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
安瀾有些自責,自己應該早些出聲提醒的。如今瑞荷死了,想找出幕後主使更是難上加難。章皇後卻沒想這麽多,見安瀾只垂着臉不說話,心中更是難受。今日要不是因為安瀾,恐怕自己日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卻還害的她小小的人兒見了這麽不吉利的場面,一定是吓壞了,抱她在自己懷中拍哄着。
景和帝與裴太後聽聞此事皆趕到了鳳寧宮,見安瀾與章氏都無恙才放了心。景和帝肅着臉聽瑞香回禀了今日事情的來龍去脈,便問章皇後道:“看來是早有預謀,皇後心中可有什麽猜測?或是見瑞香有過什麽異常的舉動?”
章皇後只一臉迷茫回答道:“臣妾也不清楚啊。”蕭元只覺被她氣的頭疼,性子單純是好事,可她坐在皇後的位置上這麽多年了,也該有些長進了。自己與母後雖說暗中照看着,可也沒辦法面面俱到,說到底還得她自己立起來,否則遲早被這吃人的後宮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這次是她幸運,下次呢?
景和帝對章氏冷了臉:“你連自己的貼身宮女都不清楚,那旁人誰還能清楚?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這樣的母親能不能護得住恪兒?”說完向裴太後行了禮,拂袖便走。
裴太後卻從聽完瑞香的陳述就心裏存着事兒,見兒子發脾氣走了,就讓王嬷嬷抱了安瀾,一起回了慈仁宮。只留下章皇後在殿中出神,是啊,她若是死了,恪兒該有多傷心呢,他才十歲,不能沒有母親。
剛一回慈仁宮,裴太後就讓宮人都退到殿外去,這才神色複雜的問她:“阿瀾,這也是你夢中夢到的?”
安瀾雖然有些心虛,但還是點了點頭,本來以為外祖母肯定要訓斥她的魯莽,誰想卻被抱在了溫暖的懷中。安瀾看不到外祖母的神情,只聽她嘆了口氣道:“哀家的阿瀾是個心善的孩子,可你還小呢,哪能看那樣吓人的場面。這些事你該一起告訴外祖母,不該自己冒險,萬一那宮女起了歹心怎麽辦?你若是傷了分毫那都是在剜哀家的心。”
安瀾剛才看着瑞荷一頭撞死在了柱子上,滿頭滿臉的血,眼睛卻直勾勾的看着她的方向,她膽子那麽小怎麽會不怕呢。若是前世的她肯定早就吓得大哭出來,可哭有什麽用呢?只會讓大家擔心,讓舅母自責,所以她不哭。可此時聽着外祖母心疼的語氣,她卻怎麽也忍不住眼淚,緊緊抓着裴太後的袖口說道:“安瀾知道了,以後再也不讓您擔心了。”
轉眼就到了新年的宮宴,宮裏上上下下都是喜慶又忙碌的氣氛。
長公主一大早就進宮來看女兒。美其名曰要送給安瀾新年禮,可安瀾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又是母親的惡趣味。鵝黃色的夾棉錦裙倒是挺好看,還用銀線繡着點點落梅,可領口袖口為什麽又滾了一圈白毛?還有白狐皮毛做的帽子看着倒是暖和,可上面的兩個兔耳朵是怎麽回事?安瀾趕緊對長公主說:“可我還有很多新裙子呢,身上這條枚粉的也是才換的,今天就不再換了吧。”長公主聽了做出一副落寞的表情,輕輕摸着帽子上的兔耳朵說:“這是母親親自想出的樣子,盯着繡娘做了兩日才做好,可惜阿瀾不喜歡。”
安瀾閉眼做了一個深呼吸:“我換,我換還不行嗎?母親每次都這樣。”兩人逗得裴太後忍俊不禁。
酥酥更是積極道:“奴婢去把郡主的白狐大氅找出來,肯定好看。”
見宋嬷嬷給安瀾梳了個雙螺髻,裴太後又讓人拿出了一對金梅細簪給她戴上,花蕊用的是罕見的粉珍珠,漂亮極了。
幾人光給安瀾打扮就用了不少時間,直到內外命婦都已在九華殿中等候,裴太後與長公主才領着安瀾姍姍來遲。
裴太後坐在高臺正中,左手邊坐着章皇後,右手邊坐着長公主與安瀾,其餘人皆按照品級分坐高臺下的左右兩排的食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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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安瀾參加的太多了,對于歌舞表演也早沒了興趣,索性吃着梅花糕欣賞起美人。坐的近的都是些品級高的嫔妃,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可是衆人坐在一起,一眼望去瞧見的還是應貴妃。她穿了一身茜紅色的華美廣袖長裙,身段豐饒,長相豔麗,渾身更是透着一種媚意讓人忍不住想看她。
雖說舅舅後宮之中人數不少,可對位分卻是有些吝啬的,多是些才人美人之類的低階封號。三品之上的妃位、嫔位只寥寥幾人,安瀾還真看出了些門道,這幾位高位嫔妃皆是出身名門,家中父兄在朝中領了要職。應該是舅舅為了拉攏權衡朝臣有意為之,可惟獨這應貴妃是個例外。
應家與安瀾大伯母的娘家嚴家一樣,都是皇商。雖然多了個皇字,可士農工商,即便是有家財萬貫,也并不多麽得人尊重。所以應芙被家裏送進了宮,想要博一份恩寵。她雖是個庶女,可從小就是家中姐妹裏長相最為出衆的。
前世太子哥哥查到瑞荷身上,一開始覺得她背後的主使肯定就是嚣張跋扈的應貴妃,畢竟她離皇後之位只有一步之遙。可安瀾看着這個坐在席間肆意飲酒,毫不在意他人目光的貴妃娘娘,卻覺得不會是她。畢竟前世她失寵後關于她的秘聞在宮中傳的沸沸揚揚,都算不上什麽秘密了。這應芙初入宮時只是個小小的寶林,并不受寵。盡管她年輕又美貌,可能被選進宮來的女子哪個不美呢。她不甘心這樣老死宮中,花重金從一個老嬷嬷那買了幾個殘破的方子,還真讓她脫胎換骨,不止養顏美膚,還讓她有了一種勾人心魄的媚意,從此獲帝王盛寵。可旁人不知,安瀾卻是知道的,這些前朝留下的秘方确實存在。且都在她母親的私庫中,是先帝留給他最寵愛女兒的冰山一角,可長公主對書本不甚喜愛,一直都沒看過。直到遠嫁蒙古,想要找些書本打發時間時才發現這些,可那時的她哪還有心情養發護膚,就這麽一直擱置着,直到安瀾長大越來越臭美,長公主索性就都送給了她。
這些古方有的能讓人滋養秀發,如上好的錦緞一般,有的能調養肌膚,瑩白如美玉,這些都是安全的。還有一些效果更神奇的,甚至能讓人吃了渾身帶着異香,或是如應貴妃吃的這種,使人媚态天成,可有這些效果的方子,對計量用料十分講究,吃的對了能對女子身體有些不可說的好處,但若是吃不好甚至會危及性命。
而應貴妃重金買來的本就殘方,別說計量了,連配料都标注不全。她吃了這麽多年沒要了她的命都是幸運了,壞了身子生不出孩子很正常。她自己應該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整日裏醉生夢死的活着,這樣的人要皇後之位來做什麽呢?
安瀾覺得動了心思的這個人,一定有着更大的野心,害死舅母只是她的第一步,而且就在這三妃兩嫔之中。莊妃、柔妃、麗妃三人,安瀾覺得肯定不會是莊妃,這位娘娘是個淡泊性子,平日裏只待在自己的永延殿中門都不出,膝下只有嘉和公主一女。前世安瀾并不怎麽喜歡嘉和,覺得她為人木讷無趣,可她被困在清涼殿中的那些時日,嘉和卻是唯一來看她的人。兩人不怎麽熟悉也沒什麽話可說,只相對無言。沒過幾日就傳來她一刀砍死了自己打算對周季淵投誠的驸馬,随後以身殉國的消息。安瀾覺得能養出這樣的女兒,莊妃一定不會是幕後黑手。她瞧着此時坐在莊妃身邊安靜吃着杏餅的嘉和,發現她嘴就沒停過,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麗妃看起來毫無心機實際上安瀾并不了解,暫且還說不好。又瞧柔妃,喜慶的日子裏還是只穿了件玉色的留仙裙,一臉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簡直就是白蒹葭的翻版。她正是白閣老的嫡幼女,白蒹葭的親姑姑。只是白蒹葭是裝出來的假清高,實則最是争強好勝。可她的姑姑白玉澄卻是真正的性子冷清,連對舅舅也一直淡淡的,從不逢迎應該不是她。
只剩下榮嫔和端嫔。榮嫔這個病怏怏的身子,來參加宮宴都已經是勉強了,實在沒必要對任何人下手。那麽是老好人端嫔?端嫔在宮中人緣極好,性情溫和從不得罪人,她的女兒平樂公主更是上輩子安瀾兒時的好友。
前世安瀾一直很喜歡平樂,覺得她與端嫔娘娘都溫柔又和善,總帶佟彤進宮來找她玩,可佟彤卻對平樂不太友善,總是拉着臉。安瀾當時還覺得是佟彤太小家子氣,嫉妒她與平樂更為要好。可卻有一次無意間聽到平樂對貼身的宮女抱怨:“為什麽本公主要成天哄着那謝安瀾,煩都煩死了。”安瀾傷心極了,原來平樂是讨厭自己的。回了公主府哭的眼睛都腫了,氣的佟彤直跺腳:“你還為她哭什麽,她上次就是故意摔壞你的釵子的,我都看見了,就你是個傻子才會以為她有多好。”
想起平樂的兩面三刀,安瀾不禁懷疑,那她的母親端嫔會不會也并不像表現出的那麽和善呢?更何況她除了平樂,還有兩個兒子,顯然是她動機最大。若是前世舅母病故後,并沒有周季淵他們的謀反,那會不會太子哥哥也出現什麽意外,然後她端嫔成了最後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