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賀沉川的新夫人……姓溫。
溫家的那位大少爺, 頂級的Alpha。
真要論起來,也該是賀沉川嫁去溫家,而不是溫少爺過來。
這其中有什麽彎彎曲曲, 賀家莊園的傭人們也只能從一些莫須有的流言蜚語中做猜測。
有人說是賀沉川給了溫家什麽好處,有人說是溫家看中了賀沉川這個人。
但是, 賀沉川能有什麽連溫家都沒有的東西?
看上他這個人嘛……賀沉川雖然是聯邦少将,但溫家要什麽人才沒有, 何必拿唯一的繼承人去換。
這一說下來, 這個緣由還成了謎。
這場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的婚禮, 反正肯定是賀沉川占了大便宜的。
“看得出來溫家少爺很不願意, 這才來了幾天,人就氣病了。”傭人是八卦的口吻,“路醫生,您快去給他看看吧。”
兩個守在門口的傭人檢查完路岐的醫師證和通行證,确認沒問題後,放她進了賀家的別墅。
這個莊園以前似乎種滿了花花草草, 常年無人管理的後果,雜草早就冒得有人膝蓋那麽高。
翻新也就是從前兩天才剛開始的事。
這會兒,院子裏的雜草還沒除盡,也就屋裏和周圍被打掃幹淨。
路岐踩着雜草, 上前敲了門, 有管家打扮的人出來迎接了她。
“路醫生來了,先在客廳裏坐會吧。少将剛才去叫先生起床了,現在還沒出來呢。”
這個客廳的裝修風格偏複古,不像聯邦最時新的未來風格, 監控以及自動感應燈這種會破壞原本風味的裝置,都被隐藏在了難以發現的天花板裏。
“好的, 少将雇傭了我,我也想等他下來,親自給他打個招呼。”
路岐微笑着接過管家遞來的紅茶,連杯子都不是玻璃杯,是那種印着精致花紋的白色瓷器。
客廳裏有忙碌的機器人正在清掃,傭人們則幫忙搬走陳舊的家具和裝飾擺件。
路岐看見一個接一個的相框被收進盒子裏,那相片上映着一個年輕女性和年幼的孩子。
只要是賀家莊園附近的住民,都知道賀沉川早年喪妻喪子,還愛妻愛到拖了十年沒再結過婚,本來所有人都以為他這輩子不會再娶的。
“現在有了新的先生,這些舊照片,還是收起來的好。”
管家以為新來的醫生也在疑惑這件事,開口解釋道。
“少将這麽做,也算是從當年那場事故裏走出來了。我們該為他高興,而不是……”
說些有的沒的。
路岐點頭:“當然。不過,為什麽要叫,先生?”
“溫家少爺不許人叫他夫人,少将随他的意,讓我們都叫‘先生’……”
話沒說完,樓頂上忽然傳來噼裏啪啦一陣清脆的響聲,像是什麽東西摔在地上砸壞了。
旁邊的傭人咂舌:“是先生又開始了吧。少将天天去看他,他天天這樣,真是……”
“別說了。”管家眼色嚴厲地提醒,“溫家的少爺,可不是我們能說的。幹活去。”
雖然也才兩三天,但傭人們從溫家少爺房間裏時不時傳出來的動靜就能悟出來,這個溫少爺多半不是自願嫁進來。
怪不得從來沒出過房門,連傭人去送飯菜都只準放門口。
他們少将脾氣可真夠好的。
不過也是,哪個Alpha願意嫁給一個Beta?
而且賀沉川既沒有家族背景,軍銜也沒高到那個地步,對上溫家,是實打實的高攀。
但傭人們還從沒見他們少将這十年來,對誰這麽上心過,快趕得上前任夫人了。
溫少爺這麽的不領情,他們難免要替雇主打抱不平一番。
“醫生一會兒去看病也記得注意點,小心被先生遷怒了。”有人道。
路岐喝着紅茶道:“好的,我知道他很兇。”
她悠閑品茶的與此同時,樓頂最左邊的房間裏,花瓶碎片灑了一地。
靠在床邊的青年揚起聲音道:“滾遠點。”
他有一雙極其鋒利而漂亮到驚心動魄的綠色眼眸,身上穿着一件寬松的居家服,袍角一直垂到了腳踝,雖然是複古男裝,但穿在他身上,有種雌雄莫辨的明豔感。
此刻,那雙眼睛正冷冷注視着身前兩米處的高大男人,手在腰後摸了個空的動作,讓原本只是靜靜伫立着的賀沉川輕輕嘆氣。
“溫斂,你覺得我會把槍留給你嗎。”
“賀沉川,我還不知道你有搞Alpha的興趣。你之前說你永遠愛你的妻子,是在放屁是吧?”
溫斂嘲弄着,眯起來的眼睛有股與生俱來的上位者的高傲。
他剛才被傳送,還沒醒來,就感覺有人在摸自己。
手指沿着他的手腕,一路用指腹揉搓、摩挲着皮肉下的骨頭,直到上臂。
那摸法很奇怪,并非帶着情.欲,像一條濕潤的毒蛇攀附在他手臂上,慢慢地絞緊,要置他于死地,讓人覺得厭惡。
睜開眼,Beta的人就近在咫尺,正閉着眼,陶醉地用臉頰磨蹭他的手掌,用手指一寸一寸地捏着他的皮肉。
如果換個壓根不認識的人,溫斂頂多一腳踹開他說句惡心,但偏偏這人是自诩“為妻子守忠”的同組前輩,還比他大了好幾輪。
任務提示在他眼前,要他從現在開始做一個“好妻子”,溫斂視而不見,擡手拿起櫃子上的花瓶砸向他,還送他肚子一腳。
雖然穿着看起來很不能打的衣服,這可是聯邦上校在用盡全力。
毫無防備的Beta當場飛出去,差點栽倒在地。
然後,
就成了現在的狀況。
“溫斂,溫家已經同意你嫁進賀家了。”
賀沉川坐起來,鼻子裏流出鮮血,整個人卻顯得淡然。
如果不是身材練得太好,他其實給人一種彬彬有禮的紳士氣質。
當初軍事處有不少Omega被他性格和身材的反差迷得神魂颠倒,但無一例外,勇敢表白的人都被禮貌拒絕。
方天月當時暗自跟他感嘆這人真是個癡情種,溫斂還記得。
所以說人不可貌相。
“哦,所以你看上的是溫家?你想要權,還是要錢?”溫斂問道。
賀沉川搖頭:“我想要的當然是你。”
這臺詞明明像情人間特有的呢喃,被他說出來,只覺得充滿怪異。
溫斂眼底有輕蔑一閃而過,捏着花瓶碎片說:“可惜了,我對你這種又老又臭的大塊頭沒什麽興趣。”
賀沉川的反應是,笑了笑。
溫和沉悶的笑容,嘴角的胡子被修剪得整整齊齊,無論誰來看都會知道,他既不屬于老,也不是屬于臭的範疇。
只是溫斂一向挑剔。
“你也配。”
他接着說。
“我不配?”賀沉川哦了聲,語調有種玩味的意思,“那誰配呢?夫人難道是已經心有所屬了?我猜猜,是方中将,還是,小鹿?”
溫斂嗤道:“這兩個人也不配。也就比你這種惡心的東西好一點。”
聯邦少将大概從未這樣被人侮辱過,溫斂挑着最帶刺的措辭,想在他臉上看到一點龜裂的跡象,可惜賀沉川仍舊面不改色。
他往床邊走了幾步,溫斂手裏的花瓶碎片其實可以讓他臉上或者手上見很多血,但他眸光閃了閃,到底沒再這麽做了。
他順從地,被賀沉川抓住了手腕,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态度俯視着這個昔日相處還算愉快的前輩。
Beta的手掌粗糙而寬大,在青年白皙的手背上撫了撫,青色的血管就透過薄薄一層的皮膚,隐隐可見。
“我已經幫你在軍事處請了一年的假,你不用再工作,當然,也不用幹別的,只要待在這個房間裏,其他的,有傭人幫你幹。”
他說着,低頭在他手背上印下一個禮貌的吻,但被溫斂反手抽離,狠狠打開了他。
“賀沉川,你敢軟禁聯邦的上校?”溫斂笑着道。
賀沉川充耳不聞,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小藥瓶。
那個小藥瓶是透明的,可以看見裏面有十幾粒不知道是什麽的綠色膠囊。
“你生病了,這是之前的醫生給你開的藥。一日兩次,一次三粒。”賀沉川把膠囊倒出來三顆,遞到溫斂面前。
溫斂當然不可能有病,起碼現在沒有任何不适。
但他也不知道賀沉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那看似專情低喃的語調,比起愛和喜歡,是更加讓人不适反胃的東西。
溫斂從前看過一眼賀沉川的前任夫人的相片,夾在他的軍人證件裏,午休時随便地一瞥,只記得是個女性Omega。
反正,和自己長得不像。
“我要是不想吃呢?”溫斂道。
賀沉川看着他笑:“我不想動手打人,溫斂。你也不想身上又是傷吧。”
他的語氣有一剎那變得幽暗,可看向他的目光,又滿是關懷和情意,扭曲和矛盾在這個Beta臉上展露得淋漓盡致。
溫斂突然後悔之前集體體檢時,沒看一眼賀沉川的病歷單是不是有精神病史。
他掃了眼他腰間別的兩把小槍,賀沉川不止是身材不像Beta,力量也不像。
軍事處的友誼比賽上,在體能和力氣這方面,連方天月都贏不了他。
溫斂思考了兩秒自己在沒有槍和武器的情況下,能把他掰倒的可能性。
同歸于盡倒是可以。
[請做一個好妻子]
任務指示又在面前催促似地閃。
“行。我吃。畢竟,我可不想挨打,賀少将。”
他看似溫馴地彎着眼睛對賀沉川說,拿了他手裏的膠囊,就着他遞過來的水咽下去,一邊道:“我手機呢。”
“手機和槍一樣,都不能給你。”
賀沉川站起來,接過他手裏的杯子:“但房間裏有管家AI,有什麽事,你可以叫它。只要別離開這個房間,你幹什麽都可以。溫斂,看在同事一場的份上,我作為丈夫,會對你盡最大的尊重。”
溫斂笑了下,那笑裏含着蔑視的情緒。
賀沉川似乎對他這種态度習以為常,視而不見地轉身,走到門邊,又停下:“對了,我給你聘請了新的醫生。她應該就快到了。”
這醫生跟賀沉川是不是一夥的,也很難說。
溫斂不覺得自己有病。
“先讓那個醫生給你看看腦子怎麽樣?”
“聽她的醫囑,溫斂。”賀沉川道,“我結束了工作,很快就會回來。你最好別讓我發現,你違背了我們的約定。”
說完,他關門離去了。
房間裏散落了一地的花瓶碎片,地毯被水染得濕透。溫斂等到腳步聲走遠,這才站起來打量周圍。
是一個并不大的閣樓房間,除了必要的家具,基本沒有別的裝飾。
溫斂身上什麽也沒有,連這件寬大的衣服都不是他自己的。
掀開窗簾往外看,到地面大概有七八樓的高度。中間沒有陽臺也沒有別的格擋,跳下去是不用想了。
況且,按他的任務,他也不能離開這裏。
“……”
就在溫斂慢慢地思考着怎麽辦的時候,房間內的無線傳聲器響了,是管家的聲音。
“先生,少将請的醫生到了。我現在讓她上來。”
“不需要。”溫斂很煩,“讓他滾。”
“但是……這是少将的命令,不能不遵從。”
“那你還來問我?”
溫斂擡手想把傳聲器關了,一頓,說了聲等等,問道:“你,認不認識姓路的人?道路的那個路。”
“路?少将請的那個醫生,不就是……”
“真讓我驚訝,先生。您醒來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找我。”
房門開了,有人站在門口聽見他這句話,慢條斯理地笑。
“但這不好吧,您的丈夫要是誤會了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