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溫斂拿過路岐手上的枕頭, 自己墊在了腰後,微微眯起的綠瞳有明晃晃的嫌棄。
但,Alpha其實聞不出Alpha信息素的具體味道。
剛才在宿舍, 書星鹿那麽大的反應,路岐又跟他待了有一會, 想想,味道确實不會那麽快就散。
她問:“是什麽味道的?”
溫斂道:“不是說了?臭味。雖然你的也很臭, 但他的更臭。”
他戳着手機, 挪過視線看她一眼, 又問了一遍:“所以, 是哪個倒黴蛋被你這種人渣睡了?”
路岐道:“碰見了一個易感期的Alpha,順手幫了他一下。剛才跟您提過的。”
她就發了條“在看Alpha**”的消息,鑒于這人平時沒一句真話,誰知道那邊到底什麽情況。
眼下一聽,好像還真有這事,他道:“哦, 用什麽幫的忙?”低頭看着手機,揶揄道:“你的老二?”
醫務室裏除了他們,有陳刺頭,還有校醫, 這兩個字從他嘴裏吐出來, 音量都沒減一下。
路岐說:“原來在您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是,太是了。”他啧啧了幾聲,沒受傷的那只手腕就被人抓住。
人渣笑吟吟地把他拉過去一點, 貼在他耳側,嗓音暧昧道:“那先生這麽在意我睡沒睡過誰幹嘛?吃醋?”
不得不說, 路岐确實很擅長在別人的雷區上蹦跶。
溫斂一把甩開她,勾起冷笑,眼神倏然變得鋒利了:“我?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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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譏诮地反着問,剛才懶洋洋靠着枕頭的腰也直起來,似乎對路岐用這個詞來形容他,相當的嫌惡。
路岐面不改色,對他隐隐的怒火顯得無動于衷。
也是。
要是對人渣的每一句煽動發言都一一做出反應,那才是蠢得夠嗆,他又靠回去,懶得再理她。
校醫很快處理完陳刺頭那邊,過來看溫斂。
負責打下手的醫療機器人體積不小,路岐幹脆往後一退,把床邊的位置讓給他們,自己站到了外圍。
校醫拿着小型CT機,捏着溫斂的手,一邊轉動他手臂,一邊問他具體哪裏痛。
剛才陳刺頭在旁邊痛得尖叫連連,比軍校後院裏養的公雞分貝都高,溫斂倒一聲沒吭,頂多皺皺眉,回答他的聲音很平常。
校醫開玩笑:“溫同學,忍耐可不是好事。痛的話,喊出來最好。”
溫斂道:“這點痛還不至于要喊。”
這話倒不是因為要面子,溫斂工作以後,每次上戰場受的傷都比現在這個嚴重得很。
救小梨花時,他傷重到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鬼門關前來回徘徊,有時半夜被痛醒,也就咬牙吸幾口聲的事。
現在再回到學校,看以前打架留下的一點小扭傷,他忍不住翹起嘴角笑。
“不過還好,沒有骨折,只是拉傷。”校醫說,“雖然不用打石膏,但還是得戴個夾板護具,這兩周你都不要動它,靜養。反正要是有什麽事做不了的,讓室友幫幫你。可別一個人逞強,最後又扭傷,還要回我這兒。”
機器人給溫斂上了藥,又戴上固定護具,準備讓他簽字時才想起來,溫斂傷的是右手。
路岐在旁邊道:“我來替他簽吧。”
校醫點頭,拿了診斷書到另一邊的桌上,問她:“你就是溫同學的室友是吧?”
路岐搖頭:“不是,但也馬上就是了。”
校醫沒理解她這話背後的真意,想想,确實馬上就要換宿舍了,叮囑道:“那他平時洗澡,穿脫衣服什麽的都不方便,你既然是室友,能照顧就照顧點。”
“當然。您放心就是。”路岐笑道。
簽完了字,陳刺頭不知什麽時候滿血複活了,從後面一口一個“老大”地叫住路岐。
他左腿和右手都打着厚厚的石膏,臉上腫得不像話,杵着拐杖蹦到她面前,哭訴道:“老大,你看我這傷。你可要替我報仇啊,溫斂那厮,打我打得好慘嗚嗚嗚。”
校醫無奈:“溫斂自己不也傷了,這事就當翻篇了算了。你們真別再給我增加工作量了。”
“那怎麽行,他那算什麽受傷啊,骨頭都沒斷!要是我在考核上灰不溜秋地當了人家手下敗将,肯定都沒臉去訓練場見人了,他倒好,居然還給我大放厥詞,也不想想是誰把他打回老家的!”
他看向路岐:“是吧,老大?咱們今天指定得讓他哭着給咱們認錯才行!”
路岐沒答話,瞥了眼床上的溫斂。
陳刺頭的嗓門夠大,這些話當然都被聽得一清二楚。
溫斂顯然不屑理會,察覺到她的目光,掀起眼皮和她對視,挑釁地笑了笑,意思是:那你就來替你小弟出氣呗?
路岐想了想,把目光轉回來:“你看外面那是什麽?”
陳刺頭現在對路岐可謂是一百二十分的崇拜,不疑有他,轉頭去看。
醫療機器人就停在二人腳邊,路岐不輕不重往它背後的開關上踢了一腳,機器人開始自動往前行進。
陳刺頭還在問“哪兒有東西……”猝不及防就被一個硬邦邦的鐵板撞到,四肢一時不穩,猛地往後仰倒,撲通摔了個屁股墩。
但,人的膝蓋能彎,石膏可彎不了。
“窩草!痛痛痛痛死了啊啊啊啊啊——!”
“哇,陳同學,你怎麽搞的!快快,快先起來……”
醫務室內人仰馬翻,路岐趁這間隙,若無其事地走出門去。
“……你剛才那是幹嘛?”
溫斂也跟在她背後幾步慢慢出來,裏頭亂成一鍋粥,陳刺頭那石膏說不定又得重新打了。
他語氣不明地問:“你就這麽對你的小弟?”
路岐停下腳步,回頭望他:“你明白我為什麽這麽做。”
他沉默一瞬,然後又笑起來:“明白什麽?我只看出來你對人下手還挺狠的。”
“謝謝您的誇獎。”
“沒誇你。”
上午剩下兩節課,一節是機甲實戰演練,一節是體能訓練,反正沒一節是溫斂這個右手暫時報廢的人能上的。
他幹脆拿診斷書去跟教官請了半天假,準備回宿舍睡覺。
白天的這條路上沒人,四周幽靜,路岐走在他身後半步,兩個人都沒主動開口說話。
溫斂兜裏的手機倒是一直在響,他也沒拿出來看。
直到進了宿舍門,才頭也不回地說:“行了,你回去上課。”
路岐道:“剛才的事……”
“什麽?陳刺頭?”
她搖頭:“我碰到的那個易感期Alpha。是您的同事。”
大概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地說出來,溫斂掃了她一眼,看她表情還算正經,往門框上斜斜一靠,道:“然後呢?”
“他跟我說,他家庭條件不太好,還有……”路岐像在回憶,“還有,他成績也并不好。雖然看起來很能打。”
“他跟你很熟嘛,什麽都跟你說。”溫斂道,“我知道的其實不多。他好像是戰場上被抛棄的孤兒,後來被拾荒者撿回來送到了首都的福祉中心,能進奧斯軍校是破格錄取。”
書星鹿的成績,離正兒八經考進來還差點。
他原本的水平,就算順利畢業了,其實也進不了軍事處。
所以溫斂之前才跟路岐說:“他本來也做不了我同事”。
“那為什麽他後來成了你的同事?”路岐問。
溫斂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但好像就是我們畢業的這一年,軍事處的上層實施了某種優待政策,滿足條件的學生,就算成績不達标,也可以被選進軍事處。像張越和書星鹿,估計都是通過這個政策進來的。”
“某種優待政策?”
“我說了,具體的我不清楚。你這麽想知道,等畢業考核完,自己去問問書星鹿不就好了?”
他抱着一條手臂,彎彎眼睛,輕輕地咬字:“反正,你們這麽熟。”
路岐本來打算問完這件事就走的,被他這麽一說,忽然不想了。
她伸手掌住門框,一條腿插進他和門的中間,讓溫斂既進不去,又沒法出來。
然後,人就往他面前湊,湊近到溫斂危險地皺起眉,表情徹底冷了,她才滿意地停在這個剛好的距離。
“的确,我跟書星鹿,不算不熟。”她說,“不過,沒有我和您這麽要好。”
“誰和你要好了?”溫斂翻了個白眼,還以為她能說出什麽正經話,擡腳踹在她膝蓋上,也不管靴底在人家黑色的制服上印了個鞋印,道:“走開,變态。”
“行啊,您先給我詳細講講您的同事和我到底有多熟,我用我的老二對您的同事具體做了什麽,聽高興了,我就走開吧。”
路岐說話拐着一道彎,內容卻很直接,惡趣味地故意刺激着溫斂。
她很不介意從教養優良的大少爺嘴裏欣賞這種故事,反差感夠強,想想就*了。
溫斂平時确實會把睡啊*啊的挂在嘴邊,甚至還喜歡拿這種詞挑釁路岐,但真要他一本正經地描述細節,他又能說得出來什麽?
只能抿緊唇際,看人渣Alpha越靠越近,後腰被她的手環住,然後被故意地,別有意味地揉捏撫摸。
溫斂漸漸地就有些承受不住,又踹了她一腳,兇惡道:“你敢再摸一下試試?”
“那您好好說了,我就停手吧。”
路岐宛如一個溫柔敦厚的好人,如果不是手開始往下摸了,他真就要信了。
“你……”他吸了口氣,腰已經有點發軟,忍住想給她一拳的沖動,咬牙切齒地低低說,“你,你沒和書星鹿怎麽樣……行了吧?”
路岐沒答話,他一把搡開她,瞳孔壓在眼皮底下,有股不悅的微光。
“爛人。”
她充耳不聞:“您這不是心裏其實很清楚嗎?”
這話當然不是在指那句爛人。
“是很清楚。”他反唇相譏道,“畢竟書星鹿那樣的,怎麽會是你喜歡*的類型?”
不等路岐再問“您又知道我喜歡*什麽樣的了?”,溫斂已經砰地一關門,上鎖,把她隔絕在了宿舍外面。
走廊上安靜了兩三秒後,傳來路岐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算人渣知道見好就收。
不然溫斂很不介意再給她一腳。
他拉着一張臉,先去倒了杯水,這才想起消息從剛才起就響個不停,只能先把杯子放下,摸出手機看。
一打開,撲面而來的感嘆號和表達悲傷的表情占了一整個屏幕。
室友情緒很激動。
“怎麽辦!!!!救命!溫斂!!”
溫斂勉強從他又臭又長的文本裏提取出了關鍵信息。
室友上午在照常進行機甲實戰演習,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他的機甲突然間有那麽兩三秒不受操控,橫沖直撞地撞上了演習站的牆壁,機甲雖然沒有太大損傷,但他自己出了意外。
腦袋撞到,肩膀也骨折了,十分鐘內都意識不清,又吐又抽,醫務室判斷情況嚴重,處理不了,直接叫來救護車把他拉去了醫院。
現在,他人在主院部辦手續,可能短期內都回不了學校。
“真的好怪,以前從來沒出過這種事。難道是因為我昨晚只睡了兩三個小時,精神力沒完全集中?”
溫斂很沒同理心:“操控個機甲都能翻車?那是挺廢的。”
“別這麽說啊!我也不想啊!你就說怎麽辦吧,要不把宿舍的申請表先交上去,你一個人住一個宿舍也挺爽的,等我回來呗。”
溫斂頓了頓:“…我手腕扭傷了,一個人住估計不太行。”
“啊??那怎麽辦?你怎麽就受傷了?”
後面室友還羅裏吧嗦地問了很多,溫斂懶得回了,左手打字好累。
他最後回了句:“算了,申請表我不交了。”
然後,摁滅了手機。
溫斂做事向來注重效率和完成度,為了目标,有困難也能咬咬牙忍耐,但不代表,他會逞強。
室友回不來,自己的手又是這麽個狀況,一個人住肯定不是個好決定。
他又打開好友列表,想找找有沒有別的熟人,目光瞟到路岐的名字時,頓了一下,很快就挪開。
這才發現,之前麗奇給自己發的消息被擠到了屏幕最下面。
這女Alpha長着一張安靜的臉,實則聒噪得要命,溫斂看她的文字都覺得吵,連已讀都沒給人家。
重新點開,是她在說自己加了路岐的好友,大膽邀請路岐跟自己一個宿舍,結果被無情拒絕的事。
“QAQ首席,你幫我分析分析怎麽回事呀,她是不是害羞了在欲情故縱啊,小樣兒,我都看出來了!”
溫斂挑眉,心說我跟你好像不熟吧,一邊點開了麗奇發來的聊天記錄。
是她跟路岐的。
最開始加上,主動問候了幾句,路岐的文面向來假惺惺的很禮貌,看不出來什麽。
然後就是麗奇暗搓搓地開始明示:“路同學,最近不是要換宿舍了嗎?我其實正好在找室友耶,你不介意的話,要不……咱們搭個夥?”
路岐這人平時回他消息快得很,溫斂以為她每天都很無所事事。
但在這張聊天記錄裏,她隔了整整大半天才回複:“抱歉,我有想一起住的人了。”
麗奇:“啊?是嗎?那太遺憾了……你們已經交過申請了嗎?”
路岐:“還沒,我在等他答應我^^”
溫斂:“……”
他關了手機,沒有回複。
中午,路岐受書星鹿突然的邀請,正在食堂吃飯,他看起來明顯有事想說,但沉着臉沒吭聲。
一張宿舍的申請表在這時忽然從旁邊被扔到她面前,擡頭,溫斂沖她挑了挑一雙漂亮的眉梢,居高臨下的口吻。
“寫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