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天使（20）
天使（20）
什麽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即使未來光明，即使前路崎岖，即使絕望頹廢……
對于殺手來說是親手殺死的第一個人；對于破殼而出的生命來說是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對于沈澤西來說是第一個結交并且葬送的朋友。
曾經午夜夢回多少次，兩人從相識到陌路到死別。
只是一次輕輕地自欺欺人，不抱有任何希望地試探，卻再次看到了揮之不去的笑容。初次見面時，女孩仿佛充滿鳥語花香的雙眼，上揚的嘴角诠釋着希望與美好，柔軟的長發如精靈般随風飛舞，火紅的淚痣直接融進了他的血液，如此再也不能忘。
明知道她是假的，但是眼淚忍不住背叛了。先于大腦反應，血液滾燙的溫度時刻在提醒着他，每次自虐般背誦的名單早就成為了烙印，占據了整顆心髒。只需要活着那麽一秒，呼吸一口空氣，就在提醒他過去的不堪與肮髒，腰上的印記更是不可磨滅的證據。
“藥……藥……藥”
沈澤西像是毒瘾發作的常年吸毒者，滿臉縱橫的眼淚，嘴裏瘋狂地念着“藥”，顫抖的雙手怎麽都擰不開巴掌大的藥瓶。
瓶口對着嘴直接往嘴裏倒，知道空空如也的瓶子掉在地上。整個人倚在牆上，雙手死死地捂住臉，大口大口地喘氣，生怕下一秒變呼吸不過來。聽着心髒從沸騰到冷卻到黑暗……
“沈老師，你終于出現了。我去辦公室找你，她們說你找劉琴去了。我今天……”
“沈老師，出什麽事了？！臉怎麽這麽白？！”韓明看到沈澤西向他走過來，連忙開始彙報自己這邊的進程，結果沈澤西那張跟死人一樣的臉，直接把韓明吓了個半死，心跳都漏跳了一下。
沈澤西沒有接韓明遞過來的手，挺着清瘦的腰杆子往校門外走，“我沒事，有點低血糖而已。直接說吧，發現了什麽？”
韓明立刻從口袋裏掏出用亮晶晶的糖紙包好的水果糖。今天是他第一天給孩子們上體育課，怕自己搞不定小孩子，特意在口袋裏備了糖果，沒想到居然用在了這裏。
“我跟劉晨浩他們班上的孩子都聊了一遍，沒發現什麽與劉晨浩特別親近的人。我也問了學校裏有沒有一個漂亮大姐姐，大家也都說沒有。”韓明搖了搖頭，葉紅根本就不在學校。
“劉琴呢？”
“孩子們跟劉琴的關系都挺不錯的，不過劉晨浩跟她的關系似乎更親一點。”
沈澤西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韓明想問沈澤西到底知道什麽，但看到人家蒼白的臉，硬生生憋回去了，乖乖地在身後給人遞糖果。
楚蘇城算準時間到小學門口接人下班，結果看到自家男人身後跟着個花蝴蝶。一個箭步上前就把人摟自己懷裏，本想在某個很不識相的電燈泡前宣誓下主權，結果剛碰到人手臂，就發現了不對勁。
即使已經傍晚了，但熱浪依舊陣陣襲來，光是站在樹蔭底下都能出汗，臉被烤成了紅蘋果，身上熱得不行，手心都是汗。但是沈澤西的手臂卻如冬天般冰涼，沒有一絲溫度，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雙手在微微顫抖 ，臉色也很蒼白。看到韓明手裏的糖果，皺緊眉頭，低聲問道懷裏人，“低血糖？”
“嗯。沒事，別擔心。”沈澤西擡起頭朝人笑了笑，多了份病态美。
“先坐車子裏，我給你買了梨花釀年糕，特別甜而且不膩，剛出爐還熱乎乎的，先吃點墊一下。”楚蘇城小心地扶着人，手墊在沈澤西腦後，深怕人一不小心就把後腦勺給撞了，彎下腰拉好安全帶，把打包盒從抽屜裏拿出來放到沈澤西膝蓋上，撕開一次性筷子，打開蓋子，一股淡淡的甜味就散了出來。
“慢慢吃，有點燙。”
“嗯。”沈澤西接過楚蘇城手裏的筷子，慢條斯理地開始吃了起來。
楚蘇城這才幫人把門關上，地痞流氓似的靠在車門上。
“韓明，你就自己回去吧。不需要老大我送你吧。”
韓明聞到了危險的味道，立刻點頭，“我自己回去。”
結果話剛說完，坐在車裏的沈澤西就搖下車窗，“韓明，你也上車。我有話要說。”
韓明偷偷瞥了眼自家老大陰沉的臉，逃命似的躲進了後排座椅，争取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蘇城，你把睿哥他們都拉到一條電話線上來。關于紅葉，我有個猜測。”
楚蘇城立刻把藍牙裝在沈澤西耳朵上，比了個“OK”。
“我懷疑劉琴就是葉紅，她可能有雙重人格。”
沈澤西說完，原本有些鬧哄的電話瞬間安靜下來，就連楚蘇城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更別說後座那位手機都掉地上了。
“兔子，你先等等。”卓警花的聲音率先傳來，被吓得都語無倫次了，“葉紅？劉琴？不是，她們……怎麽可能！”
“兔子，你的理由是什麽？”遲睿也被吓得不輕，但過硬的心理素質迫使他在最快的時間內冷靜下來。
“第一，劉琴的力氣很大。我今天親眼看到她一只手可以輕輕松松拎起一桶裝滿水的塑料桶。第二，她的指甲很薄。淑婷和曉賽姐應該很清楚，做美甲前，需要修甲，這會使角質層變薄。經常做美甲的人，指甲很薄。而葉紅的照片裏，每一張照片的美甲都不相同，說明她經常做美甲。在學區房的卧室，有十幾瓶護甲油。第三，她的腳有輕微變形，腳後跟有很厚的繭。葉紅家裏的鞋子全是高跟鞋。長期穿跟鞋的腳會被擠壓變形，腳後跟容易被擦傷，反複這樣會形成繭。但是劉琴穿的是平底布鞋，照理說腳不會跟穿高跟鞋的一樣。”
“最後，如果劉琴和葉紅是一個人，那麽之前所有想不通的問題全部都通了。比如劉晨浩和張蘭是怎麽認識葉紅的？葉紅的身份證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她會突然消失不見？”
“但是沈老師，劉琴根本就不會開車。”韓明不解地問道。
“雙重人格，你們可以把她看作是兩個人。一個人格不會做的事，另一個人格會做，這是很正常的現象。有時候，雙方可能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或者只有一方知道；有時候兩個人格會為了身體主控權而吞噬另一個人格；也會有兩個人格彼此合作的，但是這種情況很少。我懷疑劉琴可能根本不知道葉紅的存在，但是葉紅卻在利用劉琴。”
“我們需要證據，能夠證明你的猜想是對的。”遲睿說。
“很難。如果葉紅真的能夠控制劉琴，她很有可能已經知道警方在通緝她，也許會躲在劉琴的外表下不出來。但是如果劉琴曾有過那麽一點點的察覺，去看過醫生的話，只要找到就醫記錄就可以。”
但是如果沒有就醫記錄怎麽辦？特別是像劉琴這種如此害怕別人靠近的人，即使真的有病，她也不會想到去醫院。
“幸福家園和學區房的人都說，住在那裏的是個年輕女人。那麽葉紅是在哪裏換的衣服？很有可能是在劉琴家。遲睿，警花，你們繼續盯着劉琴看是否有可疑人，最好能進到她家看看有沒有符合葉紅形象的衣服鞋子之類。記得找仔細點，葉紅很有可能把它們都藏起來了。我們可以暫時把兔子的想法當成另一個破案點試試。缺德和淑婷，你們兩個繼續找葉紅的線索，我們兩手抓。”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