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昭慶公主瞪了謝少珩一眼。
謝少珩立刻坐得端正, 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但看向寧妤若的目光,還是隐隐透着幾分笑意。
寧妤若微微疑惑, 笑什麽?
她是認真的。
昭慶公主溫聲道:“若丫頭,你能不能和伯母說說,你是怎麽想的?為何要如此……與衆不同?”
寧妤若聽到這話, 不禁看了謝少珩一眼。
謝少珩莫非還沒有将懷孕一事告知謝父謝母?
謝少珩對上她的目光,立刻猜到她在想什麽, 他微微挑眉, 無言默認了她的猜測。
寧妤若輕輕蹙眉, 這樣大的事情, 他怎能不告知長輩, 若是出意外了怎麽辦?
謝少珩有自己的想法,他倒是覺得這種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不穩定,倒不如他們二人悄悄将這孩子生下來, 神不知鬼不覺。
他問過羽士真人, 也問過大夫, 他體格強壯,只要控制食量,不要讓胎兒過大, 再穿上寬大的衣服,能夠稍微掩蓋一些時日。
等月份大到瞞不住了, 二人便直接去玉貞觀住一段時日,等孩子生下來了, 就說這孩子是寧妤若生的便是了。
謝少珩倒不是在意流言蜚語,以他的性子, 若真在意流言蜚語,也不會從小聽着這麽多關于自己的傳言長大,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卻懶得解釋一句。
他只是,不希望父母因此對寧妤若有意見。
畢竟能讓男子懷孕這種驚世駭俗的能力,捅出去,對寧妤若并無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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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的眉眼官司被昭慶公主看在眼裏,猜到他們或許有自己想法,于是道:“既然如此,迎親流程我們便再商量商量。”
她看向寧妤若和謝少珩,道:“正好你們今日都在場,不如将
弋
你們的想法說一說,能依你們的,我們都依你們。”
寧顯民聽到這話,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謝家做事也太草率了些,這可是兒女成婚大事,一輩子就那麽一次,怎能由着兩個孩子胡來?傳出去,還以為他們寧家沒規矩呢。
謝衷和寧顯民交鋒多年,對彼此再熟悉不過,寧顯民一皺眉,謝衷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不鹹不淡道:“兩個孩子成婚,自然是孩子們的意願最重要,咱們已經老了,就別幹涉這麽多了。”
北峰城出了名的民風開放,長輩們也一向包容,說起來,寧家倒是最守規矩的人家。
沈氏卻聽到這話後,急了。
到時候要嫁過去的,可是她的绮兒,可不能由着謝少珩和寧妤若亂來。
她忍不住拉了拉寧顯民的衣袖,“老爺……”
寧顯民臉色微青,沒有說話。
謝衷已經暗指他幹涉小輩過多,他還能說什麽。
沈氏見狀,也不好當衆逼迫寧顯民,只能按捺着不說話,心裏頭卻很是着急。
怎麽回事啊,謝衷不管事也就算了,聽說皇城中人最是守規矩,昭慶公主出自皇室,怎麽也這樣亂來?
老太太将沈氏的反應看在眼裏,眉心微微一沉,旋即默不作聲收回目光。
謝少珩卻在聽到這話後,眉頭微挑,頗為驚訝,“當真都由我們?”
昭慶公主輕瞪他一眼,“你還想怎麽樣?”
謝少珩:“你就說,是不是都由我們就行,要是真的都由我說了算,我可就自己安排了。”
這事,昭慶公主一個人說了當然不算,她擡頭,看向坐在上首的老太太。
老太太含笑道:“我老了,這些事情,我是張羅不來了,就讓你們小一輩的去張羅吧,這畢竟是你們一輩子的大事,只要你們自己辦得開心熱鬧,怎樣都行。”
老太太都這樣開明,其他人自然更不好說什麽了。
寧顯民卻在聽到這話後臉色更難看了。
寧妤若畢竟是寧家長女,若是婚事辦得太草率,他的臉往哪兒擱?
偏偏在場無一人反對,他此時跳出來說話,反倒裏外不是人,只能忍了。
謝少珩笑了笑:“祖母放心,這些事情盡管交給晚輩就是。”
還沒成婚呢,這就叫上祖母了。
昭慶公主忍不住又瞪了謝少珩一眼,随即沉住氣,看向寧妤若:“若丫頭,你說呢?”
寧妤若思忖道:“若伯母信得過,婚事,就交給我們自行安排吧。”
昭慶公主笑着應了下來。
罷了,一個月的時間雖然趕了些,但有她在旁邊看着,想來也出不了什麽大亂子。
-
謝寧兩家過了三媒六聘,這樁婚事算是板上釘釘了。
其他世家聽到這個消息,也不驚訝,反而有種心中大石落下的感覺。
果然,謝寧兩家果然要結盟了。
其他世家一邊擔心謝寧兩家結親後會對他們不利,一邊又不敢做些什麽,生怕自家會首當其沖成為謝寧兩家開刀的對象。
如此反複糾結了一段時日後,他們忽然發現,謝寧兩家私底下的生意,似乎還是各做各的,并沒有要結盟的意思。
他們一時間愈發猜不透謝寧兩家到底想做什麽,只得靜觀其變。
-
謝少珩自從接下安排婚宴這樁事後,難得地跟着昭慶公主學起了理事。
正好這兩日上風書院休沐,謝少珩索性在家中學了兩日理事,很快将婚禮流程搞明白了,接着便開始自己設計婚禮流程。
昭慶公主抽空看了一眼。
“……”
“你寫的這是什麽東西?游街?繞着北峰城,新郎新娘一起坐在轎辇上游街?”
北峰城哪有這規矩?
謝少珩還挺得意,他微微挑眉,一向冷淡的眉眼透出幾分自得。
“當然,否則別人怎麽知道我娶的新娘長什麽模樣?”
昭慶公主:“……”
她忍不住笑,“你就這麽喜歡她?”
謝少珩輕輕挑眉,沒應這話。
昭慶公主頓了頓,又道:“可我怎麽瞧着……”
瞧着寧妤若對自家兒子,似乎并沒有那麽熱情。
謝少珩神色微怔,稍稍正色道:“她是我要娶的妻子,無論她心中如何想,既然她願意嫁我,我自然要将婚禮安排妥當。”
他垂眸,“至少日後想起這場婚宴,也不會覺得遺憾。”
昭慶公主盯着他看了良久,忽然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謝少珩神色微頓,笑了一下,又露出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娘你說什麽呢,我能有什麽事瞞着你?娘也不想想,謝家的事哪一件能逃出娘的火眼金睛?”
謝少珩這麽一打岔,昭慶公主也不問了。
罷了,小夫妻之間的秘密,她作為長輩,問得多了,反倒讨人嫌。
她又看了眼謝少珩寫的婚禮流程,忍不住笑了笑,“行了,随你去吧,寫好了讓我過一遍,有些特別不适合的,就別加進去了。”
謝少珩應了一聲,表情散漫,手上一筆一劃卻都透着認真。
他這輩子僅有一次的婚禮,怎麽可能将不合适的東西加進去。
-
雖然謝寧兩家訂了婚,但對寧妤若的生活并沒有多少影響。
真正對她造成影響的,是榮安公主。
寧妤若走進學堂的一瞬間,便發現她的位置上坐着一個不速之客。
井思和許芊一左一右瞪着榮安公主,企圖讓她離開,但榮安公主施施然坐在寧妤若的位置上,紋絲不動。
井思威脅道:“榮安公主,我們敬你是皇城來的公主,給你三面薄面,你要是給臉不要臉,可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
榮安公主趾高氣昂道:“你們敢動手,我就寫信告訴父皇,讓他治你們死罪。”
井思冷笑道:“那你就試試,看看到底是我們先死,還是你先死!”
兩人劍拔弩張,仿佛下一刻就要打起來。
周圍的學生看在眼裏,偶爾搭一句話,也都是在為井思說話。
榮安公主來了這三日,已經清楚自己在北峰城民心中是什麽地位,因此看見衆人對她不敬,她雖不悅,卻也隐忍了下來。
她冷哼了一聲,不和井思吵,但也不肯離開座位。
井思深吸了一口氣,就要動手。
“井思。”寧妤若輕輕喊了她一聲。
井思看到她,安撫道:“若若你等我一會兒,我現在就将這個醜女人趕出去!叫她霸占你的位置!”
榮安公主聽到這話,勃然變色,“你說誰醜!”
井思冷笑:“說你呢!你自己不會照鏡子嗎?不過也是,像你們這種皇城裏長大的公主,肯定從小便被人誇着長大,從來沒有聽過真話,你真以為,別人誇你好看,你就是真好看了啊?”
“你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
她怎麽可能不好看?!她就是全皇城,不,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這女子竟敢這麽說她!
榮安公主忍不下去了,當即怒道:“你竟然敢對本公主出言不遜,你信不信本公主——”
“不信!”井思铿锵有力道:“你還真以為這裏是皇城啊,我告訴你,這裏是北峰城,不是你耀武揚威的地方,我管你是郡主還是公主,你在這裏欺負人,就是不行!”
榮安公主長這麽大,從沒有人對她如此不敬過,可她來到這裏之後,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不把她放在眼裏!她早晚要将他們全都抓起來,一個個都砍頭才解氣!
榮安公主忍無可忍,她拿起手邊長鞭,想也不想便朝井思甩去,她做事一向不顧後果,眼下氣極了,打定了主意要讓井思吃點苦頭。
這條長鞭是這兩日她的同伴特意找來尋她開心的,威力雖比不得之前那條,但也同樣不差。
井思離得近,上風書院中不得私鬥,書院學生們都很守規矩,井思沒想到這個公主剛來第一
璍
天就敢不守規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她還沒來得及躲開,一雙如玉般纖細的手替她接住。
寧妤若握着長鞭的另一端,這是她第二次接這位公主的鞭子了。
她神色微冷,重重一扯,榮安猝不及防,被她一拉,摔在了地上,周圍的桌椅也随之倒了一片。
寧妤若淡聲道:“榮安公主,到了別人的地方,就得守別人的規矩,這個道理,你來之前沒人教你嗎?”
榮安公主狼狽起身,她看了看周圍,若是在皇城,早就有一群人将她扶起來噓寒問暖了,可現在,周圍全都是好奇看戲的學生,甚至有的學生毫不客氣地投來嘲笑的目光,沒有一個人将她放在眼裏!
榮安公主在這短短幾日連受打擊,她想發怒,想發瘋,想将這些人通通殺了,可她絕望地發現,她現在居然連起身都做不到。
寧妤若方才那一拉用了巧勁,榮安公主雙膝磕在地上,膝蓋一時發麻,根本站不起來。
寧妤若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淡淡道:“榮安公主,你知錯了嗎?”
知錯?
她有什麽錯?
寧妤若又道:“書院內部禁止私鬥,可你竟然持鞭傷人,哪怕你是公主,一再違反書院的規矩,書院也有權利将你趕出去。”
榮安公主氣得胸膛劇烈起伏,她深吸了一口氣,感受到膝蓋恢複了知覺,她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狠狠瞪了寧妤若一眼,轉身離開了學堂。
她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記住寧妤若這張臉,如今算是清清楚楚記下來了,她雖然受了委屈,但沒關系,總有一日,她會讓北峰城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井思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忿忿不平道:“若若,我們将此事告知院長吧,她違反了書院規矩,咱們怎麽能輕易放過她?”
哪怕不能将她趕出去,好歹也得受點懲罰才是。
寧妤若淡淡道:“院長會知道今日發生的事。”
至于要怎麽處理,那就看書院和皇城之間是如何交鋒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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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課程結束,寧妤若徑直朝外走去,井思喊住她,“若若,你去哪兒?”
寧妤若頭也不回,“找謝少珩。”
學堂裏的學生聽到這話,心情五味雜陳,他們不是商業聯姻嗎?怎麽也那麽真情實感?
不僅他們這麽想,就連謝少珩學堂裏的人也這麽想。
是的,不過短短幾日,這群人便為兩家的婚約找了個合理的理由。
商業聯姻。
否則無法解釋敵視多年的兩人為何突然看上眼,還在如此短的時日內便急着舉辦婚禮。
一定是為了聯手對抗皇城才有此舉動。
不僅北峰城中人這樣想,就連皇城中人也這樣想,知道謝寧兩家即将成婚的消息後,皇帝勃然大怒,當場痛斥謝家陽奉陰違的大不敬之舉,甚至恨不得立刻派兵踏平北峰城,這一點倒是和榮安公主一脈相承。
但是氣歸氣,皇帝終究還是不敢這樣做,只是連夜又下派了一道聖旨,讓人快馬加鞭送往北峰城。
這一切,北峰城中人并不知情。
寧妤若也不知情,她站在學堂門口,謝少珩像是知道她會來尋她,早已坐在位置上等候多時,見到她,眉頭微挑,露出一個笑來。
闫子書和高舟經過這幾日也已經接受了兩人即将成婚的這個事實,見到寧妤若,闫子書還喊了一聲:“寧妤若,你松松口,讓謝少珩和我們一起去喝酒呗,自你們訂婚以後,謝少珩連飄香樓都不去了,總不能有了娘子就忘了兄弟吧?”
聽見闫子書的調侃,寧妤若耳尖微紅,神色更僵了些,好在她一向沒什麽表情,沒人看出她的異樣,她正要開口拒絕闫子書,擡眼間,便對上謝少珩一雙似笑非笑的雙眸。
寧妤若心中微動,話到嘴邊轉了個彎,“飄香樓可以去,但他不能飲酒。”
寧妤若記得,懷孕之人是不能喝酒的。
闫子書聽到這話,頓時大失所望。
這連酒都不喝,去飄香樓還有什麽意思?總不能真是去吃飯的吧?
寧妤若又解釋了一句,“他近來身體不好,不能喝酒。”
謝少珩什麽時候那麽柔弱了?竟然連酒都不能喝了?
若是寧妤若不在,闫子書少不得要嘲笑謝少珩兩句,可寧妤若偏偏在場,闫子書不敢當着她的面說這些話,只能假笑道:“理解理解,行,那咱們今天就純聽曲吃飯,不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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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飯點,來飄香樓吃飯喝酒聽曲的人很多,但謝少珩是這裏的貴客,哪怕最近不怎麽來,飄香樓還是為謝少珩預留了最好的包廂。
幾人剛走上二樓,正好撞見一行人在吵架。
“你們憑什麽不讓我們在這裏吃飯?”伍弘惟長了一張娃娃臉,本是乖巧的面容,他一瞪起眼來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掌櫃賠笑道:“小的哪裏敢不讓諸位在飄香樓用飯,只是二樓的包廂真的就只剩這一間了。”
榮安公主道:“你竟敢欺騙本公主?哪裏就只剩一間,這間分明也沒人!你就是瞧不起我們,信不信本公主——”
“榮安。”趙頌銘沉聲道。
她這幾日動不動将這些話挂在嘴邊,再如此下去,只會招來更多北峰城人的不滿,他們剛來到此處,一言一行本就艱難,榮安還不知收斂,處處給他們惹麻煩。
趙頌銘想到這,眼裏閃過幾分不悅。
若不是皇室只有這麽一個适齡公主,怎麽也不會輪到她來北峰城。
榮安公主對趙頌銘懷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畏懼,聞言,她抿平了嘴角,将後半句咽了回去。
掌櫃聽到這話,眼裏快速閃過幾分不屑,就算真的瞧不起他們又如何?一群皇城來的,竟然也敢對他耀武揚威。
掌櫃心裏不屑,面上卻不顯,客氣道:“這間包廂是留給貴客的,實在不好意思,眼下二樓能供諸位使用的就只有最角落那間包廂了。”
言下之意,就這麽一間包廂,愛用不用,不用也不耽誤他做生意。
這樣一群天之驕子什麽時候被如此對待過?他們在皇城時,想去哪裏吃飯就去哪裏吃飯,想進哪間包廂就進哪間包廂,誰敢置喙一句?
沒想到來了北峰城,竟處處受限,連吃個飯都得受委屈。
衆人頓時露出不忿的神色。
趙頌銘不卑不亢開口:“既如此,那就這間吧,有勞掌櫃了。”
這位公子倒是有禮貌,掌櫃見狀,臉色稍緩。
他用眼神向一旁的小二示意,小二很會來事兒,立刻積極地上前招待,榮安公主一行人心裏那點不忿這才稍稍消了一些。
正在這時,謝少珩一行人走了過來,當着他們的面,堂而皇之地推開了他們想要的那間包廂。
原來掌櫃口中的貴客,就是他們。
得知賜婚一事時,榮安公主其實萬分不願,心裏對謝少珩一千個一萬個看不起,不過一座偏遠小城的世家之子,竟然也妄想癞蛤蟆吃天鵝肉?她堂堂公主,也是誰都能娶的嗎?
榮安公主早就打定了主意,她要攪黃這門婚事,可如今謝少珩真的出現在她面前,她才發現,面對這個她瞧不起的人,她竟生生矮了一頭。
如今已經不是她願不願嫁謝少珩的事情,而是謝少珩,根本沒打算娶她。
榮安公主想到這,只覺氣血翻湧,差點喘不上氣來,這普天之下,竟然有人敢看不起她。
好,好得很。
謝少珩好本事!
榮安公主閉了閉眼,勉強暫時将這口氣忍了下去。
偏在這時,闫子書路過幾人旁邊,故意挑釁似的挑了挑眉,像是在嘲笑他們認不清自己的身份。
榮安公主一行人立刻認出他來,這個在茶樓嘲諷他們的人,原來也是和謝少珩一夥的。
榮安公主下意識捏緊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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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長鞭。
趙頌銘沉聲道:“榮安。”
“這裏不是皇城。”
榮安公主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咬着牙道:“我知道。”
她轉身,“走吧,我們進去。”
趙頌銘深深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不會再出什麽幺蛾子,才推開了角落包廂的門。
若榮安連控制自己的情緒都做不到,這頓飯,他們也不用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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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子書進了包廂,心情大好,接連點了好幾道招牌菜,想了想,瞥了謝少珩一眼,還是點了一壺酒。
今日心情這麽好,怎麽能不喝酒呢?
高舟無奈地看了闫子書一眼,“你方才就不該這樣做,他們本就在氣頭上,如此一來,只怕要将這筆賬一股腦算在謝少珩頭上了。”
畢竟在旁人眼裏,他們和謝少珩是一夥的,無論做什麽,皆是受到謝少珩的授意。
闫子書擺擺手,“不怕,讓他們來,就那群人……”
他嗤了一聲,“除了那個什麽三皇子,其他人全都是草包,沒一個拿得出手的,也不知皇帝老兒是怎麽想的,真要派細作潛入北峰城,至少得派幾個聰明的吧,派這麽幾個酒囊飯袋過來,這是在小瞧誰呢?”
高舟無奈道:“好了,別說了,小心隔牆有耳。”
闫子書不以為意,“就隔壁那群人?你真以為他們有本事能瞞過我們,偷聽我們說話不成?”
北峰城是他們的主場,若連這樣一群人都對付不了,他們白在北峰城活這麽多年了。
幾人說話間,小二端着菜碟推門而入,他将菜碟一一擺盤放好,躬着身退了出去。
闫子書眼裏只有那壺酒,他第一時間接過來,下意識為高舟和謝少珩都斟了一杯酒,然後才想起寧妤若方才的話。
他遲疑道:“這酒,是真的一口都不能喝?”
寧妤若不近人情道:“不能。”
大夫說過,懷孕之人當滴酒不沾才是。
闫子書看向謝少珩,只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寧妤若,似乎很是受用的樣子,沒有半分要反駁的意思。
闫子書只好遺憾作罷。
太可怕了,有了未婚妻,竟連喝酒都不能由着自己去,這麽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他日後絕不會早早成婚。
闫子書随口問寧妤若,“他不能喝,你能喝嗎?”
寧妤若輕輕蹙眉,她一向滴酒不沾。
謝少珩見狀,笑了笑,道:“你可以試試這酒的味道,其實還不錯,若你不習慣,不妨讓小二上壺味甜的果酒上來。”
謝少珩既然都這麽說了,寧妤若索性把他面前的那杯酒拿過來,嘗試着抿了一口。
闫子書期待地看着她,“怎麽樣?沒騙你吧?飄香樓的酒味道就是一絕,你嘗了絕不會失望。”
寧妤若抿了一口,沒怎麽嘗出味道,索性這杯酒量并不多,她幹脆将其一飲而盡。
“慢着——”
闫子書阻止不及,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将那酒喝進了肚子裏。
謝少珩也怔了怔,這酒後勁足,像寧妤若這種沒碰過酒的,最好一口口慢慢喝。
但既然寧妤若已經喝完了,他便也不說什麽了。
寧妤若放下酒杯,滿臉茫然,“怎麽?”
謝少珩看着她漸漸酡紅的臉頰,笑了聲。
“沒怎麽。”
寧妤若也察覺到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熱,但她并沒有暈眩感,也就沒當一回事。
闫子書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這酒味道怎麽樣?”
寧妤若認真回味了一番,點頭道:“還不錯。”
闫子書聽到這話,如遇知音,立刻又給寧妤若斟了一杯,謝少珩怎麽用眼神刀他都沒用。
既然謝少珩不能喝,那未婚妻喝也是一樣的。
都不喝,那還有什麽意思?
寧妤若剛才的話不是敷衍闫子書,她當真覺得還不錯,怪不得這群人老是喜歡跑飄香樓來喝酒。
謝少珩見狀,語氣裏帶上了些許無奈,“你喝慢點,別一口悶。”
寧妤若眨了眨眼,臉上的酡紅漸漸變得明顯,她微仰着頭看他,顯得格外乖巧:“好。”
謝少珩見狀,手不由得有些癢了,自從知道他懷孕後,寧妤若便總是露出這副唯他是從的乖巧模樣,與她以往對他的态度大相徑庭,偶爾讓他感到無力,偶爾,又實在乖巧得可愛,讓人恨不得上手狠狠捏捏她的臉。
這樣一張清冷絕美的臉,若是任由他細細揉捏變紅,該是如何動人的模樣?
謝少珩想到這,手愈發癢了。
想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