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甜澀
第21章 甜澀
她氣呼呼地看着聊天頁面, 又炮轟了好幾個表情包過去。
然後托着腮，等待着回複。
這次，卻沒了下文。
他……可能也覺得自己幼稚？
畢竟已經二十六歲的人了。
“漾漾, 你真的想好了, 考去南希嗎？”
姜橙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閑聊着。
溫漾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可它離咱們這好遠的, 并且分數也不低。”
“橙子。”
“嗯？”
“我想——努力去試一試。”
“萬一成功了呢？”
“再說了, 那個城市，我挺喜歡的，專業也很好, 也不只是因為他嘛。”
綜合考慮。
雖然，沈彥行是占了将近一半的原因。
也當是，給她少女時代, 自我編制的夢，一個全力以赴後的結果。
“哎，我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一想到馬上高考了，舍不得你們。”
姜橙說着說着，一下子就傷感了起來。
恰逢這時候。
大巴車上不知何時播放起了音樂。
“又回到最初的起點
記憶中你青澀的臉
我們終于來到了這一天
桌墊下的老照片
無數回憶連結
……”
此刻, 車上的所有同學, 竟一起齊聲高歌, 伴随着夏日的蟬鳴鳥聲，寬闊油柏路上車輛行駛的鳴笛聲。
大片陽光透過車窗灑落在一張張稚氣未脫，又洋溢着屬于這個年代的青春的臉上。
燦爛, 充滿無限的活力。
是他們獨有的風光。
一直到, “那些年錯過的大雨, 那些年錯過的愛情”時, 有一旁的男生竟然哭出了聲，大喊了一聲, “誰誰誰我喜歡你！”
是轟轟烈烈，又不可複制的青春。
四月末。
距離高考也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溫漾把手機關機，斷絕了所有的網絡。
一心只撲在最後的沖刺上。
或許，整個社會都在為高三生努力。
學校裏，不再有大課間跑操的音樂生，學弟學妹們，不會再跟他們在食堂搶飯。
就連老師，好似都比往常，更加溫和愛笑了。
三模考試，也是比以往做的任何一張卷子，都要簡單。
給他們找回自信心。
班主任在開班會的時候，也比以往更注重心靈上的安撫。
多少次叮囑，大家不要緊張，坦然面對。
可依舊，有同學，大半夜在刷着題淚流滿面，整夜整夜睡不着。
溫漾偶爾也會失眠。
她怕，自己考不上南希大學。
以後，才是真真正正的，沒有交集。
她悄悄地，把手機開機，在朋友圈裏，設置個人可見，又發了一條。
【我向上天祈願，考上南大。】
在人為已經努力到無能為力之時，人們往往把希望寄托于上天神靈等一些唯心主義的東西，來借此尋求自我安慰。
—
六月七日。
高考當天。
仿佛一切都即将塵埃落定。
溫漾摒棄腦海中其他雜亂的想法，心無旁骛地上了考場。
也即将迎來，目前人生中，自我認知中，最大的一個挑戰。
高考。
很幸運，她被分到了自己的學校考試。
看着熟悉的一切環境和桌椅，絲毫沒有緊張的情緒。
甚至午飯，也是在食堂吃的。
晚上，也是住的宿舍。
像平常的期末考試一樣。
第一天考完的晚上。
她沒有對答案，只是和父母，小舅舅打了個電話。
程俞:“阿漾，別緊張，明天好好加油。”
溫漾:“我知道的小舅舅。”
“今天其實自我感覺還不錯。”
她讓家人放寬心，又看了一眼沈彥行的頭像。
是一成不變，從加好友開始，他就一直用的，一張黑夜星空圖，昵稱也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彥加一點。
少女盈潤白皙的指尖，在那個頭像那兒停留了好一會兒，終究是沒有點進去。
緊接着，拿起書，開始複習着明天的科目。
“我會，成功的。”
像是自我鼓勵似的。
六月八日下午五點鐘。
考完最後一場英語。
鈴聲響起的那一刻。
是全體所有高三生最快樂的時刻。
內心在歡呼，雀躍。
緊繃着的弦也松了下來。
甚至考場上，有人交完卷直接淚崩了。
整整三年的辛苦與努力，在這一刻，終于解脫了。
溫漾像往常考完期末考試一樣，出去收拾好東西，先回了教室。
此時，有同在本校的考生，開始熱情地聊着天。
父母家長也有進來的。
溫漾看到了小舅舅。
每次總是，下意識地，往他旁邊再看一眼。
會不會，有其他人。
“阿漾，來幫你收拾東西了。”
“姐和姐夫他們開車在門口等着，擠不進來。”
溫漾收斂了一下臉上的失落，笑着點點頭:“好。”
“小舅舅，我前幾天還賣了不少書呢。”
“沒想到，這麽快高中生涯就要結束了。”
她說起來的時候，也伴随着無限的感慨。
還有十幾天。
她也就正式十八歲了。
變成一個成年人了。
程俞也有些感慨，摸了摸她的腦袋:“是啊，時間過得還挺快的。”
他高考的時候，少女巧笑嫣然的畫面，仿佛就在昨天。
兩人收拾完教室裏的一些有用的書，和其他雜物。
在剛出去的時候，在樓梯間。
看到一個少年捧着玫瑰花，向暗戀了三年的女生表白。
純情卻又炙熱。
仿佛，高考完，就默認着。
一切的情愫，暗戀，都不必再壓制。
溫漾和程俞，都怔在了原地。
不知道腦海裏在想些什麽。
只是，她在收拾東西，離開教室的那一刻，一封粉色的情書，從一堆書裏掉了出來。
沒有人在意到，也沒有察覺。
只當是垃圾，踩了過去。
很快，就有了腳印。
最後，打掃衛生的同學，把它和其他垃圾一起，掃進了垃圾桶裏。
沒有人知道。
除了，那個送情書的人。
“今晚，咱們全家去吃燒烤吧。”
“慶祝我們阿漾，高考結束。”
溫漾臉上浮現出兩個酒窩，笑眯眯道:“好耶！”
好久，沒有這麽一下子放松過了。
把宿舍和教室裏的行李都收拾好，放在車的後備箱上，溫漾的父親溫謙開着車，車裏播放着歡快的音樂。
一家人興致格外高的聊天。
“漾漾，想報哪個大學？”
“我看吶，來北華比較好。”
“爸爸還能有個照應。”
就算不去北華大學。
溫謙是北華大學知名的國學教授，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了，可身上滿是儒雅的氣質。
溫潤如玉，謙謙君子。
倒也和這個名字格外相配。
溫漾笑了笑，沒反駁也沒答應，“爸爸，成績還沒出來呢，到時候再看看。”
程俞:“就是啊，在咱們槿大也挺好，離得近。”
一家人去了槿安市最好的一家燒烤店。
平常都要提前預約，每天人滿為患。
更別提，剛高考完的今天了。
溫漾看着那些烤串，腦海中，回放着。
當年程俞畢業那天。
她跟着小舅舅一整個宿舍的人一起吃。
沈彥行喝的微醺，臉頰略紅，還把自己的衣服給她蓋着腿。
明明，已經過去了那麽久。
可記憶卻狠狠地刻在她腦海裏。
怎麽也消磨不掉。
和他的每一次見面，都格外珍惜。
又難忘。
溫漾的父母也很開明，一家人聊着有趣的話題，溫謙問:“我們家漾漾，高中有沒有喜歡的小男生啊？”
傍晚的風很清涼舒适，燒烤烤出來的煙火彌漫在空中，滿是人間的情味。
燒烤的香氣和夏日清涼的氣息混雜在一起，傳入鼻尖。
溫漾耳根子有些熱意爬了上來，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人。
就是沈彥行。
但她沒說。
只是支支吾吾道:“沒……沒有。”
她擡高音量，硬着頭皮解釋:“我高中，每天都是學習，哪有那麽多時間想別的呀。”
程霧也笑了笑:“你櫻姨家的兒子，比你大兩歲，正在國外留學。”
“那小夥，我看着不錯。”
長得也挺清俊儒雅。
很溫柔懂禮貌的樣子。
程霧是想要撮合的。
可眼下女兒年紀也不算大，她便只淺淺提了一句。
溫漾蹙了蹙眉，似是不太喜歡，但終究沒說什麽。
爸爸媽媽，也不會同意的。
她和沈彥行的事。
何況，他的家，在那麽遠的地方。
“阿漾，怎麽不太高興？”程俞碰了碰她的胳膊，輕聲問道。
“沒事，我就是在想今天一道題。”
她淺淺笑笑，又吃了一串肉。
想沈彥行了。
微涼的風吹拂着少女耳邊的碎發，也讓所有的心事，藏匿其中。
高考完，她并沒有找沈彥行。
而沈彥行，在六月十號的晚上，給她發了兩條消息。
【恭喜我們小溫漾，高考結束。】
【哥哥祝你可以考上理想的大學。】
簡單的，一句祝福。
不摻雜任何私人情感的。
溫漾整個人窩在床上，抱着那只玩偶，說不出什麽心情。
按說，她已經長大了，也已經高考完，還有十來天，就要成年了。
應該，可以不逃避了。
可一想到，如果失敗，帶來的結果。
是老死不相往來。
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寧可，當一輩子妹妹。
可人又總是有私心。
她看着這兩條消息，一整夜都沒合眼。
翻來覆去的。
六月二十二日。
本該是她最快樂的，成年生日那天。
傍晚一家人，唱着生日歌，慶祝着自家寶貝成年。
送上了最珍貴的禮物。
溫漾帶着生日皇冠，穿着漂亮的公主裙，笑靥如花拍照。
親朋好友都來了生日宴。
唯獨，少了一個人。
而他，遠在南希。
“漾漾，生日快樂！”
“祝我們溫漾小朋友，永遠十八歲！”
“嘿嘿嘿，漾漾寶貝，給你的禮物！”
好友宋明雪拿着一個狐貍玩偶，笑眯眯地遞給她。
像是只有兩人知道的秘密。
因為，她曾經說過。
那個大哥哥，長得很好看，像狐貍精。
桃花眼總是輕挑着，看什麽都像是在勾人，都蘊含着溫柔。
溫漾抱着懷裏的狐貍，揪了揪它的耳朵，笑得腼腆卻很開心:“謝謝。”
宋明雪也知道好友喜歡了那個男人很多年，拍了拍她的肩膀。
“沒事，這個狐貍專門給你出氣。”
“那個老男人讓你傷心一次，你就揪他耳朵，揍他！”
溫漾沒忍住笑出了聲，又拍了一張狐貍的圖片。
發到了朋友圈。
這次沒有屏蔽任何人。
配文:【不聽話的老狐貍。】
正在南希市醫院工作的沈彥行，打了個噴嚏。
“沈師兄，你沒事吧？”
“是不是感冒了？”
男人笑笑，眼皮輕掀，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沒事，可能是我第五十六個女朋友，在罵我呢。”
陳菁臉色僵硬了一瞬。
像是極為不可置信。
她咬着下唇，似乎是不敢相信。
“五……五十六個女朋友？”
沈彥行半分沒有說謊後臉紅的模樣，反而慵懶又混不吝地點點頭:“當然。”
陳菁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撐着一旁的桌子，才能讓自己站穩，“那……怎麽沒見過她們啊？”
沈彥行:“哦，我談戀愛，就沒有超過一個月的。”
“沒新鮮勁，就分了。”
她擡頭，看着沈彥行那張戴着口罩，也依舊風流浪蕩的容顏。
一時間，有些搖擺不定。
可又不想放棄。
她腦子轉了轉，而後笑得溫和，聲音也柔柔的:“沈師兄，我父親那個項目，說要帶上你。他挺看重你的。”
“今下午，有個聚餐，你有空嗎？”
沈彥行想了下，好似沒什麽事，便點了點頭:“嗯。”
“那我們……下午見，我就不打擾沈師兄了。”
陳菁腳步有些慌亂地離開了。
可又頻頻回頭，看了他好幾眼，似是不舍得。
“哎。”沈彥行望着她的背影，低聲嘆了口氣。
“長得太好看，也是禍水啊。”
他随意地刷了一下朋友圈。
恰好，最上面就是小姑娘那條動态。
一張狐貍玩偶的圖片。
他眉心跳了跳。
看到配文後，突然有種。
她在，指桑罵槐的感覺。
不聽話的……老狐貍？
