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人丢啦

第49章 人丢啦

霞光照籬落, 空枝無鳥喧。

窗外透進來的淡淡晨光,才知這一夜他安然無夢,睡得極好。

今日是太後的千秋, 在南郊的獵場設宴。

一個時辰後, 宋行舟梳妝完畢,坐上了去南郊獵場的馬車。

攝政王府的馬車等在巷子裏,直到看見皇宮的車駕浩浩蕩蕩自玄武大街而來,才隐沒進了大量的車駕之中。

南郊獵場占地幾百頃, 有草場、溫泉宮殿以及狩獵的山林,雄偉壯闊。

馬車車駕緩緩行駛到獵場前的草場, 随行的王侯公子、名門貴女也都走下了馬車, 結伴成群,嘻戲說笑。

王府的馬車也停在了草場上, 這片草場一望無垠十分遼闊,與此同時,有一群世家公子策馬在草場上奔馳。

這群世家的少年毫無畏懼,縱情狂歡,每一聲嬉鬧中都透着青春的氣息。

蕭辭撩開車簾,望着這群在馬上歡樂飛馳的少年。

仿佛,他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然而人群中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草原上出現了一抹藕色。

仿佛是夏日裏的荷花一般清涼明媚。

衆人向那女子看去。

原來是宋行舟正從馬車上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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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陽光明媚如火, 他就站在青青的草地上,發絲缭繞,裙角翩翩飛揚。

忽然, 他轉過身來, 美目含情如水的望着那群少年, 一下子就讓人移不開了眼睛。

“那是……宋家那丫頭?”

有人竊竊私語, 望着那一抹藕色出了神。

“我記得從前好像沒有這麽美。”

“你們還是收了目光吧, 她早就嫁給了攝政王……”

他的身後那一輛馬車氣勢恢宏,花紋繁複,車的後面插着一道繡虎首的黑旗,随風飄揚。

那是大奉江北軍的軍旗。

這馬車裏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那些本來還想多窺見美嬌娘幾眼的少年,也都全部識趣的策馬離開了。

宋行舟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他只覺得這片草原極美,慢步行走于草場之間,有微風浮動,即便是烈日也沒那麽難捱了。

只是這時,不遠處有一抹明媚的紅,如火一般在草原上燃燒着。

宋行舟想起前幾日蕭辭對他說過,玉真公主将會在太後壽宴上穿紅色,他便知道了那抹豔紅到底是誰。

那紅色從華蓋馬車上下來之後,便前呼後擁着數人,男男女女數不勝數。

果然玉真公主喜歡排場的性子,還是沒改。

他忽然又想到公主最喜歡的那個面首。

不知到底是公主府邸混進了梁思明的人,還是公主本就和梁思明有瓜葛。

正在發愣,卻晃見那抹緋紅正沖着他走過來。

宋行舟微微向後退,他滿心滿眼只想尋找一個人。

“王爺?您怎麽不下馬車?”

蕭辭撩開簾子,對他說道:“這裏輪椅不方便,我就不下去了,你若是想騎馬,讓段灼帶你去。”

宋行舟有些遺憾,又靠近一些,悄悄說:“那我們晚上偷偷出來騎馬,好不好?”

還沒等蕭辭回答,便聽到有人喚道:“皇叔。”

玉真公主一襲紅衣站在馬車前面,宋行舟再去看她的周圍,剛才那些面首竟然都不見了,只剩下幾個服侍的侍女。

蕭辭微微點頭,道:“公主來了。”

玉真公主突然向前攙扶住宋行舟的臂彎,向着蕭辭笑道:“皇叔把宋佳姐姐接我半日,我們女子在一起講講貼心的話兒,可好?”

宋行舟向蕭辭擠眉弄眼,希望他能拒絕,沒想到卻聽到他說:“好啊,那就勞煩公主帶着她四處轉轉,本王腿腳不方便,不便帶她游玩。”

“玉真正是此意呢!”

青青草原,烈日當空。

玉真帶着宋行舟走到一條小溪邊,才停下來,她轉過頭兩條柳眉擰成一道:“你見過松木?”

宋行舟點點頭,道:“何止是見過,他還将我綁了賣給專門做瘦馬生意的人。”

玉真仰起面龐,問:“真的是他嗎?”

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宋行舟點頭,“是他,他自己也承認了,公主你眼光太差了,松木除了那張臉還有點看頭,還有哪裏好?”

玉真不理他,眼見着卻是有些傷感的情緒蒙了上來,“在我最難捱的日子,他都肯陪在我的身邊,為何現在日子好了,他卻走了?”

“人都是會變的,公主。”

玉真蹲在溪邊,手上扯着岸邊的野花野草,眼圈有些微微紅,宋行舟一向不會安慰女人,便只能遠遠看着她。

眼見着日頭升到正中,想着還有宴席,宋行舟提醒道:“公主,我們還要去參加宴席,回去吧。”

玉真站了起來,提着裙擺轉了圈,忽然問道:“我穿這個好看嗎?”

“自然是好看的,就像是一朵海棠花,非常美。”

她提着裙角一步一步靠近,臉上卻看不清是不是在笑,她問宋行舟,“你知道我的父王是誰嗎?”

金色的日光灑在她的面容上,讓那笑沾上幾分詭異。

宋行舟向後退了退,有些驚異:“你的父王?不是先皇嗎?”

宋行舟急得玉真叫皇帝弟弟,她不就是皇帝同父異母的姐姐嗎?

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玉真淺淺含笑,她仰着頭望向太陽的方向,“我的父王是南安王的長子,在我三歲那年,南安王受封藩王,在他去藩地的時候,先帝将我父王扣下為質子,他忌憚南安王在軍中的勢力,十歲那年,父王死在了長安城。人人都說玉真公主是先帝最寵愛的公主,其實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他将我扣在長安城裏,就是将我為質。”

“這麽多年,好像越來越多的人都忘了我的真實身份,只記得我是先帝的女兒。”

她映着太陽看向宋行舟,眉眼輕彎,嫣然巧笑:“就連我那個一向警覺的皇叔,似乎也忘記了,他竟然敢讓你一個人跟着我……”

“哈哈哈哈。”

那笑聲響徹天際。

宋行舟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他根本沒興趣再聽下去,轉身就要跑,這才發現身後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圍上了一群蒙面人。

“是你?!”

玉真笑着:“什麽是我?”

“雲州的刺殺,是你!?”

“準确的說,不是我,而是我們。”玉真緩緩向前走,她的笑越來越猙獰,“我一直以為你看到了松木的樣子,就應該明白,他是我派去的,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不得不親手将他殺死。”

“可是,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善良,我好後悔啊,松木……”

宋行舟這一刻才知道,剛才她在溪邊哭,哭得是自己親手殺了松木。

“所以你是想抓了我?”

他掃了一眼周圍的這群刺客,怕是一個都打不過。

“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是皇叔喜歡的人,我怎麽可能放你回去呢?雲州你能逃脫已然超過我的預期,這次你一定不會在逃脫了。”

風兒将她的長發吹亂,她撩了撩耳邊碎發,纖瘦玉手虛虛一指,“我皇叔就在那邊的宮殿,參加太後的宴席呢!不過他大約這會已經發現你沒能及時去參加了,所以……”

她轉過頭,對着那幾個此刻揮揮手,冷聲道:“将人綁住,放進馬車,拉走!”

宋行舟剛想高聲呼喊,卻被人從背後一手刀,兩眼一黑瞬間暈了過去。

-

太後的千秋盛宴是極為重要的宴會,是以這場宴會安排在了獵場南邊最為顯赫華貴的瑞德殿。

夏日炎炎,又有這麽多人來參加宴席,瑞德殿早早放了十幾個冰鑒,清涼宜人,讓人暫時忘記了外面的悶熱。

蕭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又吩咐侍女多加一壺冰梅子汁,宋行舟最是貪涼,現下外面這麽熱,他若是進來之後,肯定是引上一大杯的。

這麽想着,他靜靜盯着桌案上精美的杯碟養神。

不多時,朝臣們也依次入宴席。

蕭辭今日穿了身青色的蟒袍,頭戴玉冠,襯得整個人仿佛青竹般俊雅,少了些狠厲乖覺,多了些平淡雅致。

宋行舟也該回來了吧,怎麽女孩子家的悄悄話會這麽多?

他什麽時候跟玉真公主關系這麽好了?

記得上次兩個人的見面還是互相扯頭發……

蕭辭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太後一襲松綠色的雙喜繡鳳袍,耳邊墜着鑲着珍珠的耳墜子,梳着不太符合她實際年紀的發髻,在一群珠翠華裳間,十分顯眼。

他此時越來越肯定這其中有蹊跷。

“段灼,你去草場上尋尋玉真公主和王妃。”

他怕的是這兩個人又不知道因為什麽一言不合,打了起來。

上一次,兩個人就是因為玉真公主的面首打了起來。

不對……面首……?

蕭辭忽然拍了一下桌子,他忽然面色嚴肅,再也顧不得其他,直接站了起來,動作太急連着桌上的青瓷茶盞盤子碟子都打翻在地上,“哐當”發出破碎的聲響。

腳下如踩着流雲一般,“飛”出了大殿。

很多人都沒看清楚是怎麽回事,只覺得有一陣風,從自己鬓邊吹過,而離得近那幾位卻看得真切。

殘疾只能坐輪椅的攝政王,突然站了起來,還像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是他們見了鬼還是鬼附身了攝政王的身體?

-

這麽多年他忘記了一件,玉真公主并不是先帝的親生女兒,而是早年間南安王留下的質子的公主,後來質子在長安城暴斃,先帝看玉真公主可憐,便将她認成了自己的孩子,還給了她公主的名號,玉真長得好看,嘴又甜,先帝越來越寵愛她,以至于到最後大家都忘記了,她其實是南安王的嫡長孫女。

蕭辭真想狠狠給自己一巴掌,他竟然把宋行舟單獨交給了南安王的親孫女。

他早該想到的,雲州那場刺殺,似乎就是沖着宋行舟來的,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宋行舟查詢舊案,有人從中作梗,現在想起來,就算是梁思明,又怎麽可能豢養這麽多的刺客?

他根本顧不得暴露自己苦心經營了這麽多年的殘疾人設,現在一切的一切都沒有宋行舟重要!

沖出大殿之後,蕭辭一躍而上,騎到一匹駿馬背上,揚了揚缰繩,大喝一聲:“駕!”

他第二次把宋行舟給丢了。

他的眼皮突突直跳,萬一他的行舟有個三長兩短……

馬兒在青草上飛馳,可是偌大的草原連半個人影都看不到了。

“行舟!行舟!你在哪?”

空蕩蕩的草原無人回應。

卻見遠處有個人騎着馬匹沖着他疾馳而來,越來越近,是段灼,他匆匆道:“王爺,有人看見公主的車駕離開了獵場,往西邊去了。”

西邊?

往西邊去了?

西邊是什麽地方,那是南安王的封地。

所以玉真是帶着宋行舟要回蕲州嗎?

蕭辭招呼所有的錦衣衛來,下令道:“從此處往蕲州追!務必要追回王妃和玉真!”

直到此刻,大家才知道王妃是被玉真公主帶走了。

沒人在繼續墨跡,都像離了弦的箭沖了出去。

後來趕來的還有靈雁,她紅了眼眶,跪在地上,“是奴婢沒用,奴婢應該寸步不離跟着主子的!”

“主子要殺要剮,奴婢也心甘情願。”

段灼看着靈雁這個樣子,也很難受,他也跪地求情:“是奴婢無用,要跟着也該是奴婢跟着主子的,請王爺罰奴婢吧!”

蕭辭現下只想盡快找到送西藏,哪有閑心責罰他們,一腳踹到了段灼身上,“誰有心思懲罰你們,快去找人!”

語畢一刻功夫也不敢耽誤,忙帶上靈雁騎馬繼續往西找尋。

蕭辭臉色發青,他難過的不能自抑,“為何會這樣?”

他向着天際發出了痛切心扉的嘶吼!

-

宋行舟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被人五花大綁塞進了一輛馬車裏,整個人圈在車裏,嘴裏不知道塞了些什麽東西,下巴又酸又澀,難受的要死。

玉真公主已經換了男裝,一襲青衫,她看着宋行舟醒來,笑得如花嫣,“你醒了?我的大美人!”

“嗚嗚嗚嗚!”宋行舟不能說話,只能發出這般嗚嗚咽咽的聲音。

玉真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自顧自的的說着話:“我都好久沒有見過祖父了,這都是拜你那好相公所賜,若不是他手握重兵,祖父又怎麽會這麽多年都不敢出蕲州城半步呢?”

忽然,她從身上摸出一柄匕首,銀光閃亮,她拿着匕首蹲在宋行舟的面前。

“你這張臉可真是好看啊!宋清芷啊,宋清芷,你怎麽願意給我那個殘疾皇叔當侍妾呢?真是委屈你了,聽聞我皇叔不能人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将匕首貼在宋行舟的臉上,一邊笑着,一邊輕輕在宋行舟的臉上畫着。

宋行舟覺得這個女人簡直就是個瘋子。

可他卻說不出話,若是能說話,一定要狠狠罵上幾句,罵醒她為止。

什麽祖父?這麽多年是誰在養着你給了你錦衣玉食,給了你皇家的體面,給了你旁人幾生幾世都羨慕不來的榮華富貴和公主的尊貴身份?

你這瘋婆子竟然只想着那個你素未謀面的祖父?

你傻不傻啊,你祖父只想着利用你啊!

“嗚嗚嗚!!”

“你在罵我對嗎?”

宋行舟只覺得臉上一陣刺痛,大約是她的匕首劃開了他臉上的肌膚吧,眼淚一顆一顆滾下來。

“你怎麽哭都這麽好看呢?”

“只是不知道,我把你的這張臉劃破了,我皇叔還會那麽在意你嗎?他是喜歡你還是喜歡你的臉呢?你不想知道嘛?我幫你試試,好不好?”

“嗚嗚嗚!!!”

宋行舟在拒絕。

可是只有眼角滾落的眼淚能無聲的訴說着他的難過。

“你肯定在想,我為何要綁你,對不對?”

玉真看着宋行舟的雪白的臉龐上,鮮紅刺眼的血珠一顆一顆滾落下來,莫名有種痛快又舒服的感覺!

“因為只要有你在,無論什麽時候啊,我皇叔都能放我一馬,你說是不是啊!大美人!”

宋行舟瞪着玉真,真想罵一句:CNM!

作者有話說:

我好棒!

這算不算把之前斷更的補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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