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親手澆灌的

親手澆灌的

老男人要拿捏一個小姑娘永遠不是難事。

給她很多的錢,很多的便利,帶她去見識足夠多的東西,讓她的眼界開闊到容不下同齡人;寵溺她,呵護她,把她嬌慣的離開他就會溺斃……就夠了。

肖庭就是這麽做的。

他只要有空就會去a大宿舍樓接送關洋洋。

回家還好說,每一次送人來學校,總是大包小包,零食飲料照顧了宿舍裏面的每一位。

然後,紳士地對所有人說:“請多關照我們洋洋。”

喬喬第一次看見肖庭的時候眼睛都直了,話都不會說了,她狠狠地掐了關洋洋的胳膊:“告訴我,他是你哥哥嗎?怪不得你誰都看不上,你有那樣的哥哥!你還能看得上誰?”

這話酸溜溜的,但是聽在關洋洋的耳朵裏很受用。

她勾着嘴角,說:“也不全都是溫柔的。”

就像他們的第一夜,他一點都不溫柔。

嘴上說着:“我會很輕的,不會弄疼你。”但是身體動作越發狠烈。

男人,再紳士的男人,在船上也是謊話家,根本不能相信。

關洋洋摸着曾經被印上吻痕的位置,那裏現在已經一丁點痕跡都不留了。

她該死的快要被燒死了,她想念肖庭,從他轉身離開的那一秒鐘開始想念。

她放了一把火,但是可能,在撩撥到肖庭之前已經把她自己燒成了灰燼。

這就是愛情戰争的悖論。

肖庭還帶關洋洋去過酒吧,他朋友許思毅開的。

許老板不在,風情萬種的老板把人親親熱熱迎進去。

人頭馬一上,就有大把的人盯着。

老板娘不動聲色地把莺莺燕燕都趕走了,說:“就你們也配的?”

然後巧笑倩兮地問肖庭:“這位是?”

老板年是個很有風情又很有眼力勁的女人,關洋洋不動聲色地提高了警惕。

好在幾分鐘之後,正牌老板出現了。

許老板和肖庭是老相識,兩個人低聲交談什麽。

老板娘靠近關洋洋,音樂聲掩蓋了她戲谑的語氣:“你看上他什麽了?一個不懂風情的老男人。”

關洋洋有些不開心,她這樣說她摯愛的男人。

是,肖庭不懂風情;是,肖庭是老男人;是,肖庭揣着明白裝糊塗。

但那是她的肖庭,不容別人置喙。

“你看上他什麽了?”關洋洋朝許老板努努嘴巴。

針尖對麥芒,毫不留情。

老板娘樂不可支:“還生氣上了。”她點了點關洋洋的肉鼓鼓的臉頰,“肖庭二十的時候可圈可點,但是現在,他都三十……一還是二了吧?年輕單純的男大學生不香嗎?”

老板娘是過來人,通透到一眼看穿了小姑娘的心思。

她的心思都在臉上寫着呢。

那個男人也不是看不透,他不過在自欺欺人。

老板娘就是看不慣肖庭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老牛吃嫩草,人家小姑娘比他小了整整十歲,他還拿喬,還等着人家倒貼爬床?他想的倒是挺美的。

老板娘在肖庭“殺死你”的注視中,笑眯眯地給關洋洋倒酒:“算了,不聊男人,咱們找樂子……”

關洋洋在肖庭微眯着眼睛警告的眼神中接過那杯琥珀色的烈酒,一飲而盡。

反了。

肖庭無名火起。

痛快。

關洋洋感受到了叛逆的快樂。

老板娘又把小姑娘拽進舞池,所有人随着震耳欲聾的音樂身扭動腰肢,人貼着人,沒有絲毫的邊界感。

關洋洋被徹底點燃了,多的是前來搭讪的。

男人女人都有,反正饞她的人不少。

肖庭臉比鍋底還要黑。

許老板揶揄他:“怎麽?你帶人來夜場?不讓人喝酒?不讓人跳舞?不讓人搭讪也不讓人被搭讪?你這是又當又立啊哥們兒。”

肖庭黑着臉把嗨了的關洋洋從舞池裏拖出來,拉出酒吧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你一個姑娘家,也不害臊,也不怕吃虧!”

關洋洋也朝着肖庭吼道:“不是你帶我來的嗎?”

她并不是要同他吵架,只不過在夜場那種高分貝的地方待久了,耳朵會産生間歇性障礙,根本分辨不出她吼出來的聲音在空曠的夜色中是何等的突兀。

兩個人在街頭像吵架似的,但是肖庭片刻沒有松開關洋洋的手。

老板娘在窗口看到這一幕,許老板貼上來:“你逗他幹嘛?他急了可要咬人的。”

老板娘冷哼一聲:“這就急了?他要是不上趕着死死拽着人,什麽時候搞丢了才是他哭的時候。”

老板娘欣賞肖庭的賺錢能力,又看不上肖庭的感情态度。

古龍說的,要愛,也是需要勇氣的。

女孩子已經向他邁出了九十九步,怎麽,他一步都不肯往前走?等什麽好處呢?等人小姑娘八人大轎把他擡進門嗎?

他是能生孩子還是能哺乳?有什麽金貴的?就他的臉面是臉面?人家小姑娘的臉面就不是臉面?尊嚴就不是尊嚴了?

德行。

老板娘看不起感情世界中裹足不前的老男人。

關洋洋确實已經向肖庭邁出了九十九步。

年輕女孩渾然天成的天真就是世界上無解的烈性酒。

夏日炎炎,少女穿着比基尼在游泳池冒出水面把水花潑灑向肖庭的時候;

穿着短裙子赤着腳,一口一口咬着舔着冰激淩的時候;

将大紅色的指甲油塗在腳趾上的時候,甚至,她一次兩次塗不好就發脾氣,非要強迫肖庭給她塗--

肖庭聞到了少女身上好聞的馨香,不是任何香水,是她身體的味道。

且,世界上再經典的香水都不如她的身體好聞。

關洋洋漫不經心地提起學校的生活:“……讨厭死了。”

肖庭根本沒在聽,他的鼻尖滲出汗水,半晌,才把關洋洋的腳趾甲塗得一塌糊塗,擡頭,問:“什麽讨厭死了?”

關洋洋把腳伸向肖庭:“你看看你看看你塗得好看嗎?男人都讨厭!”

肖庭敏銳捕捉到了什麽,他蹙眉:“還有誰惹你生氣了?”

“法律系一個男的,簡直就是斯文敗類,我都說我不喜歡不喜歡不喜歡他了,還追着我。”

她好像真的很苦惱,“這種斯文敗類還有人舔居然?!”她聞所未聞的樣子,“居然跑過來說我不珍惜對方的感情!我怎麽珍惜?每個對我表白的我都要奉送香吻兩個一夜q一次嗎?”

“洋洋!”肖庭生氣地打斷她,“胡說八道什麽!”

她的口沒遮攔惹怒了他。

不,不是她的口沒遮攔;是她口中的那些可能性,惹惱了他。

關洋洋委屈極了:“你兇我?你兇我做什麽?”

她飛快跳下沙發,還踹了肖庭一腳,然後赤着腳跑進了房間。

“不理你了。”

聲音和香味都飄在客廳裏。

肖庭這才意識到,他親手嬌慣的玫瑰花已經盛開了。

不然,為什麽他聽見花開的是聲音,為什麽鼻息都是玫瑰的香氣?

肖庭病了。

他開始不想當洋洋的爸爸,也不想當洋洋的哥哥,甚至不想當洋洋的護花使者了。

他想做什麽呢?

他想折斷這朵嬌豔欲滴的玫瑰花;他自私想要将富士山私有。

他要把她養在玻璃瓶裏面,放在他的卧室床頭。

不,随身攜帶着,以便他随時随地能夠聞到這沁人心脾的花香。

他絕對無法容忍有人捷足先登,采撷他的玫瑰花。

不,即使靠近,他也一定會把入侵者撕碎。

這是他的玫瑰花,他親手澆灌并嬌慣的,全世界絕無僅有的一支玫瑰花。

他想,他馴服了她;大概同時,也早就在潛移默化中,被她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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