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荒謬的幻想

荒謬的幻想

關洋洋的成績非常穩固,一流大學不在話下。

然,關洋洋鐵了心思要學金融。

肖庭微微有些詫異:“為什麽不選擇藝術類?”

肖庭還記得八歲時候的關洋洋,稚嫩的女孩子仰着頭,迎着光,眯着眼睛對他說:“畫家,我以後要做一個畫家。”

誠然,年輕的女孩子并不明白并不是所有學美術的人都一定會成為什麽“家”;但天真誠可貴,天賦很重要。

關洋洋有這個天賦,八歲的女童畫出來的油畫已經可圈可點,尤其是用色大膽,比成年人更有魄力。

肖庭鼓勵她:“等洋洋十八歲,爸爸給你開畫展?只要洋洋喜歡。”

他不介意讓捧在手心裏長大的洋洋學一門純粹的藝術,燒錢也無所謂。

關洋洋卻只是笑:“我那不自量力的三五七八歲。”

她為自己澄清:“我數學成績那麽棒,不去金融系簡直是浪費。”

一邊說,一邊攤開自己的成績單:“您看,我絕對是金融系的翹楚。”

并非自誇,而是自從十歲以後,她人生的目标就是成為能與肖庭比肩的人。

這是她能接近肖庭唯一的途徑。

肖庭仔細看了看她的成績單,終于被分數說服,關洋洋的數理化确實好的不像話。

他點點頭:“想要什麽獎勵?一輛車子還是一間公寓?”

他對關洋洋的寵愛永遠都是那麽直白。

關洋洋是他的驕傲。即使肖庭不說,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沒人要的遺孤,早就成為了肖庭的掌上明珠。

關洋洋的眉挑了一挑:“我想要您陪我過我的十八歲生日。”

她懇求道:“我十八歲了,您忘記了嗎?”

肖庭有一瞬間的失神,十八歲了,洋洋居然已經十八。

肖庭親手下了一碗長壽面,端到關洋洋的面前。

關洋洋一口一口全部吃幹淨,仰着頭看向肖庭的時候,嘴角還有一丁點油漬的殘留。

在柔和的燈光中,誘人非常。

那一剎那,肖庭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女是十八歲的關洋洋,不是八歲的關洋洋。

時間大神讓女童成長為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三千六百天,快的就如白駒過隙。

同樣一個動作,卻已經帶着明顯的x暗示。肖庭忍不住伸手拿起杯子,把裏面琥珀色的液體一飲而盡。

然,并未絲毫解渴。

“您許諾我一個生日願望。”她小心地問,“還算數嗎?”

每年的生日,肖庭一定會問一句:“想要什麽禮物?盡管提。”

乖巧的洋洋,總是搖搖頭:“沒什麽想要的,不過我可以攢着以後問您要嗎?”

今天,攢了十年的願望要一夕得償,關洋洋期待地看向肖庭。

肖庭卻不敢正視她,說:“你先說。”

那态度已經是拒絕。

關洋洋咬着嘴唇,硬生生将所有的不甘心咽入腹中。

她才不要肖庭的半推半就,她要肖庭的心甘情願,和徹頭徹尾的甘之如饴。

關洋洋在一瞬間改變了主意。

她說:“我想有一個家。”

和八年前靈堂裏的那個小女孩重合在一起。

關洋洋潸然淚下:“請您永遠不要抛棄我……”

肖庭動容:“永遠不會。”

他輕易許諾。這本就是他一直以來的打算。

“不論我做錯什麽事情嗎?”

“不論。”

“哪怕天大的禍事?”

“傻孩子。”肖庭摸了摸少女的發頂,但是又覺得不妥當,他停下手,再次倒滿将杯中物一飲而盡。

“請您回答我。”少女不依不饒。

“我永遠不會。”青年鄭重許下承諾。

關洋洋放肆撲進男人的懷裏,她最初的願望和十年的夙願是想讓肖庭成為她的男人——

然,好在她控制住了自己。

荒謬的幻想勢必遭到反撲。不能太心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肖庭悄然松了一口氣,但是夜深人靜,随之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失落。

他到底在期待什麽?

無力感席卷全身,肖庭只覺得存在龌龊心思的老男人惡心無比。

你已經三十歲了。

肖庭對着鏡子裏依舊俊郎的青年唾棄:“不是八歲,也不是十八歲。成年人應當為自己的行為和想法負責。”

——她是你的女兒,你當成女兒撫養長大的寶貝。

肖庭疲憊地按着眉心,其實心動早就有征兆。

在關洋洋過分依賴他的時候;

在關洋洋悄悄爬上他床的時候;

在關洋洋攢了十年的願望卻固執在十八歲才說出口的時候……

肖庭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關洋洋。

與其說不知道怎麽面對她,不如說他不知道怎麽面對自己內心。

他不會允許這種扭曲的腌臜破壞他們幹淨純潔的關系。

肖庭決定收起自己那不該有的心思,他會一輩子對洋洋好,純粹的好。

荒謬的幻想和不安的躁動,不過是荷爾蒙的作祟。

肖庭在日記中寫到:都是荷爾蒙的錯。

日記本隔天就被關洋洋翻出來,她看着新鮮啊筆跡冷笑,誤以為他說的是她。

——懦夫。

連想都不讓她想。

法律都沒有他苛刻。

一切推給荷爾蒙。

比掩耳盜鈴還要自欺欺人。

*

方米娅和陳越的生日祝福微信接踵而至,方米娅問她要不要一起去旅游,陳越則約會她看電影。

高考之後,是所有人的放松和狂歡時刻。

關洋洋擦幹眼淚,逐一回複,答應了方米娅,卻婉拒了陳越。

電話那頭的陳越失落極了,剛剛燃燒起的不切實際的期待煙消雲散。

只是少年還是不肯死心:

“那我等你有空。”他的卑微到隔着電波都能感受到。

關洋洋有些可憐陳越。

陳越喜歡着不可能喜歡他的自己;就像她喜歡着不可能喜歡她的肖庭。

他們同病相憐。

只是就像陳越不會輕言放棄,關洋洋也不可能就此裹足。

她的暑假從追蹤肖庭的行蹤開始,秘書小蔣和司機老王,全部都被她收買。

終于,機會來臨。

在開學前的八月末,最燥熱的處暑,關洋洋接到了蔣秘書的電話:“洋洋,肖總喝醉了,我和老王現在把他送回來……你備一些醒酒湯和胃藥。”

關洋洋心跳劇烈,但是回答鎮定:“好的,我會照顧他,您放心……您和王師傅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她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蔣秘書只是多看了關洋洋兩眼,只覺得今天的少女成熟異常,不知道是這一身低領的連衣裙作祟,還是昏暗的燈光襯托。

但是時間太晚,蔣秘書還惦記着家中兩歲的幼子,匆匆揮別。

而在肖庭的宿醉朦胧的眼中,站在他床前慢慢脫掉酒紅色長裙的女人,是他心心念念十年、卻從未夢到過的白月光。

“多謝你照顧洋洋。”她甚至開口,說出一句情理之中的對白,“無以為報,只能巫山一夜。”

她勾人的笑,似是荒野山村的魅狐。

聊齋裏面,所有書生都知道豔鬼會索命,但是沒有書生能夠抵擋豔鬼的勾。引。

肖庭也知道自己并沒有全醉,徹底醉過去的男人是不會有反應的。

但是他有,不僅有,還動情異常。

他的動作異常粗魯,仿佛壓抑太久的荷爾蒙今夜全部爆發。

神女又蕩又天真,真不知道這兩種特質怎麽在一個人,不一個鬼,的身上和諧統一。

肖庭卻只是把頭埋進女鬼的心口,味道是他熟悉的奶香,他忍不住低聲呢喃一聲:洋……

洋。

戛然而止。

身上的人卻異常激動:“你說什麽?”

她沒有得到回應。

巨大的痛處和強烈的滿足感,褫奪了兩個人的呼吸。

關洋洋知道她成功了一大半。

她痛并快樂着,然,這些情緒都是她自己的。連他,她也不會分享給他。

這是獨屬于她一個人的刻骨民心。

肖庭拒絕她,肖庭推開她,肖庭扼殺她……

又怎樣?

她機關算盡,只想要放一把火,讓這滔天的火焰,湮沒兩具身體,讓他們同歸于盡,永世不得超生。

她會成功嗎?

她會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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