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其實何止是梅晗,連寧氏瞧了這郡主也不禁晃了神。以她的年紀出身,本就見慣了美人,更是清楚這美人之間也有優劣之分。
尋常的美色難以讓人記憶深刻,即使一時驚豔,看久了也難免生厭。美人中的美人皆是某一種美美到了極致,或是清麗或是美豔,帶着自己獨有的韻味,別人模仿不來,讓人一想到這種類型,就只能想到她。可這些她也都看的不新鮮了,也只有在初見那宮中的應貴妃時,才讓寧氏心生感嘆:此乃人間絕色。
她本以為應貴妃的容貌已經是無人能出其左右了,美的好似會勾魂兒一般,讓她一個女人都忍不住想看。
可如今一見這康寧郡主,寧氏頓時覺得旁人都失了顏色。她一進屋還以為自己瞧見了那九重天上的神仙妃子,可那分明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呢。
那少女黑瀑般的長發只随意的披散在肩頭,肌膚也與尋常的白皙不同,好似最上等的玉石透着美麗的光澤。眉如遠山瓊鼻挺翹。唇并不是時下女子們追求的櫻桃小口,而是豐潤豔紅的很是妩媚。而最妙的還是那雙桃花眼,眼尾帶着些粉暈,眼波流轉間仿佛情意萬般,讓人忍不住臉紅心跳。偏她還不肯端坐着,只斜倚在榻上,若是尋常女孩兒如此形态怕是讓人嘲笑不雅,放在她身上卻全成了不自知的慵懶魅惑。
寧氏心中暗嘆:這康寧郡主年歲尚小就已是這般姿色,日後還不知得是怎樣的曠世之姿。如今看來連那盛寵的貴妃娘娘也不如她許多,旁人若站在她邊兒上可不得全被襯成了狗尾巴草。
安瀾見母親帶人來了,想要起身見禮,卻被長公主攔下了。“你都多大了,怎麽還冒冒失失的摔了跤?磕到哪了快讓我看看。”
安瀾聞言拉起了裙擺,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只是想起剛才的事還覺得有些窘迫,羞紅了臉。
只這場面在別人看來,別說寧氏母女二人了,就連常在她屋中伺候的小丫鬟都有些臉紅心跳。只覺得郡主實在是......太媚了些。
安瀾自從前年來了月事起,就像長公主讨要了私庫裏那些的方子。這些方子本就是用的越早效果越好,安瀾又是個愛臭美的,既然知道了哪還忍得了。長公主知道這些方子對女子的益處,又有杏晚這個精通醫術的盯着,受不了女兒的軟磨硬泡索性給了她,只是反複叮囑了安瀾許多遍不可貪快胡亂吃。
安瀾本就長得精致,這兩年下來又用着這些方子,更是養的無一處不美,美的她這個做母親的都有些憂心,生怕這份美麗會給女兒帶來禍事。還是阿秦點醒了她,也罷,自家又不是什麽小門小戶的,只要阿瀾高興,美的再灼目都行。
長公主瞧着女兒露出的腿上,一大片烏青被白皙的皮膚襯的更是醒目,可她卻松了口氣道:“沒摔破就好,以後可要小心些。”阿瀾的皮膚她是知道的,被那方子養的嬌嫩的很,輕捏一把都能出紅印子,所以磕了碰了看着總比旁人嚴重些。
梅晗卻越發不想在這屋裏待着,這郡主身份高貴就算了,臉長的還如此妖孽,偏還帶着一股清冷的異香讓人忍不住的想聞。
梅晗看她這腿,不禁想到自己有些粗壯的小腿,更是覺得上天不公,這美的全長在了這郡主一人身上不成。
剛想挪開眼,卻又瞧見了安瀾腳上的繡花鞋,淺碧色的緞面上用銀線繡着蓮花的紋樣,取了步步生蓮的寓意,好看的緊。可梅晗在意的卻是她鞋前各墜了一顆東珠,竟有嬰孩拳頭般大小。梅晗有些慶幸自己今日沒戴那根東珠簪子,否則她明晃晃戴在頭上炫耀的簪子,卻還不如人家随意墜在鞋上的珠子大,那臉可沒地擱了。
她心中嫉妒,卻又忍不住的偷偷打量起這郡主的穿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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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晗家世顯赫,又最愛打扮,自然是識貨的。可這仔細一看,饒是她也不免有些咋舌,這位康寧郡主可比自己奢靡多了。
身上那件月藍色細紗裙子,乍看上去不怎麽顯眼,可卻透着微微珠光。梅晗知道這是鲛紗,在暗處微光閃閃,在燈火下耀眼至極。她自己也有一條鲛紗制成的裙子,可她卻是非重要場合不穿的,只因這鲛紗寸尺寸金,極其昂貴,她的那條還是求了母親好幾日才得的。可這人家郡主把這裙子半點不當回事,只做家中常服來穿。
難道是這郡主不識貨?梅晗也是個藏不住話的,揪着手帕開口問道:“郡主怎會拿鲛紗做了這家常的裙子?這紗該做禮服才好,穿在陽光下甚美。”
寧氏暗惱女兒這不懂事兒的性子,生怕惹惱了這位祖宗,連忙想要打圓場。
安瀾卻沒生氣,雖有些不明所以還是認真答道:“因為鲛紗涼快啊,京都的夏天太熱了。”
梅晗聽了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好,誰不知道這鲛紗涼快啊!可誰敢這麽糟踐東西啊!到底是忍住了,只點點頭不再說話。
長公主見寧氏有些坐不住了,知道她心中有事索性開口道:“阿瀾,阿晗與你年齡相近,你帶着她到你房中去玩吧,母親與梅夫人敘敘舊。”
安瀾雖覺得這梅姑娘人有些奇奇怪怪的,但還是點頭答應了,兩人去了她的閨房。
梅晗到了閨房更是徹底服了氣。女子房子皆有紗簾,家中富貴些的就在紗簾旁再挂上珠簾,梅晗自己閨房中挂的與旁人不同,紗簾挂的是雲煙紗不說,珠簾更是用了一水兒的粉珍珠。珍珠雖不算大太,可粉珍珠稀有,大小相同的更是難尋,曾惹的家中庶姐庶妹羨慕不已。
可瞧人家屋中,這金絲紗可是貢品,誰若得了一匹舍不舍得拿來裁裙子都不一定,這傻郡主竟然拿來做簾子用。梅晗原本以為自己的粉珍珠已經足夠奢費,可瞧着這碧玺做的簾子她忽然覺得自家還是不夠有錢。
金絲紗搭着七彩霓光的碧玺珠簾,簡直美輪美奂到讓人以為置身仙宮當中。梅晗呆愣愣的盯着這色彩濃豔的碧玺簾子,要知道越是豔麗的碧玺越是值錢,她不禁在心中默默算着到底需要多少銀子。
安瀾莫名其妙的看着,實在搞不懂這梅姑娘又在發什麽呆,不過也不惹人厭煩,起碼她不呱噪。
東院的正廳裏,寧氏正盤算着該怎麽開口,長公主卻先說道:“梅逸峰在兩廣的那些事,既然我都知道了,陛下又怎會不知呢?”
寧氏一聽便慌了神,趕忙跪下哭求長公主道:“還請殿下救我夫君一命,他也是一時糊塗,往後再也不敢了!”
長公主讓秦嬷嬷扶了她起來:“你這是幹什麽,陛下既然等了一個月都不曾召見他,就還是念着梅太傅在世時的恩情,給他的後人留面子呢。你讓梅逸峰自己進宮去請罪吧,莫讓陛下等的不耐煩了。”
寧氏得了長公主這句話,心中才算踏實了。又趕緊跪下道謝:“多謝殿下提點之恩。”
回去的一路上,寧氏與女兒又皆是沒話。
直到快到家時,梅晗不知想到了什麽,眼中又有了光彩說到:“阿娘,原來這就是皇家的富貴。”
寧氏反複在心中琢磨着長公主剛才的話,冷不丁聽了女兒這麽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也沒往心裏去,只随口應了一句。
過後沒幾日,朝中就傳出兩廣總督梅逸峰任職期間私斂錢財的事,但陛下念他自己進宮請罪,且态度誠懇,酌情只貶他為太仆寺卿,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結果比預期的要好太多,梅家也算不上愁雲慘霧,畢竟被貶了官總比掉了腦袋強。誰想家中的嫡女又鬧起了幺蛾子,非要參加選秀入宮,攔都攔不住,多年後竟真讓她成了得寵的瑾婕妤。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昭陽長公主府內,前院中站着八個當值的銀甲侍衛。俱都帶着一股英氣,可有一人卻是英俊的令人側目。此人身材高大,五官輪廓也略比旁人深邃些,正是李浔。
可他此時好看的薄唇緊抿着,連劍眉也皺了起來,顯然是有些發愁。
自打他十六歲起,便因武藝超群進了公主府做侍衛。師傅們都心中可惜,多次想要舉薦他去從軍,可李浔就是不肯。他自認不是什麽心懷天下之人,他吃盡苦頭練得一身武藝也只為了報恩,他想保護好在雪夜中救了他的長公主,和那個塞給他糖的小姑娘。
想到郡主,李浔心中又是一陣無措。
他不知自己什麽時候起對她動了肮髒的心思。
他在府中已經五個年頭了,郡主卻五年間都不曾改變,每個月在他當值的第一天,她都會從前院路過,偷偷塞給自己一包牛乳杏仁糖。
她那麽善良,那麽美、那麽好,一直都對他有着善意,就像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他每個月都數着日子,看還有多久才能見到她。哪怕是偶然遠遠能看她一眼,他都象是心中甜的開了朵花。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從哪天起有了不該有的心思。他只知道他一天比一天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她美的讓他不敢擡眼去看,哪怕只是聞到她身上清冷的香氣,都讓他的心快的像要跳出胸膛。他很怕,怕自己的念頭被她發現,怕從此連遠遠看她都不被允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