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對了, 怎麽不見茵茵?”謝雲谏問。

一霎之間,周遭原先被這母子相見的喜悅感染的氣氛都沉冷了下去。

檐燈華光之下,武威郡主眼中笑意閃了閃, 忽然僵滞。

謝雲谏笑意晏晏,詢問地望着母親。見母親閉口不答, 才終于覺出一絲不對。

“是出什麽事了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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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不知不覺輕下來, 很有些緊張, 只擔心自己娶婦之事只是一場空歡喜。又不由自主回頭望向兄長——許是長兄如父,自父親不在後,他在心理上便格外地依賴兄長。

母子二人其樂融融敘舊的時候, 謝明庭就一個人跟在後面, 仿佛是一抔檐上瀉下的雪, 清冷溶溶,與這母子之間天倫敘樂的氣氛毫不相幹。

“母親忘了,”

見弟弟母親都望過來,他慢條斯理地啓唇提醒:“新婦, 不是啓程去扶風拜訪她舅家了嗎?”

這話原是他在書信中叮囑過的, 武威郡主見了幼子一時高興,竟抛之腦後。此刻忙笑道:“瞧我這記性, 還記成是茵茵回顧家去了呢。”

“是去扶風了。”她很快調整好面部表情,“你知道的, 人家女孩子嫁到我們家裏來委屈得很,既是要去存訪親舅, 母親還能攔着不成。”

聽聞新婚的妻子不在, 謝雲谏心間難免失望。他可是特意為茵茵準備了許多禮物, 猶以釵環、蘇錦為多,沿路心心念念盼着的都是回來和茵茵相見, 她竟然不在。

謝雲谏又擔憂地道:“可,茵茵才嫁過來兩月就離家,傳出去,會不會被說閑話?”

“這還不都怪你?”武威郡主瞪他道,“陛下都說你死了,誰知道你會還活着?要不是我堅持給你把茵茵娶過門,茵茵也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仍點頭肯了,她家裏早把她改嫁旁人了,哪還能輪得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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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谏被說得不好意思起來,撓頭只笑,潛伏在江南的這三個月他最擔心的就是此事了,擔心顧家會退婚,擔心喜歡的女孩子會改嫁旁人,後來母親替他娶婦的消息傳來才放下心來。

他此去江南,制造這場假死,為的就是立功給她另掙一份家業。他是次子,不比哥哥有個爵位可繼承,必須自己尋找出路。

若是茵茵改嫁了旁人,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武威郡主又言已向扶風去信告知、要識茵返家,他心頭稍安,嘴上仍道:“母親不知道兒還活着,阿兄還不知道麽。”

他和兄長可是雙生,本就有些難以明言的心之感應。故而母親或許不知道他沒死,兄長卻一定知道。

“他?”武威郡主反問,似驚非驚,卻是冷笑。

他的确是知道你還活着,卻還能睡得下你的妻子!

可真是個好兄長啊!武威郡主恨恨地想。

謝明庭聽出母親話中的鄙夷,只略微皺了皺眉。

他和顧識茵的事是母親一手促成,但很顯然,她并不會承認自己的過錯。

謝雲谏卻沒聽出母親語氣的異樣,道:“對了,這幾天聖上放我在家中休沐,我待在京中也無所事事。要不,我去扶風一趟把茵茵接回來吧。”

“還是不要興師動衆了。”這回開口的卻是謝明庭,“你死訊傳來的這些日子,母親每日以淚洗面,你既回來,就多在家中陪陪母親吧。”

“扶風離洛陽不遠,又有那麽多仆人跟随,新婦不會有事的。”

想到自己離家日久,又假死遁世,惹得母親傷心,謝雲谏心間也極是愧疚。

他沒再堅持,點頭應下:“好。都聽阿兄的。”

母子三人在臨光院中用完晚膳,武威郡主便帶着兒子回到他久違的麒麟院裏。他久不在京師,院中原本沒什麽人服侍,此時見換了新的侍婢也沒多懷疑。

武威郡主又指了識茵帶來的箱奁、存留的衣物首飾與他看,謝雲谏不疑有他,當真以為妻子是去了扶風郡,樂呵呵地吩咐了侍婢明日去請繡娘,按照識茵留下的衣服尺寸裁制新衣。

安頓好幼子後,武威郡主又去了僅有一牆之隔的鹿鳴院。

謝明庭此時正在往常那張書案邊翻閱一卷《大魏律》。原先搬去弟弟院中的一應生活用具已搬回房中,回歸正軌,就像這兩個多月以來兄弟二人原本錯置的人生。

“接下來,你打算怎樣收場?”武威郡主開門見山地問。

謝明庭未有回頭,仍是背對于她:“怎麽是我收場呢,這樁事,不是母親一手安排出來的麽。”

“當日母親在往新婦杯中下藥的時候,可沒有想過,若是有朝一日雲谏回來後該如何向他交代。”

“也沒有想過,雲谏若沒死,我身為大理寺少卿,卻與家中弟妹茍合,便是不倫。事情一旦傳出,将遭遇什麽樣的打擊。”

——《魏律》,諸姦從祖祖母姑、從祖伯叔母姑、從父姊妹、從母及兄弟妻、兄弟子妻者,流二千裏;強者,絞。

不管武威郡主最初撺掇着長子代弟拜堂、生子兼祧出于何種目的,她的确是未曾考慮過長子的仕途。

這話就差是明說她偏心了。武威郡主眼前一陣陣發黑,氣急道:“我是下了藥,可你不是……”

當日,他可沒有中藥!

玄英的人告訴過她,那藥就只有七天之期,他中藥是中秋時節的事,藥效早已過去。他憑什麽怪在自己頭上?

再說了,自己不知道麟兒活着,他不是知道嗎?卻也一樣睡了顧識茵!他眼裏,究竟有沒有兄弟之情?

“我現在不想與你争這些。”理智最終占了上風,武威郡主強壓下火氣,“你就說吧,這事要怎麽收場?洛陽離扶風郡并不遠,一旦他起疑心,往那邊去封書信,或是親自去接人,事情就瞞不下去了。”

“他不會懷疑。”謝明庭斬釘截鐵地道。

“您與我皆為雲谏骨肉至親,他怎麽會懷疑是自己的母親與長兄合謀占了他的新婦呢。”

這話像是嘲諷她,又像是自嘲,武威郡主自知理虧,忍了又忍,終究冷靜下來,罕見地沒有反駁。

她只是道:“這件事是母親糊塗,但木已成舟,你還是想想要怎麽辦吧,既說茵茵是在舅家,也瞞不了多久。”

“那就是兒自己的事情了,不牢母親挂心。”謝明庭淡淡地說。

母親的偏愛,他其實從不在意。正如外人看中的仕途,他也不屑一顧。

他與顧識茵的事情若傳出去,至多坐罪免官,但此事也算皇家一手釀成,嬴懷瑜若想用他,自會擺平,若不想用他,正好,他本沒有心思效忠于她。

這件事,唯一的變數只在于弟弟和顧識茵自己——她,似是不願意的。

雲谏,也不會放手。

想到這裏,他心頭也湧上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拂袖而出:“新婦那邊還須隐瞞,明日,兒子還是先回北邙那邊。”

于是,等到次日謝雲谏起身,出府應付過一班狐朋狗友、于黃昏歸家時,兄長已經出府去了。

“世子好似出城去了,想是去北邙拜祭侯爺。”一名不知家中糾葛的侍衛給出線索。

他這次南下江南,恰也錯過了父親的忌辰。謝雲谏沒多想,望了眼薄暮冥冥的天色,策馬北去。

北邙山下的別院裏,識茵卻是對家中的一應事務懵懂不知的。夕光入戶的時候,她在窗下繡帕子,隐隐聽見院門外馬聲嘶鳴,忙放下花繃問雲袅:“是郎君回來了?”

帕子上繡的是一只麒麟,早已完工,只差半朵祥雲便可完成。應當是早已繡得差不多了,卻不知為何到現在才拿出來繼續。

雲袅接過花繃子笑:“是啊,少夫人從早盼到晚,可算把郎君盼回來了不是?”

識茵脖頸微粉,一笑作罷。她起身出去,別院門口,謝明庭将馬匹交給迎上去的老仆,一路分花拂柳地進來。見新婦姿态娴靜地立在房檐下等他、似一株弱柳,心口微微一熱。

這是第一次,有人專程在等他,等他回家。

不是等待弟弟時的順帶,也不是冷冷清清無人等候。這是只屬于他的,只屬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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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與偏愛。

四目相對,識茵對他微笑:“郎君回來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我先去沐浴。”

“晚上,再給你解藥。”

識茵羞紅了臉,垂頭不言。

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正房裏便已安置。暖豔的紅燭光焰中,二人相對跽坐于榻上,他低下頭,目光深沉地逡巡于少女低垂的眉眼上,有如最富耐心的獵手正在細細打量自己的獵物。

識茵害羞地低着頭,不知為何有些緊張。

她隐隐覺得今日的他似乎比往常哪一日的興致都高,那股萦繞的淡淡沉水香,此時也燒如烈焰,如一張火網将她縛住,燙得她心底亦是燃起炎火。分明藥效還沒泛上來,卻已十分難耐。

他在一寸一寸地逼近,伸手勾住了她腰間松松系着的腰帶。識茵臉熱難抑,不禁伸手按在了他唇上:“別……”

“郎君疼疼妾吧,妾害怕……”

落入陷阱的少女如稚兔般楚楚可憐,但神思清醒,并不似中藥之狀。謝明庭握住那只手在唇上親吻了下,将人擁入懷中,聲音輕似呢喃:“也不是第一次了,怕什麽呢。”

“茵茵乖。”

正是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疾呼:“哥——”

是追到此處的謝雲谏。

那聲音如同響雷滾在門上,還跟着雲袅等婢子的幾句“二公子您不能進去”,兩人俱是一震。

識茵不明所以地擡頭去望,卻只望見他擋住窗間天色的下颚與陰陰欲雨的眼底。下一瞬,暴雨疾風突至。她被掼在榻上,雙手都被他緊緊縛住,唇舌更是被他随手攥過的一團衣物堵住,再發不出任何聲音……

屋外,謝雲谏來得突然,雲袅等人乍然瞧見他,唬得幾乎魂飛魄散。忙小跑着跟上去阻止:“郎君、郎君!”

她在庭院中将人攔住,聲音都緊張地打着顫:“二公子請稍候一步,世子,世子已經歇下了,還請您到西廂房稍候……”

顧忌着識茵還在屋中,雲袅這一句說得輕言細語的,心底又一陣後怕,方才,她可是連少夫人那一句只吐了一個“雲”字就被生生掐斷的聲音都聽見了,想也知道裏面正歷經着什麽,也不知二公子自己聽見沒有……

謝雲谏這時已經追到院中,寂靜的黃昏裏連女子嬌柔的哭音也聽得一清二楚。謝雲谏震愕半晌:“我哥房裏有人了?”

雲袅等都紅了臉,不知說什麽好。

他亦後知後覺地紅了臉,立在昏暗天色中,視線尴尬地落在那緊掩的房門上,心道,怪不得回來的這一路上他都……

二公子久也不走,且大有要進屋一探究竟之勢,雲袅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他很快回過神,懊喪地跺了下腳轉身離去。雲袅等人如逢大赦,忙将他領去離正房較遠的一處廂房。

屋中,過了許久,帳中的風浪才全然平息。

“抱歉。”

氣息在玉白肩背游走,流動如滾珠。他歉意地在已經昏迷過去的女孩子眸上吻了吻,防她醒來後亂跑以致事情敗露,又扯下衣帶将她雙手雙足都纏住,随後匆匆下榻,更衣出門。

屋外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夜色沉沉,鸱鸮凄厲。別院最西邊的那間廂房裏此刻猶亮着燈,侍女送來了盥洗的水,謝雲谏尚未洗漱。

渾身都熱得厲害,心髒處更傳來陣陣的悸動,不由心煩意亂,喚侍婢上了壺涼透的茶水,一連飲了好幾杯才算将那股難以啓齒的沖動壓了下去。

不久,謝明庭來了。

纖長如玉的指輕系好披風的系帶,薄薄的一層寝衣下,健美的腹部線條上還流淌着未曾冷卻的熱汗。他帶着一身濃厚的氣息進入那間屋子裏:

“雲谏深夜來找為兄何事?”

殘留的女子馨香纏着股淡淡的并不陌生的氣息,若水霧撲面,謝雲谏再一次漲紅了臉。

他看着發髻迤解、猶着寝衣的兄長在屋中坐下,怔愕又不好意思地問:

“哥,你,你房裏收人了?”

“嗯。”謝明庭面無表情,微微側身給自己倒了杯已經冷掉的茶水。

“什,什麽時候的事啊。”

他飲一口冷茶,語氣斂得平和至極:“不久前吧,怎麽了?”

“咳,你,你這也不和我說一聲,害得我、害得我……”謝雲谏說着說着便臉紅起來,幾乎羞得無地自容,又追問,“沒吓着那位小嫂嫂吧?”

他神情有些緊張,是在擔心因自己之故冒犯了兄長的人的緣故。謝明庭心中忽然掠過一絲愧疚。

“沒有。”他道。

謝雲谏長舒口氣,笑道:“那就好。”

又笑着問他:“是誰家姑娘啊,性格好嗎?對你好嗎?你怎麽突然就開竅了?也不和我說一聲……對了,母親知道嗎?”

他是真為兄長有了心愛的人高興,叽叽喳喳地像只小麻雀歡欣地問了一大堆。旋即才注意到兄長的神色晦暗,臉上的笑意又漸漸淡下去。

他好像說錯話了。

很有可能,那被兄長藏在此處的女子身份低微,只是一個還沒過明路的侍妾。若是明媒正娶,他不可能不知道。

謝明庭什麽也沒說。

他面色如常,起身告辭:“早些休息。”

謝雲谏抛給他一個“我就知道”的眼神,促狹笑道:“行了行了,知道我那小嫂嫂還等着你呢,快回去吧。”

謝明庭遂轉身離開。

他來,除了安撫住弟弟,原還想具體問一問他在江南的遭遇。

弟弟既假死便是初時什麽也查不到,理應是朝中有人通風報信。他在江南又有沒有遭遇危險,作為兄長,理應關心。

但現在,他卻突然不想再待下去。

回到房中,榻上的人仍舊如他去時那般沉沉睡着,大約是不滿他方才的那些對待,便連睡夢中亦是蹙着柳眉不開心的模樣。

謝明庭将塞在她口中的那團布料取出,伸手在被子裏探了探,原先的潮濕已變得冰冷。

于是叫了侍女進來更換,另将人抱去了以紗櫥隔出的一間存放衣物的室內,替她解下了手上纏着的衣帶。

纖細的一雙雪腕,已被衣帶纏得緋痕般般,他上手揉了揉,紅印适才散開。

“怎麽辦呢,他好像很喜歡你。”一只手輕輕撫過她輕閉的眼睛,謝明庭似自語地呢喃。

不是他事先自欺欺人認為的淺嘗辄止,也不是過了就會忘。

這可如何是好呢?

“要把你讓出去嗎,茵茵。”他道。

沒有回應,他看着燭光暗影下女孩子沉睡中冰瓷一樣的側頰。心頭愧意瘋漲的時候,又掙紮出一絲不甘。

可是茵茵你……不是應當喜歡我的麽。

和你拜堂的是我,和你相處的是我,甚至和你初見的也是我。

所以茵茵,你自己,也不會願意的吧?

落在她頰上的那只手慢慢移至了唇上,他以指腹輕輕摩挲着女孩子于睡夢中自然上翹的紅唇,眼底一片幽幽如晦。

次日清晨,顧識茵極早就醒了。

但郎君比她醒得更早,她睜眼的時候,他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一只手還撫在她頰側,不知在想些什麽。

昨夜被縛的屈辱裹挾着記憶紛至沓來,觸目是男子健美緊實的胸膛,她在晨光中紅了臉:“郎君欺負我。”

謝明庭心情不錯,指腹在她耳垂處揉了揉:“欺負你,又怎樣?”

他欺負了人,竟還有理。識茵一陣氣窒,抽身欲起,又被他攥着手腕拽回懷抱裏:“再躺會兒。”

識茵掙脫不掉,氣惱地背過身去不肯看他,謝明庭緊箍着她腰把人轉回來,語氣柔和些許:“好了,你既不喜,以後不這樣了。”

識茵這才覺得氣順了點,悶悶把臉埋進他頸下在他鎖骨上咬了一口。

貓兒似的力道,他不過略微皺眉。識茵又控訴起他昨夜的行徑:“郎君再荒唐也該有個限度。那是可以塞嘴裏的麽?也太,也太過分了……”

她知道他在想什麽。

早在更久以前,還沒有圓房的時候,她替他纾緩時他就總是格外關注她的唇。

她曾在婆母給她的書上看到過那樣的畫面,自然明白。既做了夫妻,她其實并不介意在笫榻上順着他,多給他一些甜頭,反正自己也是受用的。

但是,也不能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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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都由着他。

想起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識茵面上暈若流霞,下意識将臉埋入郎君暖熱的頸下。

耳鬓厮磨,親密極了。

謝明庭面無表情,僵硬地任她抱。

他沒有解釋,也并不是在和她打情罵俏。昨夜雲谏來得突然,他只擔心她起了疑心,借此遮掩與試探一二。

“對了。”

正自慶幸間,識茵忽地擡起頭來,“郎君今日不該待客麽?”

這會兒她倒是想起來了,昨夜正開始的時候,似乎有人來了,所以他便似瘋了一般折磨她,随後又堵了她的嘴,好似怕她發出聲音。

可若她沒記錯的話,她分明聽見來人喚他兄長……

識茵背心寒氣突生,目不轉睛地看着他。謝明庭亦坦然迎着她視線:“抱歉,是我一個朋友,不知道我娶了婦。讓你見笑了。”

“他今日還要在莊中小住,不過應該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既是郎君的朋友,可要妾去見見呢?”

“算了吧。”他面不改色地扯了個謊,“眼下他正是不好意思的時候,你去見他,只會徒增尴尬。等過些日子吧。”

他臉上瞧不出什麽破綻,起身背身穿衣,識茵心下惴惴,欲要再問,卻再沒了追問的理由,只好起身沐浴更衣。

從湢浴裏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窗邊的書案前看起了書。她走過去,從妝臺上取出那塊昨日才繡完的帕子,遞給他:

“給你。”

謝明庭轉目一瞧,少女手中靜靜奉着塊雪青色的帕子,上繡瑞獸,怒目圓睜,四蹄生風,纖毫畢現。

是,一只麒麟。

他有些愕然,又有些失落。卻又很快反應過來,在心底自嘲一嗤。

是了,她既以為他是雲谏,不是繡麒麟是什麽?難道是鶴?

他又在期待什麽?

“你不喜歡嗎?”觑見他眼底隐隐的失望,識茵問。一雙眼卻始終緊緊盯着他眼睛,試圖看出些許破綻。

“怎會。”他擡眼看她,面色沉靜,“只是在想該用什麽回贈你罷了。”

她的女紅其實不錯,但就算是技藝精湛的繡娘,繡這樣複雜的圖案,也要十天半載。不可謂不用心。

就算這份用心不是對他,也不該拂了她的意。

“那就好。”

她似松了口氣,很親昵地在他腿上坐下以雙手攬住他脖子,甜甜一笑,“原本想等你生辰給你的,又害怕你會不喜歡……郎君喜歡就好呀。”

“郎君也不用想着要回贈給妾什麽。妾是郎君的妻子,是要和郎君共度一生的人,妾只希望,郎君永遠不要欺騙妾,不要辜負妾,這就夠了。”

“郎君,能答應妾麽。”她看着他眼睛,嫣然笑着問。

秋陽溫柔,流瀉入窗打在少女清潤的眉眼中,折射出千萬道光彩。

盈盈含笑,情意綿綿。

謝明庭看着她清波盈漾的眼睛,本該是回應她的時候,卻忽有片刻的怔神。

她真的喜歡他嗎?

是喜歡他這個人,還是僅僅只是雲谏這個名字?這個身份?

如果是後者,他要如何收場。

“這是自然。”他很快答道,及時阻斷了未盡的猜想。

識茵舒颦莞爾,貼身過來,吐出的字句有如月夜清霧: “那郎君,可要記得今日說的話……”

謝明庭閉上眼,低頭主動迎上她唇。

二人在晨光中親密擁吻。屋外回廊盡處,前來向兄長辭行的謝雲谏忽然腳步一頓。

他先是一愣,旋即徹底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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