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從闫子書和高舟口中得知謝少珩一整日沒有來書院後, 寧妤若立刻轉身去了謝府。
一刻鐘後,她站在巍峨的謝府大門前,一股陌生感恍然襲來。
她自小在北峰城長大, 可這謝府,她還是頭一次來。
門口的侍衛瞧見她,主動上前, 恭敬問道:“不知小姐可有拜帖?”
“我沒有拜帖。”寧妤若搖了搖頭,薄唇微張, “我找謝少珩。”
侍衛為難道:“可, 咱們少爺這會兒不在府上。”
況且, 沒有拜帖, 也不能随意進入謝府。
不在府上……
寧妤若問:“他去哪兒了?”
見她打聽謝少珩的行蹤, 侍衛看向寧妤若的目光多了幾分警惕,“不知這位姑娘和我們少爺是什麽關系,找他所為何事?”
寧妤若抿了抿嘴角,沒說話。
若她告訴侍衛自己姓寧, 侍衛更不會将謝少珩的下落告訴她。
見她不答, 侍衛目中懷疑之色更濃, 他不留情面道:“若姑娘不肯說實話,恕小的無可奉告。”
寧妤若沉默片刻,微微垂眸, 什麽也沒說。
她轉過身,打算第二日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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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寧大小姐?”一道溫柔的女聲突然從謝府門口傳來。
寧妤若回頭, 循着聲音看過去,只見昭慶公主正從謝府大門緩緩走出來。
昭慶公主走到她面前, 微笑道:“你及笄那年我曾見過你一次,沒想到一轉眼, 你都出落得這麽水靈了。”
寧妤若微微垂首,恭敬道:“見過公主。”
“不用叫我公主。”昭慶公主溫聲道:“叫我謝夫人,或者謝伯母,都可以。”
寧妤若雖見過昭慶公主,但和她說話,這還是第一次。
她沒想到,昭慶公主竟然比傳聞中還要溫柔。
寧妤若從善如流地改口:“謝夫人。”
旁邊的侍衛已經聽愣了,原來這姑娘竟是寧家大小姐,看來他沒有随意洩露少爺的做法是對的,等少爺回來了,他得趁機讨個賞才是。
昭慶公主又問:“你來謝家門口,是為了……”
寧妤若躊躇開口:“我找謝少珩。”
昭慶公主奇道:“你找少珩?”
可她怎麽聽說,寧家大小姐和她兒子,關系似乎并不怎麽樣?
寧妤若點頭,“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昭慶公主笑了笑,道:“那可是不巧,他今日不在府上。”
“方才門口的侍衛已經同我說過了。”寧妤若輕聲問:“謝夫人,不知謝少爺他去了何處?”
昭慶公主猶豫片刻,還是說了,“他清晨便去了玉貞觀,至于所為何事,我就不清楚了。”
玉貞觀。
這枚玉佩出自羽士真人之手,謝少珩此時前往玉貞觀,應是為了腹中胎兒之事。
寧妤若颔首:“多謝公主,晚輩知道了。”
她轉身欲走,昭慶公主突然喊住她:“寧大小姐。”
寧妤若回頭,看向昭慶公主。
昭慶公主對上她微微好奇的目光,溫聲道:“寧大小姐,我想向你打聽一件事。”
寧妤若站在原地,耐心地聽她往下說。
昭慶公主微嘆口氣:“少珩那孩子,什麽都不往家裏說,闫子書和高舟兩人和他又是一夥的,問他們也無用,我走投無路,也只能來問你了。”
寧妤若不卑不亢道:“不知謝夫人想問什麽。”
昭慶公主頓了頓,遲疑着問道:“你可知,他在書院中,有沒有什麽喜歡的女子?或者,和哪個女子走得比較近?”
寧妤若愣了愣。
昭慶公主解釋道:“你也知道,皇城有意讓咱們謝家娶公主,但說句實話,想來你也清楚,咱們北峰城沒有哪個人家想讓自家後輩迎娶皇城來的女子為妻,包括我,我也不希望少珩迎娶公主。”
寧妤若驚訝地看向她。
她以為昭慶公主來自皇城,應該很希望謝家迎娶公主,為自己增一份助力才對。
可她沒想到,謝家這邊還沒傳出什麽風聲呢,昭慶公主卻一心想着拒婚。
“當然,拒得太直接,面上畢竟不好看,我和他父親就商量着,他也到了娶親的年紀,不如就娶一門妻子回來,這樣雙方面子上也都過得去。”昭慶公主微微嘆息,“可偏偏,他見了無數女子的畫像,都說不喜歡,我實在是沒辦法,本想由着他去,但今日正好碰見了你,我便想着,若是能問出什麽自然最好,若是問不出什麽,那也無礙。”
她說罷,神情溫和地看向寧妤若。
見她神色為難,昭慶公主溫聲道:“書院中的事情我打聽不到,跑來問你,也是病急亂投醫,你要是不知道,伯母不會怪你的。”
昭慶公主的聲音如一陣微風,徐徐吹來,讓人立刻好感倍生。
怪不得當初她能在來到北峰城的短短幾年時間內,就迅速站穩腳跟,得到全北峰城上下的尊重。
寧妤若抿平了嘴角,微微開口,輕聲道:“謝夫人,有的。
弋
”
昭慶公主愣了愣。
寧妤若道:“謝少珩确實有喜歡的人,可……”
“可現在還喜不喜歡,是否是真的喜歡,願不願意娶那人,我不知道。”
昭慶公主實實在在驚訝了,她只是抱着病急亂投醫的想法随便這麽一問,沒想到,真讓她問出來了。
“那人……你可知道是誰?”
寧妤若點頭:“知道,但晚輩認為,讓他來親自告訴二老,或許更合适一些。”
“好好好。”昭慶公主看向寧妤若的眼神頓時親熱了起來:“好姑娘,你可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啊。”
“你找少珩是不是有什麽要緊事?若是着急的話,我現在就派人将他尋回來。”
玉貞觀離這不算近,謝家的人一來一回,已經到明天了,更何況,謝少珩也未必肯回來。
寧妤若輕輕搖頭:“多謝公主好意,不必了。”
昭慶公主見狀,也不強求。
她道:“那不如這樣,你先回去,等他回來了,我将此事轉告他,讓他去找你。
寧妤若還是搖頭:“公主不必麻煩,我打算現在就去找他。”
“現在?”昭慶公主目露驚訝。
她看了一眼天色,道:“可現在已經不早了,城門快要落鎖了吧。”
“嗯。”寧妤若颔首,恭敬道:“晚輩先行告退了。”
見她态度堅決,昭慶公主想了想,道:“那我讓人給你準備一匹好馬,這樣你也能早點趕到玉貞觀。”
這一次,寧妤若應了下來。
昭慶公主看着她離開的背影,面上露出幾分不解。
為何整個北峰城都在傳他兒子和寧家大小姐關系不好?怎麽她瞧着,兩人看起來倒像是關系匪淺的模樣。
寧妤若騎上馬,沒有直接出城門,而是回了寧家,讓門衛給祖母報了口信,才快馬加鞭趕在落鎖前出了城門。
-
“你決意如此?”羽士真人道:“你可知,拿掉這孩子,對你的身體傷害極大。你身為男子,本就和女子不同,想要拿出你腹中胎兒,遠比女子堕胎更為複雜,甚至,你有可能會因此喪命。”
“如此,你也做嗎?”
“我意已決。”謝少珩神色平靜,“這個孩子本就不該來,錯誤雖已造成,但現在糾正也還來得及。”
拿掉這個孩子,就能真正如寧妤若所願,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這樣,或許對彼此都好。
羽士真人微嘆一聲,不再相勸。
男子懷孕本就非比尋常,其中要面臨的壓力羽士真人也能猜得到,謝少珩做下這個決定,羽士真人并不意外。
羽士真人道:“你先在觀中休息兩日,貧道需要準備一些藥材,待準備就緒,貧道會為你拿掉這個孩子。”
謝少珩并不執着于今日,聽到這話,他平靜應道:“可。”
“多謝觀主。”
-
夜風徐徐,吹得道觀裏并不緊實的窗戶吱呀作響。
那噪聲傳到謝少珩耳中,他輾轉反側,最後起身将窗戶固定住,窗戶終于不再發出噪聲,但他也徹底睡不着了。
謝少珩透過窗戶看着被夜風吹得簌簌掉落的樹葉,站立片刻,推門走了出去。
夜風襲來,不知從何處而來的花瓣掉進了這一方庭院裏,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寧妤若剛走進院子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身着白衣的俊俏美男目光淡淡地看着空中飛舞的花瓣,月光清淺灑在他只露出了半邊的臉龐上。
一眼看過去,猶如人間仙境,真神降臨,高貴不可攀附。
寧妤若陡然發現,謝少珩不說話的時候,确定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怪不得,書院裏有那麽多女學生喜歡他那張臉。
謝少珩聽到腳步聲,平靜回頭,見到來者,表情微微一怔。
他莫不是出現幻覺了?這個時辰,寧妤若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不确定地喊了聲:“寧妤若?”
寧妤若的表情平淡而清冷:“嗯。”
哦,原來不是幻覺。
謝少珩收回目光,平靜而随意地看向空中飛舞的漫天花瓣,“你是來找寧老太太的?你來錯地方了,她不在玉貞觀。”
寧妤若搖頭:“我不是來找祖母的,我是來找你的。”
謝少珩略微驚訝地看向她。
随即轉念一想,她應該已經從寧老太太口中得知真相,現在來尋他,只怕也是為了孩子一事而來。
果然,寧妤若緩緩開口:“我想和你聊一聊孩子的事情。”
謝少珩的心微微沉了沉。
他表情平靜,淡淡開口:“孩子的事情我會妥善解決。”
他看了寧妤若一眼,“你大可以放心,這個孩子日後絕不會影響到你。”
沒必要眼巴巴追到玉貞觀裏來。
寧妤若抿平了嘴角,問他:“你打算怎麽解決?”
謝少珩漫不經心道:“我已經找過羽士真人,他答應我,這兩日會将這個孩子拿掉。”
他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如此,你可滿意了?”
寧妤若:“會不會有風險?”
她幾乎是篤定地問:“有幾層風險?”
謝少珩沉默片刻,譏笑道:“重要嗎?拿掉這個孩子,日後就能如你所願,一切重頭來過,咱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這樣不好嗎?
寧妤若卻搖頭:“不好。”
謝少珩聽到這話,微微沉下了臉,“寧妤若,我一切都由你,從洞穴那一日發生意外開始,你的所有要求我都照單全收,哪怕現在,我也能如你所願,解決所有你不希望存在的東西,我已經仁至義盡。”
“我的耐性,真的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好。”
這段時日,他這輩子所有的耐性幾乎都用在了寧妤若身上,如今已經瀕臨耗盡。
寧妤若沉默良久,輕聲喊道:“謝少珩。”
謝少珩瞥她,“怎麽?”
寧妤若輕聲道:“不要拿掉這個孩子好不好?”
謝少珩冷笑:“不拿掉這個孩子?怎麽,你難道還要我将他生下來?”
寧妤若點頭:“你将他生下來,我們成婚,我會和你一起撫養這個孩子。”
這是她思考了一日,最終做下來的決定。
她最初的害怕麻煩,所以不想和謝少珩過多接觸,跟不負責任有什麽區別?
孩子是無辜的,謝少珩更是無辜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她身上這枚玉佩惹出來的。
她是女子,若不想懷孕,自然可以提前避孕,可謝少珩是男子,他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懷上這個孩子,何其無辜?
寧妤若認真看向謝少珩:“這只是我提出來的其中一種解決方式,你如果不滿意,也可以提出其他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
謝少珩盯着她看了良久,意興闌珊道:“寧妤若,你不用勉強自己,我實話告訴你,我其實一開始就沒打算将這件事告訴你,也沒打算讓你為此負責,這個孩子,我是一定要拿掉的。”
寧妤若沉默片刻,突然問道:“你想娶公主嗎?”
謝少珩想也不想:“不娶。”
寧妤若正要說話,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麽,謝少珩先她一步開口:“但也不會娶你。”
這種勉強來的婚姻,不是謝少珩想要的。
“寧妤若。”謝少珩淡淡道:“回去吧。”
清風徐來,兩人的發梢被同時吹起,衣物摩擦着發出窸窣的響聲。
兩人靜默無聲。
寧妤若茫然地發現,自己似乎根本找不到說服謝少珩的理由。
哪怕站在謝少珩的角度,拿掉這個孩子也是最佳選擇。
他不必承受世俗的目光,雖然以他的性子,極有可能根本不在乎。
他也不必承受懷孕之苦,他是謝家大少爺,有個皇城來的公主還等着嫁給他,為他生兒育女。
她又為什麽要試圖說服他走一條更難走的路呢?
她自以為是的負責,真的是謝少珩想要的嗎?
寧妤若開始不确定起來。
她沉默片刻,學着謝少珩當初的模樣,認真對他道:“謝少珩,我願意負責,只要你點頭,我們可以馬上成婚。”
她頓了頓,道:“對于我而言,和誰成婚其實沒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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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若是讓我選,我寧願那個人是你。”
她清冷的眸子裏透着幾分認真,謝少珩靜靜和她對視良久,突然嗤了一聲,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
寧妤若神色平靜道:“你可以不信,沒關系,我這兩日會留在玉貞觀裏,直到你想清楚為止。”
她頓了頓,又道:“若你想要拿掉這個孩子,我尊重你的意願,但我方才說的話,不變。”
謝少珩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哪怕我不要這個孩子,你還是要和我成婚?”
寧妤若點頭。
謝少珩嗤笑一聲:“你傻了嗎?将這孩子拿掉,你就可以過上你原來想要的那種生活,為何還要和我綁在一起?”
他壓低了聲音,微微掀了掀眼皮,一雙漆黑的眼眸沒什麽情緒:“你不是,很讨厭我嗎?”
“我不讨厭你。”寧妤若淡聲重複道:“我不讨厭你,我确實有很多顧慮,我和你不一樣,你張揚無度,你可以什麽都不在乎,你有謝家做你最忠實的後盾,可我沒有,我只有祖母,她會擔心我,會為了我夜不能寐,我不想讓她操心,只能盡可能避免招惹麻煩,避免每一步的行差踏錯。”【看小說公衆號:小玥推文】
在她看來,他也曾是她的麻煩之一,但當她坦然接受謝少珩懷孕的那一瞬間,她同時也接受了和他綁定這個事實,細細想來,嫁給他,其實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至少她從來沒見過比謝少珩更溫柔的男子。
是的,溫柔,這個詞聽起來似乎和他毫不沾邊,說出去,整個北峰城的人都會嗤之以鼻,可寧妤若就是覺得,他真的很溫柔。
她承認自己天生沒多少多餘的情感,對謝少珩也遠不到喜歡的程度,可就像她方才所說,若是一定要選的話,謝少珩,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寧妤若看着謝少珩,認真道:“謝少珩,從前我對你的看法多有偏頗,是我的不是。”
“你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
謝少珩沉默下來,他盯着她看了良久,慢悠悠開口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他說罷,轉身回房,将房門重重合上。
寧妤若盯着房門看了一會兒,收回目光,轉身住進了謝少珩隔壁的院子。
-
謝少珩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這是他這幾日以來,唯一一次一覺無夢到天亮。
他醒來時,還沒過早膳時間,于是便踱步出了房門,朝膳堂走去。
行至半路,謝少珩正好看到寧妤若和羽士真人走在一起。
謝少珩腳步一頓,長睫微垂,待二人走近了,才漫不經心道:“寧妤若,別費力氣了,這個孩子,我是一定要拿掉的。”
羽士真人見狀,主動道:“謝施主誤會了,寧施主是來詢問貧道,若是拿掉孩子,有幾層風險,該如何做才能讓風險降到最低。”
謝少珩聞言,頓了頓,瞥了寧妤若一眼。
寧妤若平靜開口:“我沒有想過打消你的念頭,我說過,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若是你想拿掉孩子,我也會盡我所能保證你的平安。”
謝少珩在心中無聲哂笑。
是了,寧妤若性子雖不好,但卻是書院中夫子們交口相贊的好學生。
這樣一位好學生,又怎麽會将他丢在此處,自行離開?
謝少珩不輕不重道:“随你。”
謝少珩又看向羽士真人,像是故意想說給寧妤若聽,漫聲問:“觀主,不知這孩子什麽時候能拿掉。”
羽士真人聽到這話,面露難色,“有一味藥材極為難得,若是尋不到,孕體出事的概率會大大增加,貧道今早已經派人去尋了,快則一兩日,慢則半月,想來也能尋到了。”
“謝施主放心,貧道會多派人手去尋這味藥材,盡早助你拿掉這個孩子。”
孩子多在孕體裏待一日,待拿掉孩子時,危險性便高一分,羽士真人也不願平白增加風險。
寧妤若聽到這話,主動請纓:“那藥材在何處能尋到?我或許可以幫忙。”
謝少珩又瞥了她一眼,她就這麽迫不及待想要拿掉孩子嗎?
是了,待拿掉孩子,她就能和他劃清界限了。
想到這,謝少珩移開了目光。
羽士真人微微搖頭:“這藥材你尋不到,只有觀主小道才認得。”
寧妤若只好作罷。
羽士真人又拿出一張方子遞給謝少珩,“這幾日,你便按照這張方子服藥就是,其中大部分以食療為主,這張方子裏的東西,後山幾乎都能尋到,只是觀中不食肉不殺生,恐怕,只能謝施主自己派人去尋上面的東西了。”
謝少珩沒接:“這是堕胎的方子?”
羽士真人說:“這是調養孕體的方子,堕胎會導致氣血虧空,你現在補一補,堕胎時孕體面臨的風險也能小一些。”
寧妤若聞言,将方子接了過來。
羽士真人見狀,朝兩人微微颔首,轉身離開了。
寧妤若看向謝少珩,“你帶人來了嗎?”
謝少珩瞥她,“你說呢?”
應是沒有的。
堕胎不是什麽好聽的事情,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寧妤若說:“這方子上的東西,我會想辦法集齊。”
謝少珩接過方子看了一眼,上面寫清楚了這幾日早晚該吃什麽,葷素搭配,種類豐富,而且每一道菜裏面幾乎都加了藥材,既調養身體又補充營養。
但是……
謝少珩看向寧妤若,揚了揚手中的方子,“你會做菜?”
寧妤若張了張嘴:“我會去請教觀中小道。”
謝少珩見她一副什麽都可以為他做的模樣,覺得特別沒勁,她在寧家活得伏低做小,到了他面前,還是這副樣子。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想要嫁給他?重複她前半生的生活嗎?
謝少珩意興闌珊道:“用不着你,我自己去就行。”
寧妤若抿平了嘴角,不說話了。
謝少珩對上她的目光,卻突然頓住了。
她不該是這樣的,她該是驕傲的,就如這麽些年來,即使所有人都在說他讨厭她,她也從未懼怕過他。
就如試劍大會上,她沒有如約而至,他去尋她重比一場,她也可以毫無顧忌地拒絕他,不會在乎他的顏面和別人的看法。
她該是肆意的,是随心所欲卻又克制的。
這兩種情緒雖然矛盾,但在她身上,卻能夠得到淋漓盡致的體現。
可現在,他只看到了克制。
這份克制,大概是從洞穴裏的那一夜開始的。
她為了躲他,為了和他撇清關系,不得不一再忍讓,她可以和他肆無忌憚地當街争論,卻不願和他沾染上半分其他的關系。
他的主動和感情讓她感到為難了。
而現在,因為肚子裏的孩子,她不得不完全改變自己的想法和驕傲,在他面前伏低做小。
謝少珩看見她主動為他做事的模樣,看見她在被他拒絕後不知所措的模樣,他不覺得高興,亦不覺得暢快。
他只覺得難受。
于是他看向寧妤若,漫聲道:“寧妤若,如果你想成婚,我可以如你所願,但我有一個要求。”
“日後,你不要在我面前露出這副表情。”
“我不喜歡。”
她不欠他,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陰差陽錯,她不該背負不該背負的內疚和責任活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