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之後, 人渣拉住溫斂還沾着洗發液泡沫的手,讓他幫她解決了。
溫斂一張臉緋紅得又冷又兇,手還有點顫, 總算知道她剛才擠了一堆洗發水是想幹嘛,不是想幫他洗, 是為了這種……
“你……惡不惡心。”他掙不開路岐,只能等她完事了松開自己, 手放到花灑下沖洗, 眉宇滿是嫌棄。
人渣道:“是嗎?我還想再幫您弄出來呢。”
“不需要。你滾出去最好。”
好在, 路岐似乎玩盡興了, 這次很幹脆地站起來,開門離開了浴室。
溫斂又在花灑下坐了一會,待恢複了點力氣,才慢慢站起來。
徹底清洗幹淨出來時,路岐已經把床什麽的都鋪好了,打濕的衣服也換了, 還給他倒了杯水。
溫斂剛洗完澡,黑發濕漉漉地搭着,比起平時,感覺少了幾分攻擊性。
他摸了下杯壁, 路岐這次倒的是杯滾燙的開水。
他發燒, 她倒冷水。
他洗澡,她倒熱水。
溫斂:“你不會就是故意在找茬吧?”
路岐:“?”
成為室友的第一個晚上,人渣Alpha成功地讓溫斂冷着張臉不和自己講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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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氣真大啊。
她在心裏無所謂地想着,關了燈。
室內一片漆黑, 只有供暖系統的一點綠色指示燈在頭頂微弱地亮着。
之前路岐都是睡浴室,要麽睡客廳, 這種和溫斂隔着一個過道,對床而睡的體驗大概還是頭一回。
黑暗之中,她隐約能看見溫斂背對這邊,半個腦袋都窩進了被子裏,看
起來像某種睡覺時都要警惕地微微豎起毛的動物。
她道:“先生。”
溫斂沒理她。
她又道:“明天抽空來圖書室,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溫斂還是沒理她。
她接着道:“不說話就過去睡你。”
“那我先殺了你。”他道。
那語氣頗有些冷硬,看來浴室裏的事讓他很耿耿于懷。
明明自己都主動坐上來過了,路岐不懂他羞恥的點在哪裏。
“那您明天什麽時候來?早上?”
他靜了幾秒,懶懶哼道:“看吧,等我吃飽喝足睡醒了心情好就去。”
路岐不吃他這一套,直接道:“我去A組接您。”
“不準來。”
這回換路岐不理人了,溫斂真想抄起桌上的熱水潑她臉上。
第二天,人渣果然言出必行,溫斂在教室裏聽完第一節 課,門口就有人開始吱哇亂叫,很吵。
“黑馬來了,黑馬來了!”
“黑馬來咱們這兒幹嘛?你的麗奇在C組耶。”
“等等,難不成是為了……”
“我來找溫首席。”路岐笑吟吟地和圍上來的學生說,目光從人頭中一瞥,就瞥見不遠處坐着的溫斂。
今早,路岐離開宿舍時,他還在睡覺,之後到教室發了條消息給他,很快就被已讀不回。
路岐就知道這人大概早上是要來上課的。
“溫斂?”
學生們詫異,誰都知道這倆人現在有仇,尤其是昨天,溫斂好像跟路岐打架,打到把手都弄傷了?
這大清早的,這兩個人要幹嘛?
這麽恨?
教室裏的目光聚集向溫斂,他心裏很不耐煩,但要是不去,人渣Alpha鐵定能進來抱他走,他有這種預感。
索性站起來,揚揚眉梢,把自己裝星腦的包往她手裏一丢,穿過她徑自出了教室。
路岐抓着溫斂的書包,跟衆人道別:“那就這樣,打擾你們了。”
學生們:“……”
“溫、溫斂使喚黑馬給他拎包,這不是霸淩實錘了……!!”
軍校的很多課都是可以請假的,尤其聯賽将近,學生們都會開始根據自身情況加強拉練,主打一個自由發現。
反正你只要期末考核能拿得出讓人信服的成績。教官們一般不會管得太嚴。
溫斂走進自習室,書星鹿已經到了,正認真看着講義,他以為是路岐來了,擡頭看見溫斂,沒什麽表情的臉部線條頓了一瞬,接着又看見跟在他後面進來的路岐,這下,神色直接凝固了。
盡管他很快就調整恢複,溫斂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走到桌前,拉開了他身旁最近的椅子,翹起嘴角打招呼:“你好。”
書星鹿點了點低着的頭:“你好。”
場面便陷入安靜。
書星鹿旁邊的位置被溫斂先占了,路岐就坐到對面,像看不見書星鹿投來的詢問目光,一邊操作星腦,一邊說了今天要記哪些講義。
昨天,路岐邀請了麗奇,書星鹿記得,也答應了沒錯。
但為什麽,溫斂會在這裏?
他沒同意……
或許是書星鹿這副有些坐立難安的樣子,讓溫斂覺得有趣,被某個人渣強行拖來的不悅也散了點,他單手撐着半邊下巴,道:“書同學,你知道我是誰嗎?”
書星鹿根本沒想到會被他搭話,挺直的背脊微微繃緊,僵硬地點點頭。
“哦?但我好像沒和你說過話呀,你怎麽認識我的?”
溫斂這麽問,多少帶着點狡黠和戲弄,他這麽有名,不管說不說話,大家肯定都認識他這個首席,沒什麽奇怪的。
但就像在故意逼書星鹿跟自己說話,溫斂拉了下椅子,靠得離他更近。
要不是含着笑,簡直像那種把人堵在牆角的不良。
路岐掃了他一眼,溫斂沒理她。
他原本就沒打算假模假樣的在這裏學習,對路岐到底想幹什麽也沒興趣知道。
但,對于書星鹿為什麽讨厭自己,溫斂知道了那麽多福祉中心的傳聞和他身上的謎團,本來不在意的事倒也變得有點在意起來。
畢竟,他學生時代時,和書星鹿從沒有過接觸,他讨厭他,總得有點什麽特別的原因。
溫斂倒是有點好奇了。
“你是首席。”書星鹿依舊很惜字如金。
“那書同學就不好奇,我是怎麽認識你的嗎?”他又道。
這回,書星鹿頓住了,因為他知道如果再回答下去,這個話題肯定會源源不斷。
只好求助地望向路岐,可對方盯着星腦,似乎對這邊發生的事毫無察覺。
孤立無援之下,他只能慢吞吞地回答:“我,不知道。”
就差把“不情不願又不敢直說”九個字寫臉上。
但溫斂反而覺得更有意思了。
“你不知道?”
他伸出手,玩兒似地捏住書星鹿的筆,不讓他寫字,并沒碰到他手上穿戴的護具。
書星鹿卻好像被什麽當頭一錘,騰地站起來,動靜大得椅子都被掀翻在地。
室內的空氣猶如凝結。
只有路岐若無其事,還在敲她的鍵盤。
溫斂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掀起眼皮凝視書星鹿。
書星鹿不想被他感覺到可疑,就算是因為他表面上很生人勿近,但自己剛才的反應,确實有點過頭。
“你……你聽路岐,提起過我。”他只能回答。
上次在考核上舉槍相對時,溫斂其實就是一副認識他的口吻,聯想到他跟路岐很熟,只能這麽猜測。
溫斂不答,指指椅子:“你要不先坐下?”
也不想想剛才是誰把人家逗到跳起來的。
兜裏的手機忽然在這時響了,溫斂摸出來一看,路岐發來了一條消息。
“對食?”
溫斂:“……”
他眯起眼,睨向對面,路岐一本正經地,沒看他。
然後,又發來一條:“什麽時候憐憐對我也這麽笑笑,我可能會興奮。”
溫斂:“你也配。”
麗奇姍姍來遲的時候,自習室內的空氣已經疊滿了詭異和死寂的氛圍,吓得她剛到門口就條件反射地想跑。
怎麽回事。
怎麽首席也在呢?!
“坐吧。”路岐招呼她。
她只好撿了個路岐旁邊的位置坐下,從包裏摸出一疊厚厚的資料:“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你們應該才開始吧?不是說要準備聯賽嘛,我就回去查了查往屆的對戰表和行程安排……”
但,溫斂真的需要這個嗎?
而且,他現在和路岐關系不是很差嗎,這算不算是給敵人透露這邊的情況?
雖然她是首席的粉絲,但偶像和喜歡的人,麗奇還是懂孰輕孰重的!
“首席,你怎麽在這兒?”她把掏了一半的資料又塞回包裏。
溫斂道:“我是來和書同學做朋友的,是吧?”
他笑容燦爛地看着書星鹿,對路岐都沒這麽笑過。
書星鹿一抖,全身硬直得好像能長出倒刺,溫斂要敢碰他一下,這些倒刺就會紮人似的。
麗奇:“但人家看上去好像不怎麽樂意耶……”
她很崇拜溫斂,但客觀而言,首席的性格确實強硬,整天到處勾勾撩撩,沒人治得了他。
她對書星鹿,只能默默同情,誰讓溫斂是自己的偶像呢!
“砰”的一聲響。
書星鹿好像終于受不了,一拍桌子站起來,周圍的視線看向他,他沉着聲音說:“我去下洗手間。”
說完就快步出了門。
正是上課的時間,走廊上和洗手間都很安靜。
他擰開水龍頭,脫了護具洗手,這才發現自己掌心裏已經全是汗水。
他盯着自己的手,厭惡地皺緊了眉頭。
“你很怕我嗎?”門口,有人走進來,靠在門邊就不動了,他不回頭看都知道是誰,加快了洗手的動作。
“沒有。”
“那很讨厭我?”
“……也沒有。”
洗手間裏冷清,頭頂的燈給書星鹿的臉添上一抹戒備的疏離感。
到底哪裏是“沒有”啊。溫斂在心裏想。
匆匆洗完手,來不及烘幹,書星鹿與他擦肩就要出門,他頭也沒回地說:“你知道L博士嗎?”
書星鹿腳步滞住,沒說話。
溫斂慢慢轉過來,那笑容美麗,卻讓書星鹿表情更僵。
“創造了北因特區的天眼系統,如今軍事處高層都依仗的大人物,你所在的福祉中心的創辦人,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知道……又怎麽樣?”他回答。
“我只是在想,你的成績離奧斯軍校的合格線還差了一大截。你是怎麽被錄取進來的?”溫斂的措辭很不客氣,“是博士給你開了什麽後門嗎?”
書星鹿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盡管很細微,但溫斂看見了。
“沒有。”他說,“校方看在我是戰事孤兒的份上,降低分數錄了我。你也知道,聯邦失去了戰神将軍的現在,急需補充戰力。”
溫斂不置可否,走上前,他每靠近一步,書星鹿就後退一步。
如果有學生剛好從教室出來看見這一幕,可能會大為震驚溫斂又和人起沖突了。
“但憑你現在的成績,就算畢業,也進不了軍事處,成不了戰力吧。”
最終,書星鹿被逼到了牆角,溫斂跟他差不多高,氣勢上卻是一個上,一個下。
“你答應了博士什麽條件,讓他們收了你?”
溫斂低聲問道,他靠得很近,呼吸幾乎貼在書星鹿臉上過,不同于剛才的居高臨下,這更類似于一種柔懷的語調,像一只小鈎子,在緩慢地逐步地搖動着,引人主動吐露心聲。
“沒有……”書星鹿低着頭,“這跟博士,沒有關系,也跟你沒有關系。你可以讓我走了嗎?”
溫斂不說話,但也沒動。
沉默在二人之間流淌,書星鹿此刻像一只被貓追到的老鼠,想逃逃不了,想死死不掉,對他起了興趣的溫斂,似乎不打算輕易地放走他。
書星鹿焦急地咬唇,仿佛倍感煎熬,那雙一直不敢看溫斂的眼睛,頓了很久,慢慢地擡起來。
灰暗的,缺乏感情的,被埋在沙塵裏一樣,黯淡無光的。
他看着溫斂,看着他的瞳孔閃爍着碧綠色的微光。
像礦場上被人開采出來的寶石,因為帶着磁場的極強輻射,昂貴漂亮,又讓人不敢靠近。
他看着看着,語氣裏突然帶上了一絲不可察覺的憤怒。
“……我确實,成績不好,天賦也不好,什麽也不是,被錄取進來也是因為,這個特殊的身份。你說的都沒錯。”
“但你覺得……我真的會一直都是這樣嗎?”
溫斂面無表情地凝着他,對他展露出的敵意好像無動于衷。
下一秒,他伸出手,抓過了書星鹿戴有護具的手。
在書星鹿瞬間變得緊繃的神情中,溫斂從嘴角拉出淡淡的笑容,那只和他相握的手動了動。
書星鹿,一個孤僻又沒什麽存在感的無聊的人。
不感興趣。
這是溫斂對這個同事的第一印象,也是唯一的印象。
而現在,這個無聊的同事第一次對自己露出這麽明顯的負面情緒。
溫斂以前不想追究,現在卻真的有興趣了。
自己過去到底無意識地做過什麽,讓他可以這麽讨厭他?
“的确,你不會一直都是這樣。因為人都會進步。”
溫斂說。
“但你贏不了我。”
書星鹿一愣,被這輕描淡寫的幾個字弄得不知作何反應,溫斂已經放開他,轉身離去。
回來的時候,路岐她們已經結束了自習,麗奇說:“首席,七號訓練場空出來一個小時,我們正商量着要不要去訓練……但書星鹿呢?”
“您不會在洗手間霸淩人家吧!”她小心翼翼的眼神眨巴眨巴。
他懶得理她。
“去訓練場?”他沖路岐示意自己動不了的右手。
路岐道:“你可以在旁邊看。”
“也行。”
說話間,書星鹿慢吞吞回來了,誰都看得出來他臉色很難看,就是不知道這兩個人在洗手間裏發生了什麽。
衆人關了自習室的燈,走出圖書館。
路岐靠近溫斂一步,目光是詢問的意思。
溫斂道:“幹嘛?”
“您在洗手間裏跟他說什麽了?”路岐問。
其實沒什麽,溫斂只是在想書星鹿讨厭自己的原因總不可能是因為那個優待政策。
他是考進去的,理論上也不存在擠掉他名額的可能。
“怎麽?看你最近很關心書星鹿,我也替你關心關心他而已。”
溫斂看她。
“這麽在意?你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