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甜澀

第20章 甜澀

那麽多人當中, 明明只有她哭了。

像是很矯情。

可他卻把理由都責怪在自己身上。

他越這麽好，這麽包容自己的無理取鬧。

溫漾就越想哭。

她強忍着眼淚，擠出來一抹燦爛的笑:“我沒事了, 彥行哥。”

剛才确實, 無緣無故的哭, 有點太丢人了。

甚至都有同學的目光, 頻頻往這邊看過來。

陳菁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緊接着走過來, 看着沈彥行，一副自來熟的模樣。

“沈師兄，這個小妹妹是誰呀？”

沈彥行牽了牽唇角, 眸光中帶着幾分溫柔和耐心:“朋友的外甥女，很可愛的小姑娘。”

自從本科畢業後，他們那群舍友也依舊沒有生疏。

反而時不時地，在群裏聊天，發一發近況。

倒是沒想到, 第一個脫單的是徐川。

聽說還是人家女生倒追他, 就看上了他那豪放大大咧咧又赤誠的性子。

平常那麽一爽朗的大男生, 被人家妹子追的，臉紅耳赤，最後心動屈服了。

也馬上要訂婚, 步入人生新的階段了。

他笑了笑, 又抽了一張紙遞給她:“擦擦眼淚。”

“馬上大姑娘了, 還跟小時候一樣愛哭。”

他說這話的時候, 帶着幾分調侃，那雙桃花眼看過來的時候, 仿佛自帶着柔情。

兩人這幅熟稔的關系，仿佛是陳菁插不進去的。

溫漾吸了吸鼻子:“大……大姑娘又怎麽了，反正比你小。”

“就要哭。”

小姑娘紅着眼睛，像一只軟乎乎的兔子，瞪着他，沒什麽威懾力，反而讓人感到有些好笑。

他神情無奈，揉了揉她的腦袋:“行，我們小溫漾，怎麽哭都行。”

“你別弄，頭發都亂了。”

她掙紮着，躲開他的大掌，還特地，往後移了移。

像是真真一副怄氣疏遠的模樣。

沈彥行只當是小姑娘長大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被人看見，有損自尊心。

他低低地笑了聲，眼底滿是包容:“行。”

“是哥哥不對。”

“還有什麽項目沒查？”

溫漾眼睫上還有幾滴淚珠:“心……心電圖。”

這個好像，要脫上衣。

兩人自顧自地聊着天，一旁的陳菁默默地收入眼底，一直插不上話。

她找着時機，笑得大方溫和，嗓音也極為有感染力:“這個項目啊，小妹妹不用怕，就掀開衣服就好。”

“一會兒，中午我和沈師兄一起吃飯，小妹妹要去嗎？”

她丹鳳眼睛裏滿是笑意，眯成一條縫，仿佛是真心在邀請似的。

溫漾不想插進去。

她似是賭氣似的看了一眼沈彥行，而後笑了笑:“不用了，我跟同學一起吃。”

“彥行哥，再見。”

沒等他回複，溫漾就急匆匆地落荒而逃，往心電圖室的方向走過去。

心跳也亂了節拍。

真讨厭。

沈彥行。

和別的女生一起吃飯，還邀請她。

去當電燈泡，還是看他們親密無間的樣子？

她輕哼了好幾聲，恰好這時候不用排隊，就走了進去。

檢查心電圖的是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阿姨。

溫漾躺上去，還有些不安。

“同學別怕，把內衣掀一下。”

她閉着眼睛，忍着羞意，把面前的醫生當成大白菜。

很快，一個略微涼的器械放在她的左胸口。

她調整着呼吸，讓自己不要那麽緊張。

萬一有點問題，就麻煩了。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聽到醫生說了句“好了，可以起來了。”

“姐姐——我沒大問題吧？”她站起來的時候，還不放心地問了句。

“沒事。”

她松了口氣，迷迷糊糊地走了出去。

此時，也還有沒檢查完項目的同學，學校組織大巴車，下午帶他們一同回去。

體檢完的，中午可以在附近自行解決吃飯。

溫漾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了。

也差不多了。

不知道，他們會去哪裏吃。

“溫同學，待……待會兒能一起吃飯嗎？”是她們班的班長。

一個害羞腼腆，平常只知道一心學習的男生。

但是長相很清秀，白白淨淨的，像是小奶狗那種類型。

溫漾眨了眨眼，像是沒反應過來，擡眸看着他。

只見面前男生，很快從耳朵紅到了脖子根:“我……我……”

他撓了撓頭，緊張又急，怕她誤會多想什麽:“我想跟你探讨一下，昨天那張考試卷的數學題！”

“老師說，咱們班只有幾個人做了出來。”

“想聽一下你的解題思路。”

他急匆匆把這一切說完後，低着頭完全不敢看溫漾。

原本被沈彥行弄得，不太好的心情。

也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少女眉眼彎彎，一雙小鹿眼裏像是散着滿天星光，清澈明亮。

“好啊。”

班長名叫桑陸，平日老師眼裏的好學生，仿佛除了學習，沒有什麽能讓他感興趣的。

“溫……溫同學，你喜歡吃什麽？”

他一跟溫漾說話，舌頭就總是有些捋不直，磕磕絆絆的。

怕她誤會，桑陸又硬着頭皮解釋:“我……我不是結巴。”

只是，不常和女生說話。

尤其還是，這麽漂亮的。

以及，心底那層隐秘的，說不出的淡淡歡喜。

溫漾笑得不可開支，如銀鈴般清脆:“好。”

“我不太餓，旁邊有馄饨店，吃這個可以嗎？”

桑陸點點頭:“好！”

兩人各自背着書包，穿着一樣的藍白色相間的校服，朝向馄饨店走去。

只是，在經過它旁邊，一家看起來很高檔的餐廳門口時。

溫漾看到了沈彥行，以及陳菁。

“溫……溫同學，你怎麽了？”

她掩飾住心頭的一樣，勉強地笑了一下:“沒事。”

“看花眼了，以為是個熟人。”

“誰呀？”

“一個很老很老的長輩！”

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帶着幾分兇巴巴，卻分外可愛。

沒再理會他，兩人去了馄饨店，各自要了一碗。

溫漾低頭認真吃着，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溫……溫同學，最後這道壓軸題——”桑陸漲紅着臉，像是在努力找着話題。

“哦……我是用這種方法——”

溫漾跟他解釋着自己的做法，語罷，才想起來，是沈彥行給她的筆記本上，有類似的方法和解題步驟。

她苦笑了一聲，一直頻頻往窗外看去。

心不在焉的。

對面那個傻小子，也沒看出來她的異樣。

只覺得臉都在發燙。

第一次，和女生單獨一起吃飯。

再等等，馬上就高考完了。

他長長的睫毛掩飾住心裏的想法。

只和她讨論着數學題。

也不知道是冤家路窄，還是巧合太多。

他們出來的時候，沈彥行獨自一人從餐廳迎面走來。

看到兩人在一起的畫面，眼皮猛的跳了一下。

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

只聽小姑娘雀躍又滿面笑容地喊了一聲:“沈舅舅好。”

桑陸除了學習，其他方面反應慢半拍，他也脫口而出，跟着喊了一句:“舅舅好！”

“您就是溫同學的舅舅吧。”

“經常聽她提起您。”

沈彥行:？

他眉心微凸，順着這話問道:“怎麽說我的？”

桑陸:？就是一句客套話。

他怎麽還真問了。

少年漲紅了臉，幹巴巴道:“溫同學說，您平常待她很好，以後會好好孝敬您的。”

“沒想到，您看起來這麽年輕，完全不像三四十歲的人。”

溫漾悄悄地，看着沈彥行越來越黑的臉。

整個人在心裏已經笑得不行了。

臉上卻保持着鎮靜:“桑陸，咱們先走吧。”

她緊接着笑容滿面，轉頭看着沈彥行，陰陽怪氣道:“舅舅桃花很多，就不打擾您約會了。”

話音落下，就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腳步還有些淩亂。

一想到沈彥行那副吃癟的樣子，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活該！！！

哼！

左擁右抱的狗男人。

她獨自生着悶氣，像是以這種方式，就能排解一下，讓心裏好受一點。

中午的太陽格外耀眼灼熱，沈彥行還沒回過神來，眼前的少年少女，就都只留下了一個背影。

他鼻尖有些癢，随後打了一個噴嚏。

一臉的莫名其妙

誰在罵他？

只是，一想到溫漾剛才那副樣子。

就笑出了聲。

沒良心的小姑娘。

怎麽又惹她生氣了。

他跟誰約會了？

夏日的微風吹散空氣中的熱意，卻吹不走人心頭的燥熱。

回去的大巴車上，溫漾一個人靠在窗邊。

一想到他和那個師妹，關系那麽好的樣子。

心裏就澀的不行。

剛才的舉動和言語。

像是一個失敗者的無能狂怒。

可她又能如何？

溫漾低頭看了一眼手機。

出奇的。

沈彥行主動給她發消息了。

【雖然不知道，我們小溫漾為什麽心情不好，哥哥給你買了一杯奶茶，和一包糖果。】

當做補償。

還随後，發來了一個，可愛的小貓表情包。

配上他那張臉，有種深深的違和感。

一句話，一杯奶茶，一包糖。

就讓她，由澀，轉為甜。

所以，他還是在意自己的吧。

哪怕只是以妹妹的身份，能留下一席之地。

“漾漾，你怎麽啦？”姜橙一直坐在她旁邊，見剛才還像是失戀了被全世界抛棄的頹喪少女，一下子變得元氣滿滿，便好奇問了句。

溫漾扯了扯唇，眉眼染笑:“我那個暗戀對象——”

一提起喜歡的人，暗戀對象，這種八卦消息，姜橙就來勁了。

耳朵豎起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滿是期待:“他怎麽了？”

“給我買了糖和奶茶！”

姜橙一臉幽怨地看着她:“你是來撒狗糧的吧！”

“我這苦命的單身狗啊——”

“哎，可惜我沒有什麽暗戀喜歡的人，總感覺好遺憾。”

感覺青春，總是少了些什麽。

姜橙托着腮，嘆了一口氣。

“其實沒心沒肺，沒有煩惱也挺好的。”

溫漾其實，還挺羨慕她這種。

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在少女時代，一整個青春期裏。

偷偷暗戀一個人。

會因為他一句話，就反複在天堂和地獄裏交織。

很煎熬酸澀。

可又，有種說不出的甜蜜。

她唇角染笑，看着屏幕上那個貓咪表情包，仿佛一剎那。

覺得萬事萬物都可愛，一草一木都有靈氣。

“我不管，我也要吃糖！”姜橙扯了扯她的胳膊，撒嬌道。

“行，我們橙子吃最大塊的。”溫漾笑眯眯地捏了一把她的臉頰。

又低頭看着屏幕，回了沈彥行一個薩摩耶狗狗表情。

通體雪白的狗狗，毛發上還有親的口紅印，笑得呆呆萌萌的，黝黑的眼睛裏充滿着光。

貓貓狗狗，看起來最配了！

只是沒想到，沈彥行那邊又發來了一句話。

【長得和你挺像的。】

溫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