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錢澈探望了一下肖落,該說的不該說的反正也都說了,離開的時候謝柏群送她到醫院門口,才揶揄地說:

“你和周周約好的吧?打算一人搞定我們一個?周周那番話是你教他的吧,什麽肖落只剩下我了之類的,肉麻兮兮的話,我聽周周說得磕磕絆絆的,我就差和他說你要是被綁架了就眨眨眼。”

“你咋這麽聰明呢?”錢澈嘿嘿笑了兩聲,眼角也笑出細紋來。

盡管謝柏群和肖落的年紀還不大,但在錢澈這個年紀,就特別容易感覺到時光飛逝,女人笑容淡下去,輕聲說:“時光飛逝啊柏群,你們還有幾個五年能揮霍呢?”

“嗯,我知道。”謝柏群感激錢澈她們的善意。

“你送到這兒就行了,另外,孫星空也托我帶句話給你,他說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然明朝就只有可樂了。”錢澈揮揮手,打了輛車走了。

謝柏群忍不住笑,想起孫星空當年請他喝的那停可樂,一點都不快樂,入喉又苦又澀,肚腹翻江倒海,比喝了假酒還難受,這滋味,人生裏不要再嘗第二次了。

回到病房的時候,肖落正盯着牆壁上窗戶透進來的一個光點發呆,甚至被謝柏群進來的動靜吓了一跳,似乎有些難以置信謝柏群還會去而複返。

謝柏群坐在他床邊,拉上了病床周圍一圈的簾子,隔斷了一切可能窺探的視線,謝柏群翻身爬上并不寬敞的病床,還要避免壓到一些管子,他的膝蓋跪在肖落身體的兩側,身體虛坐在肖落身上,手機放在肖落的耳朵邊,恰好是一個肖落的餘光看不見手機屏幕的角度。

他對着那份肖落的電子病歷,有些惡狠狠地說:“我們來算一次總賬。”

“嗯……”肖落縱容地看着他,和謝柏群在一起讓他感覺安全。

甚至是可以放任自己死在他懷裏,這樣他一定會走的很安詳。

“右臂和右腿的多處骨折是怎麽回事?”

“我為了取得對方的信任,在一次人為車禍裏保護了那個組織的二把手。”肖落閉上眼睛,面無表情地說。

“肖落,睜眼,看着我再說一遍。”謝柏群不依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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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落有些不自然地睜開眼睛,錯開謝柏群的視線,有些不耐煩地快速重複:“我為了保護某個人/渣在車禍裏受的傷。你問這些幹什麽?”

“看着我,再說一遍。”謝柏群聲線平靜地說。

肖落被他欺身壓着,氣勢上弱了一截,一時間不知道謝柏群不停地要他重複這些令人作嘔的內容有什麽意義,心裏也隐隐搓了火,擡手扣住謝柏群的手腕,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我說我/他/媽,保護人/渣,出車禍。”

“回答錯誤。錯得徹徹底底。”謝柏群平靜地看着他。

“你想說什麽?能不能別和我在這打啞謎?你想聽什麽?”肖落完全不明白謝柏群現在什麽意思。

“我們繼續,那些慢性  bìng我就不問了,我問最後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你的戒斷反應是因為什麽類藥物成瘾,為什麽會成瘾?”

謝柏群對他的反應視若無睹,只是反手扣住了肖落的手腕,為此手上的針跑了位置,血在輸液管裏回流了一小段。

兩個人幾乎是打架一樣在床上較着勁,奈何肖落現在的腹腔的位置都還火燒一樣地疼,能這麽意識清醒地對話都算體質過人了,一時間只能被謝柏群扣着手腕壓在床上,像審訊犯人一樣逼問他。

“我他/媽的不知道,我在半昏迷的狀态下被注射的藥物,新型藥物,可能是為了更好地栓住我這條狗吧。”肖落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那你回來之後碰過藥了嗎?”謝柏群欺身而下,在他耳邊低聲聞道,說話的時候,謝柏群的腦袋湊得他落的喉管很近,好像他下一秒就要咬破他的喉管似的。

這種被審問和被質疑的态度讓肖落有一種生理性的厭惡和反感,在野獸與野獸的撕咬中,先下手的大部分時候是贏家,熟悉的厭惡感從心底蔓延上來,肖落先一步咬住了謝柏群的肩膀。

青年的身體稍微顫了一下,沒有後退,沒有躲閃,好像這幾乎咬透皮肉的啃噬就像是蚊子叮了那麽一下,不疼不癢,依舊是那副平靜到近乎冷酷的語氣,問:“回答我,你回來之後碰過那種藥嗎?”

肖落眼睛發紅,像只陷入絕境的困獸,半晌之後才慢慢松開了謝柏群的肩膀,猛的掙脫開謝柏群的束縛,冷笑着把袖子捋得很高,靠近肘部的小臂上,有無數道層層疊疊的傷疤。

“我如果碰過藥的話,我會變成這樣嗎?你這樣有意思嗎?”肖落聲音嘶啞,他手上紮着的針早就不知道被甩到了哪裏去。

謝柏群動作很輕地俯下身,支着床板,保持不壓到肖落的刀口的情況下,把兩個人的胸膛貼在了一起。

兩顆心髒跳動得都很快,貼在一起之後,他們似乎在胸膛的震動裏,找到了契合的頻率。

謝柏群把左手塞進肖落相對有些無力的右手的掌心,用力地握緊。

“這些我都會記得的,他們欠你的,我會一筆筆從他們那裏讨回來。”

肖落緊繃着的身體忽然放松了下來。當有人說要他鳴不平的時候,他卻突然一軟,下意識地想說算了。

但還不等他說話,壓在身上的青年又繼續說:“你欠我的五年時間,我也要連本帶息,利滾利滾利地讨回來。五年肯定是不夠的,我算算……姑且讓你做牛做馬到一百歲吧,沒還完的我就先記在賬上。”謝柏群微微擡起了身子,認真地盯着肖落說。

“肖落同志,你可以向管經濟的警察舉報我放高利貸,但是我想你應該不會舉報我吧?”

“不會……”肖落被一碗mí  hún湯灌暈了頭,渾渾噩噩地回答。

“別走神,認真點,小同學,剛剛回答的問題裏我說你答錯了還記得吧?”謝柏群快速地完成了角色轉化,進入了老師的角色。

“啊……”肖落腦門上逐漸冒出幾個問號,“謝老師請講。”

“你這一身的傷,都是值得誇耀的,你這一身的傷,都是可以大大方方地拿到局裏,拿到醫院,說自己是因公負傷的。”

肖落像是嘴巴突然被縫上了,看着謝柏群,一時間無言以對。

謝柏群的手指順着肖落的小臂往上游走,停留在肖落自己割出的那些傷痕上,心裏軟的一塌糊塗。

時隔五年,男人的容貌有了些許的改變。盡管輪廓依舊,五官深邃,并不影響他的帥氣程度,男人的性格有了些許改變,他的身心所能承受的,都到達了他的極限,精神的堡壘早已搖搖欲墜。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一個絕對知道如何在一個城市安全地獲得「藥品」的警察,一個被丢進魑魅魍魉堆裏的時間甚至長于他正常工作生活的時間的人。

在他近乎崩潰的時候,唯一揮出的刀,也終究只朝向了自己。

“我沒事的。”肖落看着謝柏群臉上泫然欲泣的神情,終于擡手揉了揉那顆毛茸茸的腦袋。

手感還是一如既往地好。

“不想聽這句。”謝柏群不高興地趴在他身上。

“呃……那你壓着我刀口了,有點疼?”肖落戲谑地撓了撓他的頭皮。

吓得謝柏群一激靈,想檢查一下自己是不是把他傷口壓裂了。

肖落回想起錢澈的忠告,覺得說那些話還是有些過于矯情,當着面的時候尤為尴尬。

但是有些話不說出來大概永遠都欠着那些點感覺。

“很累……”肖落眉眼低垂,“這五年的每一天我都很累,我留了一段你的……聲音,沒有具體的內容,就是在床上,你的聲音,把這種東西當成精神支柱是不是有點變/态?”

“你竟然偷偷錄了……”謝柏群對于看上去正人君子的肖落作出錄音地行為感到極度震驚。

更肉麻的他也說不出來了,他沒辦法說。對于現在的他而言,謝柏群是他活下去唯一的理由,他不想把這樣的負擔壓在對方身上。

謝柏群這樣對他已經非常好了。肖落不希求更多了,和這樣的他在一起,恐怕也只是徒增煩惱而已。

兩個人沒有保持這樣的姿勢太久,兩個人都是耳朵尖的人,在護士踏進病房的第一秒,謝柏群立刻翻身下床中規中矩地坐在了陪護椅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扯過放在床頭櫃上的外套,蓋住了自己下半身某個有些突兀地位置,頗為正人君子地坐在一邊。

在護士拉開簾子的第一秒,謝柏群惡人先告狀地念叨道:“哎呀你怎麽能這樣呢?你這樣不好好打針的話,肯定是好不了的啊,你看你手背都青了。”

護士看見垂落在一邊的針頭,一時間很難理解這裏發生了什麽樣的争執變成這樣。

肖落面無表情地躺在床上,當一個沒有感情的背鍋機器。

謝柏群趁着護士給他重新紮針的工夫,在病房外撥了個電話。

“周周,互助會的給我發線下集會的邀請了,在下周日,正好一周的時間,告訴兄弟們把進度加快一點,在下周之內咱們盡量收集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不然按照對方小心謹慎的态度,可能很難有下一次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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