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識

相識

【在黎明到來前總會有一絲光挂在天邊，他會是你一生的曙光。】

——2023.7.1秦淮婻

在市中心醫院的某間病房裏，一個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靠在病床的床頭，眼神沒有焦距，那是一個盲人男孩。

南度今年才十九歲，前兩年因為意外導致失明，那麽久了他還沒有習慣過來，他不懂明明昨天他還和父母準備一起去外面旅游，今天就出了車禍，父母身亡，而他也落得眼盲的後果，老天爺真的是造化弄人。

因為眼睛看不見的緣故，他的聽覺變得異常的靈敏。

醫院也并不是那麽安靜，有外面走廊裏傳來的歇斯底裏的哭泣聲，是一位母親在哭自己已故的兒子；有來來往往的護士以及病人家屬走動的聲音，步伐透入出些許緊張；窗外救護車傳來“唔哩～唔哩～”的聲音，不知道是誰又出了什麽事。

男孩把自己圈在保護圈裏，失明後便不再與人交流，曾經要好的朋友也都避他如蛇蠍。

他不懂，明明前一秒還和你稱兄道弟，後一秒就避之不及，這大概就是社會吧。

忽然，他感覺到自己旁邊的那張病床上來了以為陌生的病人，他看不見，可卻聽的很清楚。

“你好，我是你的新病友江寒，你叫什麽名字啊？”南度察覺到那個新的病友站在自己的旁邊，語氣很溫和，一聽應該就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

“我……”南度已經很久沒有和別人交流過來，這會兒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而且他發現自己說話還有些不利索，明明只是兩年不再社交，卻感覺把自己過去十幾年學的東西全忘光了。

“抱……歉……我叫……我叫南度……”這兩年來，南度周圍的人很少在和自己交流，讓他感覺如今說話就像是一個新生嬰兒般有些不利索。

“木落雁南度，名字很好。”

江寒似乎沒有想到面前這個男孩會是這樣一個性格以及面孔，對上那張及其清秀的臉，以為他會是一個很開朗的男生。

不過又想到自己剛剛進來是男孩蜷在角落裏的模樣，又覺得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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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這個男孩經歷了什麽，這樣的性格是先天的還是後天的，但是他看到男孩這個模樣就莫名覺得堵得慌，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一個想法，最終都歸功于是因為同位病友的共鳴。

“謝謝……北風……北風江上寒……你的……你的名字也很好……”南度已經很久沒有聽別人誇自己了，即使是誇自己的名字，他的心裏依然有些開心。

木落雁南度，北風江上寒。詩很美，可寓意卻不怎麽好，就想這兩位少年一樣，一個失明，一個癌症。

“你是為什麽住進醫院的啊？”

江寒大概是覺得這個男孩有些有趣，找了一條凳子坐在他的旁邊，吃了止痛藥之後感覺身體舒服了很多，也不敢與躺在床上，就想找個人聊聊天。

“我……我……我是失明了……”南度聽到了周圍的動靜，又聽到這個問題，心裏升起一股自卑感。

“啊……對不起啊……”江寒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原因，怪不得剛剛眼神空洞洞的，沒有什麽焦距。

“你知道……知道我知道很羨慕……羨慕你們嗎……還能看到這個世界……”

南度通過周圍的氣息和男人的聲音可以判斷他的位置，擡頭看向他，即使眼前什麽也沒有看到。

要是可以重來，他再也不會去旅游了，即使父母不怎麽陪伴自己，也不怎麽關心自己，可卻也不希望他們離開，更不希望自己的眼睛出問題。

“這有什麽好羨慕的，你羨慕我可以看到世界，我羨慕你可以活得更久，盲人羨慕癌症患者，癌症患者羨慕盲人，誰也沒有比誰好多少。”

江寒嗤笑一聲，說實在的，他也不知道怎麽自己怎麽就突然變成了這個模樣，曾經身體上的小毛病從來沒有在意，再次檢查到就變成了癌症晚期。

要是可以，他一定會定期做全身檢查，在癌症早期的時候就及時處理，而不是等到了晚期再後悔莫及。

“你……你是得了……癌症……嗎？”

南度這句話剛開口就有些後悔，他不應該問這句話的，這樣會戳人痛處的吧。

“別緊張，沒關系的，我不是很介意，我得了骨癌。”江寒看到了南度此刻有些窘迫，語氣溫柔地告訴他。

“你現在是早期……還是中期……又……又或者是……”

南度鼓起了一些勇氣，他的內心告訴他，此時此刻的他很想多和面前這個剛認識的大哥哥聊天，可才認識不到一個小時，可他好像莫名對他産生了依賴感，真是奇怪。

明明兩個人頂多算是一個病友，知道對方名字，說過兩句話而已，他甚至連對方長什麽樣都看不見。

南度詢問對方的病情，說到晚期的時候有些不太敢開口，太不希望是癌症晚期，癌症患者一般都活不了多久的吧！

及時現在只認識對方沒多久，但是他卻能夠感受到這個陌生人帶給自己的善意，覺得像他溫柔的人應該得到善待的。

“早期，別擔心我。”

江寒看了看自己床頭的那個病例單上寫着的那個晚期，又看了眼床頭男孩有些擔心的神色，最後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隐瞞。

“那應該還有治好的可能吧。”南度聽到這句話心頭立馬松了一口氣，明明和自己沒有關系，大概是同為病人，所以希望自己對方也好吧。

“也許吧。”江寒早就認命了，聽到一個剛剛認識的小男孩對自己的關心，心頭竟然會掀起一絲漣漪。

不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他不想給別人可能，也不想給自己可能，他早就已經接受了現實，接受了即将死亡這一個消息，他怕自己騙別人騙久了，就連自己也被騙了。

“想你這樣……溫柔……又……又善良的人……一定……一定會得到……得到好的回報的，我……我相信……相信你……你一定會恢複的……”

南度說這句話吞吞吐吐的，有些磕巴，臉上還有些微紅。

“嗯，借你吉言。”借你吉言，我剩下的日子裏希望不要太疼，太難受。

“你說話一直都這樣嗎？”

江寒轉移了話題，聽到南度這麽和自己說話有些好奇，不過話說完就有些後悔，這樣會傷到一個人的自尊心的吧。

有些懊惱，他真想給剛剛說這句的自己來一巴掌。

“你……你是嫌和我……和我說話麻煩……麻煩嗎？”南度的身體又蜷了蜷，聲音也小了不少。

“沒有，你別多想，你說話很正常，沒什麽不一樣的，我只是……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江寒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語氣，還不忘安慰男孩，不過說到形容詞的時候有些停頓，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去形容剛剛的想法，最後也只是說出好奇二字。

“以前……以前不是……不是這樣的……是後面失明之後才這樣的……”南度最深處的那些自卑被安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