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104章
沒有辦法思考,在還來不及思考的時候,謝柏群的身體先動了。
他猛地向前一步,把劉答書撲到在地,快速地拖着人往遠離窗口的狙/擊死角撤離。
他不知道子/彈是否是三秒之後沖出槍/膛的,或許要更久一點,也不知道是一聲槍響還是兩聲,或許是三聲四聲也有可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劉答書死死按在自己身下,護住他的腦袋和軀幹。
燈泡破裂的聲音好像比槍聲更明顯,讓周圍的視野瞬間黑了下來,有一瞬間謝柏群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但是過了幾秒鐘,眼睛适應了眼前的黑暗,劉答書突然發出一聲哀嚎,慘叫着抱着自己的腿喊:“啊!我中彈了我被打中了我要死了。”
謝柏群愣了一下,覺得自己身上有點熱,腰腹的位置又熱又燙,所以是劉答書的血嗎?
謝柏群摸了一會兒,摸到劉答書的傷口,手在上面按住了,有些冷淡地說:“不想死就閉嘴,你想讓別人補一槍嗎?”
雖然隔着這種距離聽聲辨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謝柏群只是吓唬他而已,好在這種吓唬很有用,聒噪的老男人閉上了嘴。
謝柏群從他的傷口判斷應該是跳彈或者彈片傷到了,沒有直接集中。不然按照的威力,現在劉答書的腿就應該已經沒了,不會像現在這樣只是有個洞往外流血。
謝柏群下意識想摸手機,才意識到手機被沒收了。主會場裏面被吓到了,好像很吵,但他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他愣了幾秒鐘之後想起自己的手表。
那個手表他戴了好多年了。肖落給他的老人監控手表。
謝柏群慶幸自己有備無患的意識,他讓周居席和何家興停着車在度假村裏面等他們,就怕出事,這不,果然出事了。
還不等謝柏群打出去,周居席的電話已經打進手表來了。
“卧槽聽到槍響了,是槍響吧?怎麽回事,我看到其他人都在往外跑呢,你們撤出來沒有?”
“我在四樓電梯右邊的走廊上,我這裏有個受傷的人,過來搭把手。”
周居席他們來得賊拉快,幾乎是電話還沒挂幾秒鐘,他們兩個人就過來了。
沒敢打手電筒,怕槍手還沒走,成為目标,何家興去把劉答書的傷口給用衣服紮了起來,打算背人,謝柏群突然想起來,補充了一句:“啊,小心一點,他有艾滋病的。”
吓得何家興一哆嗦,差點把人給摔了。
周居席去拉謝柏群起來,但沒拉動,謝柏群有些迷茫地擡了擡頭,有些不解地問:“好奇怪,我突然沒力氣了?”
周居席也管不了那麽多了,用手遮着手機手電筒的燈光照了一下,才發現他娘的謝柏群身上穿了個洞,低罵了一聲媽的,用手遮住了謝柏群的眼睛,和他說別看。
脫了自己的衣服下來給謝柏群堵着血。
周居席之前也是當兵的,他知道謝柏群這是還沒意識到自己中彩了,還沒覺出問題來。人的大腦有時候是會欺騙自己的。
背起人和何家興一前一後地跑,現場也暫時管不了,謝柏群的命更重要。
謝柏群趴在周居席背上被他颠着,覺得不舒服,好疼,還是肖落背得舒服,過了一會兒似乎終于反應了過來是誰開的槍,揪着周居席的耳朵說:“不去醫院。”
“不去醫院你等死啊?”周居席被他揪得疼了,直罵。
“不能去醫院,你問星空,讓他給找個能治的地方,先不去醫院。”謝柏群被放在副駕駛上的時候還在和周居席說這事兒,堅持得不得了,還要和他搶車鑰匙,也不知道這個人哪來的力氣搶車鑰匙。
周居席拗不過他,還是問了孫星空。不得不說孫星空的情報網絡的速度,一分鐘不到周居席收到了一個飙車10分鐘能到的小破診所的地址,比從這個該死的郊區度假村去大醫院要快多了。
鑒于謝柏群幾乎昏迷過去的失血狀态,只能硬着頭皮把人往那裏送。
在路上的時候謝柏群抱着周居席塞給他的一個枕頭,坐了一會兒也反應過來了,說一句好疼,過了一會兒說了一句好冷。
周居席快被他吓死了,拼命地和他說不要睡,快到了。
他和何家興都以為這是個休閑局,兩個人在車裏等人的時候還開玩笑說,最嚴重的情況可能就是他們倆被傳銷組織給困了,出不來,這時候他們倆就裝作掃黃打非的,把謝柏群和肖落這對狗男男帶走,再通知其它部門的過來抓傳銷團夥。
他們倆玩笑都還沒開完,槍聲就響了,兩個人都是體力好的練家子,蹭的一下就跑出去了。
一直到謝柏群被推進手術室,另一個女醫生在外面給劉答書處理傷口的時候,何家興和周居席都還沒緩過來勁來。
兩個人多蹲在診所門口分着抽了快半包煙才冷靜下來,這都還是沒煙瘾的,就是慌了,何家興哆哆嗦嗦地問說:“周隊,我們現在該幹什麽?肖顧問呢?他不是和謝隊一起的嗎?”
“別問我,我要是知道要幹什麽就不會在這裏抽煙了。”
“那我們要通報局裏嗎?”何家興問。
周居席因為衣服給謝柏群去包着了,這會兒身上穿的很薄,一直在抖,抖了半天才說:“先不報,先瞞着。”
“我們這算不算違反紀律?”何家興有點虛。
“就說我們趕着救人,沒顧得上,遲早的問題而已,酒店那邊會報警的。”周居席冷靜了一下回答。
謝柏群出來得非常快。
這家小醫院其實也是有證的,唯一的區別就是孫星空可能和他們打過招呼,他們沒有過問病人身份,也沒有過問傷,只是收錢辦事兒,和周居席他們交代了兩句情況。
“是跳彈,威力小了很多,而且幸好子/彈的口徑不算大,子/彈應該是穿過手術室裏那位的腹部,然後打進外面這位的大腿裏的。
他們倆運氣真的很好啊,裏面那位竟然沒傷到啥重要器官,不過失血量很大,切除了一部分腸道,不過真的很幸運了,外面那位反正也只是打到腿,骨裂了,不過目測問題不大,不過有條件就還是換個大醫院檢查吧,我們這兒廟小,我是看在你們朋友的人情上才答應的。你們要是能走了就趕緊走吧。”醫生開始趕人。
大概是想着他們趕緊麻利地走人,má zuì的量非常扣扣搜搜,謝柏群推出來還沒多久,人就已經有點恢複意識了。
過了不到10分鐘人就被疼痛拉扯得醒得徹底了,冷汗像雨一樣地往下淌,一開始整個人話都說不出來,覺得自己像是被劈兩半了,謝柏群咬牙忍了又忍,和醫院的人要了一針止疼,磨了半天才給。
等他緩過勁來的時候劉答書在另一邊的輪床上睡得像頭死豬,他床前一堆人,周居席在,何家興在,孫星空在,翁宋在,最離譜的是連某位生完小孩不久應該在家奶孩子的錢澈也在。
“怎麽都來了?”謝柏群虛弱地笑了笑,“這陣勢,我還以為我要死了呢。”
“怎麽回事?”錢澈作為勉為其難的弱勢群體,占據了整個診室裏唯一一把椅子,語氣嚴肅地問。
“我也說不好。”謝柏群輕輕地換了個口氣兒,才緩慢地說:“你們給肖落,打電話了嗎?”
“剛打了,他說他過來。”周居席回答。
“那等他來。”謝柏群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聽見周居席罵了句髒話。
他也想罵髒話,只是他沒力氣,各種意義上的沒力氣。
他希望是自己聽錯了,可是他怎麽會聽錯呢?當時從劉答書的手機裏傳過來的,分明是肖落的聲音。
肖落猛地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時候,所有人都轉頭看着他。
“是你嗎?”謝柏群含糊其辭地問。
這個完整的問題是,是你開的槍嗎?
肖落像是剛跑了一個馬拉松,渾身上下的汗能擰出水來,他像是眼神訂在了謝柏群身上,就連汗水進到眼睛裏都沒有眨眼,直直地盯着床上虛弱到幾乎說不出話的人。
肖落走到了謝柏群的病床前面,掀開被子,謝柏群沒穿衣服,裸露出的身體上有些地方還粘着血,腹部的地方打着厚厚的繃帶。
謝柏群自己也盯着傷口看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一個事兒,問說:“我是不是也有可能感染艾滋,當時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傷,我去捂了他的傷口。”
孫星空知道劉答書的情況,他背着電腦在旁邊回答:“我已經托人幫你買那個阻斷藥過來了,應該等會就送到了。”
“嗯,好,那你們也小心一點。”謝柏群不看肖落,只是溫和地對着其他人說,好像有可能感染艾滋的人不是他自己似的。
謝柏群覺得說話很累,又安靜地躺着休息了一會兒,讓自己生氣了幾分鐘,過了一會兒,他決定原諒他。
“肖落,好痛,抱我一下,抱我沒有風險的。”謝柏群看着肖落輕聲說。
肖落虛虛地攬住他,怕把他碰疼了,低下頭親謝柏群的嘴,舌頭也伸進去了,感染就感染吧。
謝柏群不太喘得過氣,親了一會兒就喘了,其他人在旁邊看得一頭霧水的,但這個氛圍他們好像又應該閉嘴。
好在這兩個人沒有膩歪太久,謝柏群又問了一遍,“是你嗎?不是的對不對?”
謝柏群希望肖落說不是他。
但是肖落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謝柏群看不懂這是什麽意思,他被折磨得快瘋了,又問了一遍:“這一槍是不是你開的?肖落。”
其他人被這個問題吓傻了。
何家興要叫出來,被孫星空捂住了嘴,讓他閉嘴。
翁宋還有點摸不着頭腦,他是在局裏看到孫星空這種常年不出門的人急匆匆往外跑,叫住問了一下,孫星空和他說謝柏群出事了,翁宋開的自己的車和孫星空一起過來的。
翁宋努力地消化了一下信息,打圓場道:“他就算自己飲彈自盡,都不可能向柏群開槍的,肯定是哪裏搞錯了。”
在場的其他人也是這麽想的,但是讓他們痛苦的地方是,謝柏群也不是會無端端問這種問題的人,而肖落的回答也很模糊。
只有肖落知道,謝柏群根本不在乎他自己身上的傷是誰造成的,他想知道的是,肖落是否打算向劉答書開槍。
不管出于各種理由,哪怕他劉答書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
哪怕謝柏群私底下嫌棄過這個又臭又油膩的男人無數次。
在未經審判之前,謝柏群不會允許任何人向劉答書開槍。
肖落張了張嘴,想辯解些什麽,卻最終緘默。
他後退了幾步,渾身顫抖的痕跡清晰可見,臉色白得像是受傷的人是他一樣。
就在肖落快要退到門口的時候,謝柏群服了軟,他撐着肘勉強把自己撐起來,看着肖落說:“我不問了,你別走。我相信你,別走了,好不好。”
“不會有其他人知道我受傷了的,醫生說我很幸運,我很快就會好了,劉答書那邊我來想辦法……我會想辦法說服他……”
肖落忽然笑了,出聲打斷他。
“柏群,槍擊案不是小偷小摸,是大案重案,不是沒有受害者就可以混過去的,你也知道的。”
“這樣就夠了。”
肖落環視了一圈房間裏的人,他這一輩子比較熟絡的,還活着的朋友都在這裏的。
如果還有人願意把他當朋友的話。
但他還有不得不去見的人,不得不去做的事。
“就當你們從來沒認識過我吧。”
再見,我的朋友。再見,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