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這個帖子剛發出五分鐘不到就爆了。

回帖一秒幾十條, 高樓一棟一棟地蓋。不止是地下偶像論壇的原住民自嗨，星網SNS的各大營銷號也來湊熱鬧。

方天月和溫斂都不是透明路人，随便扒一扒就知道是軍事處的人, 兩個人都軍銜不低，還都是頂級貴族的後裔。

那些熱度至上的營銷號不可能放過這一點, 這下什麽黑料、什麽陰謀論冒出來都不過分。

短短十幾分鐘，地下偶像的戀情緋聞就沖上了星網熱榜前十。

不明真相的網民疑惑這糊逼小偶像是誰的同時, 湊熱鬧吃瓜一樣不落, 每個人打打字, 你添一句我添一句, 這背後不可言說的故事就開始有模有樣。

只有着急的粉絲不僅要在星網論壇發聲，還得到公開的SNS上幫小梨花辟謠。

“這照片一看就是借位好不好，這都有人信，帶帶腦子再來上網，別聽個樂就在這張嘴造謠叭叭叭的”

“首先小梨花不是這種人，其次小梨花就算談戀愛也不可能搞劈腿這一套, 最後，我相信小梨花不可能幹這種背叛粉絲的事，別被營銷號帶跑偏了，我們要是都不相信小梨花, 還有誰相信小梨花？”

“小梨花接下來還有演唱會啊, 影響了她的狀态你們誰負責啊？？”

“別跟他們吵，S團那邊說不定都亂成什麽樣了，大家有空還不如去小梨花賬號下多安慰她幾句”

“……”

盡管粉絲們已經很努力在救場，但有資本入場造勢, 還有別的團趁機倒油，這些平時只會在論壇裏說騷話的地下偶像圈粉絲不可能是輿論的對手。

“一個是聯邦中将, 一個是聯邦上校，這Beta當地下偶像真是屈才了，直接開個班教教那些Omega怎麽勾搭Alpha，不比現在賺錢？”

“sb吧，這可是溫家和方家，人家一天的生活費估計比你年薪都高，開班賺得了幾個錢？我也想當偶像了，嫁入豪門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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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下沒覺得很牛啊，跳舞也就一般水平，唱歌跟要斷氣一樣，怪不得只能當地下偶像，這熱搜不會也是炒作吧”

“……”

也許是粉絲的維護太用力，适得其反，很多原本沒下場的路人也趕來圍觀。

最後有人扒出一張照片，是某市游行活動時的照片，市長腳邊站着一個小女孩，雖然長相比現在稚嫩，但還是一眼就能認出這是小梨花本人。

地下偶像是死去市長的女兒，這本來是個勵志的故事，結果這女兒最後還是過不慣普通人的生活，選擇了投機取巧。

這下，比星期日早上八點的電視劇還要戲劇性了。

網民最愛看這種多重反轉還帶點剝洋蔥一樣的扒皮性質的故事，就算經紀公司急得找人簽了一堆危機公關的合同，熱度也沒有下去的意思。

離握手會還有一個半小時，地下偶像圈子就那麽大點，在場的粉絲不可能不知道，這下還要不要讓小梨花出席握手會，工作人員也犯了難。

去，萬一有情緒上頭的粉絲做出不好的事怎麽辦？

不去，豈不是坐實了心裏有鬼所以不敢去？

畢竟現在這情況很明顯不止是地下偶像圈自己的問題了，沒有經紀公司的老板發話，工作人員也只能急得在休息室裏團團轉。

小梨花當然否認了這兩張照片，但問她到底做沒做照片裏的事，她又猶豫，只說是被有心人借位拍的。

第二張可以用借位來解釋，那第一張呢？方天月總不能是被P上去的。

小梨花這才跟工作人員解釋了自己這幾天被尾随的事，會跟方天月一起下樓也是因為她非要守在自己家門口過夜。

那第一張說白了就是真的。

工作人員氣得不知道說什麽，就算小梨花是Beta，也應該和一個單身Alpha保持距離，何況她粉絲裏的夢粉占了九成，讓Alpha睡自己家門口是太超過了。

團裏的其他偶像看見了小梨花的熱搜也來看她，雖然都在安慰，但眼睛裏的失望和埋怨騙不了人。

現在是團裏最重要的時期，她出了這種事，所有人都免不了要受牽連。

小梨花畢竟只有16歲，心智早熟不代表閱歷豐富，這種突發狀況她顯然處理不了，最後情緒上來，砰的一拍桌子，不顧別人喊她，甩門就跑了。

最後，下午的握手會還是決定照常進行，除了小梨花，別的偶像也有粉絲，不能讓其他粉絲再有怨氣。

經紀公司也是想冷處理，畢竟接下來還有整整五天的演唱會，不能讓投的錢打水漂。

方天月第一個自告奮勇要去找小梨花，還保證在會握手會前把人帶回來。

養尊處優的貴族後裔從出生就被人捧着，一路捧到軍校，再從軍校捧到工作。

在軍事處裏別人顧忌她的家世和軍銜，背地裏議論，明面上哪一個不是恭恭敬敬的，她永遠不可能理解名譽毀了就等于一輩子都毀了的地下偶像的處境。

找到小梨花時，她躲在場館後面哭，方天月想安慰人，一出口還是一貫的語氣：“你在乎那些人幹嘛，本來也不是你的粉，罵你還給你漲熱度呢，黑紅也是紅。”

小梨花一頓，擡頭就蓄着眼淚道：“你懂什麽？如果不是你非要跟着我，怎麽可能被人拍到那種照片？我現在變成這樣，你還很高興是嗎？”

方天月說：“我只是想保護……”

“我求你保護我了嗎？我求過你嗎？！”

小梨花現在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解釋。

她的世界從失去唯一的家人的那天起就已經結束了，開始做偶像只是生活所迫，星探說她的笑容和聲音适合這一行，未來肯定能大紅大紫，她信了，因為她真的需要錢。

後來的兩年，小梨花漸漸從心裏開始喜歡這個職業，重新有了對生活的希望。失去親人的痛苦開始随着時間淡去。

而在這個一切都開始變好的節點，方天月又毀了一切，就跟六年前的那天一樣。

她不當逃兵，父親就不會死。

她不執意要跟着她保護她，就不會被拍那種照片。

怨氣和激烈的情緒攪在一起，她打開方天月的手，發洩似地沖她吼：“這一切還不是都怪你！”

“你當初為什麽要逃跑？為什麽不救救我爸爸？為什麽你害死了他，還能繼續當你的聯邦軍人，繼續揮霍那麽多錢，你的人生沒有一點變數，而我的爸爸卻死了，我也只能在臺上當一個讨好別人的偶像！”

方天月沒想到小梨花會這麽生氣，這反應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她只能磕

磕巴巴地說：“我、我沒有當逃兵啊，我失蹤是事出有因來着，而且，你怎麽不怪溫斂啊，溫斂也……”

“夠了。”

小梨花把臉埋在膝蓋裏，聲音冷得跟平時嫌棄她時完全不一樣：“我不想看見你，以後離我遠點。”

方天月沉默，最後離去的時候，她聽見小梨花在後面說：“我恨你。”

不遠處的兩個人一分開，站在角落圍觀了全程的路岐對溫斂說：“你去随便安慰安慰小偶像，我去跟着方天月。”

生命體漲到了70，兩個人可以分開的距離應該比之前還要長點，如果有不對，溫斂也會自己往路岐那邊靠。

溫斂淡道：“可以是可以，但她那個狀态，回去參加握手會怕是不行。”

路岐笑說：“空間只是幻象，先生。你穩住她別讓她幹極端的事影響事态即可。”

人渣Alpha自從昨晚聽他說了那個報酬，積極性好像比平時更強了。

他頗覺無語，點了下頭就走了。

方天月沒有走遠，路岐找到人時，她正坐在場館外面的椅子上。大概是剛才小梨花的那句話徹底傷到了她，她整個人是灰敗且死氣沉沉的顏色。

平時被罵時雖然也垂頭喪氣，但現在這個狀态，顯然不太一樣。

“我沒有錯，逃兵不是我，我也沒害死小梨花的爸爸……”

路岐道：“比起狡辯，承認自己的錯誤并道歉，不失為是一種正确的做法，方小姐。”

“可是……我就是沒有。”

“那您失蹤是幹什麽去了？”

方天月頓住，好一會才道：“我、我有急事啊，有別的軍官給我派了特別任務，我、我……”

心虛的人會額角冒汗，眼神飄忽，結巴，說辭前後矛盾，方天月哪一樣好像都占了。

她是因為自尊心不願意承認，還是因為想逃避愧疚？

對小梨花這麽關照，是想贖罪嗎？

“真的不是我，我沒有逃……”

“小梨花，對不起，對不起……”

“你相信我，路小姐，我是真的，我不知道最後會那樣。”

方天月抱着手臂，車轱辘話來回說，臉色肉眼可見地越漲越紅，和昨晚在小梨花家門口暴跳如雷時的狀态很像。

有股違和感，就好像生氣不是因為情緒，而是某種機制反應。

路岐摸出藥瓶，把吐真劑強硬喂進她嘴裏，等方天月猛地咳嗽咽下去，伸手，擡起跪在地上的Alpha的下巴，讓她慌亂的眼睛裏只有自己。

“方小姐，既然你說不出來，那我就幫幫你吧。”

她俯下身，湊近她，那雙向來沒什麽情緒的眼中折射出一絲極其深邃的冷光。

“不過這回，你要誠實回答我的問題。”

路岐張了嘴，聲音極小，極小，小得被風一蓋，就再也聽不清了。

除了方天月。

她的眼睛在聽見那句話之後慢慢瞪大，再瞪大，好像看見什麽無比可怖之物，慌亂成了驚恐，然後化為深深的恐懼。

“不、不要！我好不容易忘記，不想回憶起來……我确實因為小梨花求過博士，讓她把我的……但是——”

她臉色漲得像滴血，倒向背後的椅子上弓起脖子，整個人機械地抽搐，讓人懷疑她是不是要死了。

路岐卻明白了，她伸手解開方天月的衣領，摸到了她的後頸。

那一塊居然有一片古怪的，不屬于人體器官的堅硬凸起，此刻，那個東西正因為方天月激烈的情緒而危險地震動着。

方天月在被這個東西影響着大腦神經。

一個優秀的軍人忽然成了一屆廢物，似乎是有跡可循的。

“原來如此，方小姐。”

她說。

“我要保護的人，也許不是他，是你才對。”

一把小刀在路岐手中閃着光，她輕聲細語地彎起眼睛：“可能會很痛，但只有一小會，為了你自己，就忍一忍吧。”

小梨花聽到了腳步聲，她以為是方天月又折返了回來，正想讓她滾，擡頭才發現來人是溫斂。

“溫哥哥……對不起，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嗎？”

“那兩張照片，”溫斂平靜地說，“有一張是在後臺拍的，那個角度不可能是監控，你有想過可能是誰嗎？有權限進後臺的人。”

小梨花苦笑：“抓犯人已經沒有意義了。我不是那些有靠山的明星，我是一個只能依仗粉絲的地下偶像。”

網上這種事發酵以後，絕大多數人想看的也并不是澄清和辟謠。

她覺得自己的偶像事業完蛋了，此後都只會伴随着污點。

“與其死皮賴臉地再做下去，倒不如幹脆隐退，起碼還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溫斂說：“你的對手想看的不就是你離開這個圈子嗎。”

“那你說我要怎麽辦？！”小梨花擡頭，眼睛漲得通紅，“溫哥哥難道可以幫我嗎？”

其實溫斂是可以的，她想，溫家在上層有權有勢，能對抗資本的，從來只有更強的資本。

溫斂想幫她的話，怎麽不行呢？

可是，她要怎麽做才行呢？

她想起了路岐之前說過的話。

溫斂的衣角忽然被揪住了，低頭，是Beta貼了上來。

她正以一種極可憐、極讨好的淚眼望着他，小偶像在舞臺上早已學會了怎麽營業怎麽微笑，這就跟平時的fan service一樣自然。

“溫哥哥，我想去場館旁邊走走……你陪陪我好不好？”

生命條沒動靜，路岐說過不會走太遠，如果情況不對再說，他點了頭。

場館旁邊是空無一人的寂寥公園，兩個人在步道上走着，旁邊的小梨花就突然貼了過來。

“溫哥哥……你幫幫我，好不好？”她低着頭，聲音壓得也很低，“你不是喜歡我嗎？我可以和你交往，只要你幫幫我……”

比起那張借位照片，小梨花此刻的樣子才更像孤注一擲。

溫斂想說話，後頸處的腺體忽然傳來一陣異樣的酥麻感。

抑制劑竟然開始失效了，這次連半天都沒到。

他突然發作的樣子大概是吓到了小梨花，她湊上來卻先聞到了Oemga信息素的味道，先是疑惑，然後滿臉的錯愕：“溫哥哥，你……”

心目中神勇無雙的Alpha大哥哥其實是Omega，換了誰來，估計都是這個反應。

溫斂想摸手機，但這次的抑制劑失效得太快，手指顫了又顫，怎麽都捏不住。

易感期到來的Omega在外面很危險，他聲音沙啞但冷靜：“幫我打個車。”

小梨花反應過來點點頭，她也有點慌了，劃了好多次光幕都沒能解鎖，聲音又抖又顫。

“溫哥哥，你等等，我馬上就叫……要不要我給那個姐姐也發個消息？”

溫斂有短暫的遲疑，低道：“發吧。”

車來也要有一會，小梨花先拿了溫斂的手機給路岐發消息，一秒後對方就已讀了，但沒有回複。

她就這樣尴尬又焦急地等了兩三分鐘，沒有動靜。

小梨花又發：“姐姐準備過來的話，給我回個信吧。”

又是飛快的已讀，但還是沒有回音。

就在她以為路岐不會再回的時候，那邊發來了這樣一條消息：

“替我轉告溫斂，我的任務是‘保護’。但，不是保護他，是方天月。方天月的腺體裏被人裝了不太妙的東西。”

“所以，你們就在那裏待着，別動。”

小梨花不解，但還是如實轉告了。

溫斂愣了一下，然後就笑。

原來如此，她發這條消息的意思是，她不會來。但為了生命條不減，要他一個易感期的Omega待在外面別動。

“溫哥哥……怎麽辦……”

“把車取消了。”溫斂閉了閉眼，視野已經有點發花，“扶我去旁邊坐會。”

唯一慶幸的是，現在在他旁邊的是個Beta。而握手會即将開始，粉絲們都在場館裏。

“你要喝水嗎？我去給你買瓶水吧。”

小梨花扶着溫斂坐下，臉有點紅，她還沒見過易感期時的Omega，居然這

麽……她不好說，只覺得看見了一件非常私人的事。

還好她不會對信息素有什麽反應。

溫斂搖頭，沒吭聲，蒼白的額角蒙着淡淡的薄汗，臉卻有點紅。

小梨花說：“我再催催姐姐，讓她早點過來吧。”

溫斂說：“她不會來，起碼短時間內不會。”

“為什麽……你這麽肯定？”

為什麽？

因為溫斂清楚路岐擅長僞裝的本性。

如果她的任務是“保護”，那之前那些莫名其妙對他投注的關心，就說得通了。

而現在，她有了某種根據，确信自己該保護的人不是他，那她當然不可能來。

“但是……”

“小梨花，我找了你好久。”

有人忽然在她面前說話。

這人什麽時候來的兩個人都沒發覺，她擡頭看見那人掩埋在兜帽下的臉，認出這人似乎是自己的粉絲。

就是最近幾場演唱會，她都沒再看見過他。

而且這次他來了為什麽不去場館，在這裏？

那人穿得一身黑，口罩嚴嚴實實，她的本能在對眼前這個Beta狂叫着不對勁，站起來，把溫斂護到身後：“對不起，現在是私人時間，請您不要和我……”

“那些照片我都看到了。小梨花，你真的好過分……怎麽可以背叛愛着你的粉絲呢？”

“那是借位的照片，不是那樣的！”她怕得聲音直顫，用力擋住身後的動作反倒暴露了意圖。

“那是什麽？”那人偏過頭，咧開嘴角笑了，“一個易感期的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