若回頭可別又遷怒到他身上。
寧妤若比謝少珩晚一步到，她一走進房間，便看見謝少珩寬闊的背脊，以及寫滿了懶散的修長身軀。
謝少珩漫不經心地站在原地，聽到腳步聲，耳尖微動，沒有回頭。
寧妤若清楚謝少珩知道來的人是她，他對她視若無睹的态度讓她松了一口氣。
謝少珩餘光瞥見她背脊微微放松的樣子，不由得抿平了嘴角。
劉夫子見兩人都到了，開口道：“你們可知道，今日叫你們前來所為何事？”
謝少珩沒什麽耐心道：“夫子有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劉夫子瞪了他一眼，和顏悅色地看向寧妤若：“寧妤若，你說呢？”
寧妤若沉吟片刻，猜測道：“因為上次試煉成績一事？”
劉夫子點頭道：“沒錯。你們二人上次在屠魔林表現不佳，所有參加試煉的學生中，只有你二人沒有及格。”
他說罷，話音微頓，看了兩人一眼。
謝少珩滿臉寫着漫不經心，一副根本未将此事放在眼裏的模樣。
寧妤若則微微垂眸，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眼瞧着兩人都沒有将此事放在眼裏，劉夫子沉下聲音道：“老夫思慮良久，懲罰已經定下來了。”
謝少珩懶懶散散地應道：“哦，你想要我們做什麽？”
劉夫子不理他，看向寧妤若慢吞吞道：“你們在上風書院已經學習一年了，想必清楚上風書院想培養什麽樣的學生。”
“上風書院的存在，就是為了培養這世間最好的獵魔人。”
謝少珩嘴角輕扯，左耳進右耳出。
寧妤若神情認真，但也未曾真正往心裏去。
他們進入上風書院學習，各有各的原因，但并非人人都是沖着成為世間最好的獵魔人而來。
劉夫子慢悠悠道：“那麽，要如何成為這世間最好的獵魔人呢？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善于觀察，從普通人中找出真正的妖魔。”
謝少珩沒耐心了，“你直接說要我們做什麽就成。”
劉夫子瞪了他一眼，沒了長篇大論的興致，簡明扼要道：“你們二人需要在這三日內抓到一只魔。”
謝少珩撇了撇嘴，“那還不簡單，五十公裏外的屠魔林裏，妖魔一抓一大把。”
劉夫子瞥了他一眼，“這只魔必須是在北峰城內抓到的。”
謝少珩眉頭一皺，滿臉寫着不高興：“那你這不是為難人嗎？北峰城是什麽地方？獵魔人遍地走，連我身邊那群酒囊飯袋都會點拳腳功夫，哪個膽大包天的魔敢待在這裏？嫌命長嗎？”
劉夫子深吸一口氣，怪不得書院裏的夫子都說這謝少珩是個刺頭。
一開口就能将人氣得半死。
他眼一橫，瞪向謝少珩，道：“你抓不到是你沒本事，我說有就有。”
他不由分說道：“快去，我只給你們三日功夫，今日也算一日。”
謝少珩冷笑出聲：“三日？你再給我一個月我也不可能在北峰城裏抓到魔。”
“就三日。”劉夫子不容拒絕道：“若是不能在三日內抓到魔，你們二人就去獵魔鏡裏待上三日。”
這話一出，謝少珩直接變了臉色，“你想為難我們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寧妤若的臉色也不太好，獵魔鏡裏裝着成千上萬只不死不滅的魔，進去的人不死也要褪層皮，若待上三日，兩人誰都別想活着出來。
劉夫子不想聽謝少珩廢話，不由分說地将兩人一道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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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嘩熱鬧的大街上。
謝少珩淡淡看了寧妤若一眼，指了指左邊那條街，“我去這邊找。”
寧妤若點頭，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剛走兩步，謝少珩叫住她，寧妤若回頭，對方斜睨了她一眼，懶懶散散道：“今天天色已晚，找一個時辰，找不到就算了。”
他輕哼了一聲道，“這老頭就是想為難我們，不要太放在心上，我回頭再找機會和他說說。”
寧妤若沒想到今日她對他态度那麽差，他還願意好好和她說話，她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謝少珩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麽，頂着那張沒什麽情緒的臉瞄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寧妤若收回目光，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寧妤若在街上找了兩個時辰，直到夜已經徹底黑了下去，仍然一無所獲。
祖母還在等着她用飯，寧妤若沒有再繼續找下去。
她回到寧家，繞過小橋流水的長廊，正好碰見寧绮和寧煥在觀景亭裏，兩人正小聲說着話，瞧見她，不約而同噤了聲。
寧妤若沒當一回事，她淡淡看了兩人一眼，徑直朝前走去。
待她走遠了，寧绮輕哼一聲道：“哥，你瞧見她那副嘴臉沒？仗着老太太偏寵便目中無人，還真以為這寧家真是老太太做主不成？”
老太太年紀大了，沒幾年好活，這寧家，終究還是父親在做主。
寧煥收回目光，淡聲道：“反正她就快要嫁出去了，陵城賀家距離北峰城千裏遠，日後咱們就是想見她也見不上了。”
“誰想見她啊？”寧绮扯了扯嘴角，不高興的嘀咕了聲，想到了什麽，她又幸災樂禍道：“哥哥，我向母親打聽過了，寧妤若将來要嫁的，可不是什麽好人。”
寧煥對這個長姐沒什麽感情，聽到這話，微微側目，露出好奇的目光：“她未
璍
來的夫婿可是出自陵城賀家，賀家出來的人，還能有不好的？”
“林子大了，自然什麽鳥都有。”
寧绮撇了撇嘴角道：“她要嫁的那人啊，聽說比謝少珩還要不堪。”
寧煥眉頭一皺：“比謝少珩還要不堪？那得不堪到什麽程度？”
寧绮壓低了聲音道：“哥，我跟你說，聽聞寧妤若的未來夫婿不僅從小體弱多病，還是個瘸子，因為從小體殘，他的父母對他很是包容，他從小便虐殺丫鬟小厮，長大之後更是變本加厲，時常把丫鬟肚子搞大了又弄流産，以此取樂。”
“那可是個，比謝少珩還要惡的惡人。”
寧煥聽到這話，詫異非常：“聽聞賀家家風極正，自家弟子如此不堪，賀家竟也不聞不問？”
“那當然是因為我們這位好姐夫的父母瞞得好啊，都是院子裏發生的事，只要管好院子裏那幾張嘴，這些事，誰能知道？”
寧煥遲疑問道：“那母親是如何知曉的？”
寧绮笑的得意：“咱們母親是誰？她人脈如此廣，只要有心，什麽腌臜的事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母親為了給咱們長姐尋這麽一門絕佳的好親事，可是費了不少工夫，就連父親也尋不出什麽錯處來。”
“說不定老太太知道母親為寧妤若尋了這麽一門好親事，還得誇母親一句賢惠能幹。”
寧煥聽完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囑咐道：“此事我知道就夠了，你可千萬不要出去亂說，更不要告訴老太太，否則若是讓老太太知道事情真相，這樁婚事沒準得黃。你也不希望寧妤若繼續留在這個家裏吧？”
寧绮撇撇嘴：“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心，祖母到現在都不知道這件事，母親瞞得可死了，只等過幾日，便直接将寧妤若送上花轎，到了那時候，寧妤若想不嫁都不行。”
寧煥聽到這話，欣慰地摸了摸她的頭：“你已經及笄了，确實不是小孩子了。”
聽到這話，寧绮的神色僵了僵。
寧煥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神情微頓，連忙安慰道：“绮兒莫傷心，待你明年生辰，我們一定給你舉辦一個最盛大的生辰宴，将及笄禮上受的委屈都補回來。”
寧绮強笑着應了。
他們心裏都清楚，及笄禮就是及笄禮，無論辦多少生辰宴都彌補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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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少珩踏着月色走進謝家時，謝衷正坐在前廳飲茶。
謝少珩看見謝衷，腳步一頓，懶懶散散問道：“都這個時辰了，你怎麽還沒睡啊？”
他又瞥了一眼自家父親手上的茶，輕嘲了一聲：“你跑哪兒喝茶不好，跑到前廳來喝，這來來往往都是下人，你不嫌吵啊？”
謝衷睨他一眼，懶得和他廢話。
“你去哪兒了？”
謝少珩不想回答：“我一沒喝酒，二沒鬧事，你管我去哪兒？”
謝衷不想和他扯皮，直截了當道：“日後不要這麽晚回來，從明天開始，我會派人去書院門口接你。”
謝少珩怔住了，眉頭一挑，“至于嗎？林家都已經沒了了，還有誰能傷我？”
謝衷睨他一眼：“當然不會有人傷你，我是怕你去傷別人。”
謝少珩嗤笑一聲：“那就更不用操那份心了，別人不得罪我，我也不會無故傷人。”
謝衷：“那林家小少爺是怎麽回事？”
謝少珩不說話了。
謝衷瞪他：“就這麽定了。”
“那不成，夫子罰我在北峰城裏抓妖魔，要不然你去跟夫子說，免了這處罰？”
謝衷眉頭微蹙。
謝少珩忍不住問道：“不是，怎麽突然管我這麽嚴？我最近也沒做什麽吧？”
謝衷看了他一眼：“公主近日可能會來。”
謝少珩怔了：“哪位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